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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大二下学期(3)

晚上七点四十,比赛的大教室座无虚席,我、柯达、晓明、大蕴坐在辩论席上瑟瑟发抖,我询问晓明中文系的人怎么还没来,晓明说大牌一般最后出场。

晚上七点四十五,对方四名辩手才一脸轻松的走进会场,那气度那状态,两字:专业。

黑板上赫然写着辩论的题目《社会秩序的维系主要靠道德还是法律》。

晚上八点,比赛正式开始,首先是主持人介绍辩手。

中文系一辩:“道德与社会风尚息息相关,而法律则与社会秩序唇齿相依。”

二辩:“我是一个知法守法、守法爱法的好公民。”

三辩:“想法判法看法我们一起说法,刑法民法宪法我们共同守法。”

四辩:“法正则行顺,行顺则国泰,国泰则民安。”

我们压根没想到介绍辩手时辩手还要说一段废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体育系大蕴(愣了两秒,从桌子上找到一张纸):“国有道,随加刑,无刑也;国无道,虽杀之,不可胜也!”

晓明(抱拳):“以德服人!”

柯达(抓抓脑袋):“大家……晚上好!”

我:“我的人生格言是——社会秩序的维系主要靠道德。”

中文系不愧“以文为本”,所有陈词都是脱稿,再加上标准的普通话,前两个环节明显占了优势。但到了跳出模式,自由发挥的公辩环节,“以人为本”的我们打的他们措手不及,尤其是刚修炼完《营养圣经》的柯达,吹牛逼能力已经达到“一见其身已知其声”的境界,每次站起还没说话,对方脸色已经大变。

最后四辩总结陈词的时候我将“以人为本“发挥到极致,叙述完观点后,我将校牌妹替我写的九个字的纸展现在大家面前,激情说道:“日本宪法上写着这样一句话,永远放弃战争的权利!那我们中华民族就因此高枕无忧了吗?历史就不会再重演了吗?南京大屠杀的血与泪的昨天这些白纸黑字就能说的清楚吗?”说完我将这九个字的纸捏成了一团,等待场下掌声结束后,我将揉成团的纸扔到了场地中央。

柯达、大蕴、晓明的脸色瞬间变了,中文系几名辩手则面露喜色,奋笔疾书反驳观点。我顿了数秒,接着说:“如果没有道德,就没有民族间的友善,如果没有道德,就没有国家间的和平,如果没有道德……”

我从座位上走到台中央,捡起地上的纸,“我就不会走到台中央捡起这团废纸!”

场下寂静无声,我张开双臂,大声说道:“如果我们在座的每个人都捡起这团废纸,那我们捡起的已经不再是废纸,而是整个美好的社会!”

振聋发聩的叫喊声,掌声连成一片,所有的不痛快所有的压抑,瞬间爆发出来。我眼神坚定的看着晓明、大蕴、柯达,缓缓露出笑容。

2008年3月28日,星期五,第四届辩论赛第一场比赛,体育系淘汰了上届第三名中文系。

2008年3月29日(六)

中午去食堂吃饭,发现宣传栏上布满了中文系贴的小纸条,内容有埋怨评委不公的,有抱怨规则有问题的,有要求上诉重赛的,还有的竟然说体育系辩手普通话不标准,没资格进入下一轮。

我现在十分理解他们阐述的社会秩序的维系主要靠法律的观点,这些人靠道德真的难以拯救。

2008年3月30日(日)

下午篮球专业课,上课期间老梁说了句令我十分敬仰的话:“为了保证你们有足够的体力晨练,从今天开始,晚上十点半之前必须睡觉,我暗中会派人检查,十点半以后如果发现床上没人的话,我就把他从床上拉下来跑步!”

晚上回宿舍,小梦突然发信息给我:“我谈恋爱了。”

我看了信息愣了数秒,长舒一口气,说:“祝你幸福。”

放下手机刚准备睡觉,铃声再次响起,是校牌妹。我问她有什么事,她欲言又止,想了半天说:“怎样挽回一段感情?”

“分手了?”

“嗯。”

“你为了我真是付出太多了。”

“你去死吧!就怪你这个乌鸦嘴!”

“这是我第一次听你讲话有抑扬顿挫的感觉。”

“你能正经点吗?”

“既然分手了,为什么还要去挽回。”

“我感觉对不起他。”

“那你对得起我么?”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再见!”

挂了电话,我拖着疲惫的身子,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

2008年3月31日(一)

辩论赛第一场淘汰了八个学院,还剩下八个,班长早上继续抽签决定八强的对手,这次班长抽到了数学系,辩题是《当代中国大学生该不该成为许三多式的青年》,我们抽到了正方:应该。比赛日期定在了4月7日。

晚上去食堂吃混沌。说到混沌,我想起家乡一处从小吃到大的混沌店。

小学三年级,我第一次去那吃,虽然混沌做的皮多肉少,但就是好吃。老板娘是个很幽默的中年妇女,我每次去她都说:“小伙子,你又来啦!我想死你啦!”

上高中后,我搬了家,去的便少了,但每次去,依然会听见老板娘熟悉的声音:“小伙子,都长成大人了,记得常来看看我们啊!”

高中毕业后,去的就更少了,偶尔去一次,老板娘都会用很快乐的语调对我说:“小伙子,转眼都长这么高了,我们都老喽!”

我想这已经不能说是因为好吃才去吃,而是成为一种习惯,每次拿起勺子将混沌放进嘴里,都是一种温暖的回忆,一种淡淡的真诚。

写下来不是因为怕忘记,而是为了去纪念。

2008年4月01日(二)

晚上,我发了条信息给校牌妹:“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没?”

没回。我直接拨通她的号码,还好她接了。

“为什么不回信息?”

没说话。

“我以前特喜欢一个姑娘,为她喝过酒,吐过哭过痛过。但有些东西就像伤口,你不停的刺激它,它就会痛,一开始是最痛的,到后来疼痛就会慢慢减轻。时间长伤口便好了,只剩下疤,因为我再去刺激它已经不痛了,剩下的只是一笑而过。”

2008年4月02日(三)

校牌妹中午打电话给我,说:“感觉身边缺少了什么,难受。”

我说:“你现在走到阳台上,眺望远处漫山遍野的油菜花。那些的油菜花,开得那么从容那么坦荡那么尽兴,一片片绽开。孕育的能量无需掩饰,短暂的青春就这样释放着。细碎而放肆,勇敢而无畏,卓然而大气,看似平凡的她们,经历了秋的萧瑟冬的寒冷,她们的绽放是如此的来之不易。她们从不会去想那么多,她们只是单纯地为春天而盛开。”

晚上我买了盒牛奶给校牌妹:“睡前热一热喝,对睡眠有好处。”

她接过牛奶,美丽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笑容在脸上弥漫,竟是如此的似曾相识,我不禁怦然心动。

2008年4月03日(四)

清明节放假三天,我收拾行李和校牌妹一起坐车回家。

在路上校牌妹问我:“你喜欢的那个女生长什么样?”

我说:“笑起来和你特别像,不过从你脸上能看出更多的内容。”

校牌妹问:“是什么?”

我说:“眼镜。”

校牌妹没有笑,一脸困惑的看着我,好像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果真是与众不同。

2008年4月04日(五)

整晚我都在做梦,梦里的女主角一直保持固定笑容的校牌妹。那种沁人心扉的微笑,像烙印般直直打在胸口。

我起身立即发信息给她:“你整晚都在我的梦里微笑。”

“呵呵,是吗?”校牌妹回。

“嗯,我有话想对你说。”我说。

“说吧。”她回。

我编辑好短信,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按了个发送键:“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可能太鲁莽,但真的很想去照顾你关心你,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另一半。”

深陷着的一只脚抬了出来,崩塌的背景还原了,时间这把利器将一段记忆切成两半,昨天的那一半遗落在不知名的角落,剩下的这一半,只有今天与以后,而我能看清的只有今天。

“谢谢你对我说这些话,我真的很感动,谢谢你。”

我等了半天,发现没有“但是”,说:“那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她说:“没没没,你不要误会。”

这个姑娘就这样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带着诱惑的矜持。

2008年4月05日(六)

下午和校牌妹一起回学校,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回学校,买的还是站票。

火车里只要有空地就有站的人,人挨人人贴人,我不但自己被挤成不同形状,还要防止校牌妹被挤成不同形状,十分忙碌。

到学校要分别的时候,我说:“晚上一起吃饭吧。”

校牌妹笑着摇摇头。

2008年4月06日(日)

今天系里为了增强我、晓明、大蕴、柯达的外部杀伤力,给我们每人借了套西服。

晚上我、晓明、大蕴、柯达统一穿上西服在宿舍大摆poss玩自拍。

睡前收到晓明发来的信息,十分挫伤我方锐气。

他问:“我们明天辩论的题目是什么?”

2008年4月07日(一)

晚上我们四人穿上西服去食堂吃饭,引起了小规模轰动。姑娘们难掩内心的兴奋,热烈讨论我们是哪儿冒出来的明星?有些姑娘为了寻求真理,一路追随我们而去。

去辩论赛会场的途中遇到校牌妹,她一脸迷茫的看着我,然后将我拉到一边,小声说:“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说:“马上要出新专辑了,去参加新闻发布会。”

校牌妹面无表情的瞟了我一眼,走了。

“什么时候可以跟我一起吃饭啊?”我在后面喊。

她转头向我使劲摇头。

制服诱惑就是不同凡响,不少定力不够略带花痴的数学系姑娘临阵倒戈,叛变投敌。我方四人发挥稳定,没有给许三多翻盘的机会,最终淘汰数学系,昂首晋级四强。

2008年4月08日(二)

下午英语课要点名,所以我只得硬着头皮去上课,一个星期也就今天下午我会选择去上课。

第一节课下,班主任来到教室,说:“这个星期六举办T市大型演唱会,社会体育专业选一名志愿者,星期六去干活,晚上发一张演唱会门票免费看演唱会,你们谁愿意去?”

我看见无数的手从我面前瞬间升起,把我的头淹没。后来大家争执不下,说要抓阄,班主任说:“那我随便选一个吧,今年2008年,就08号吧。”

当时的情景跟买彩票一样,所有人的嘴都盯着班主任的嘴,然后从他的嘴里掉下来一个球,接着两个执法人员走了过去,说:“这次的摇奖公平公正……”

接着一个披着彩带的人走上台,跟班主任握手,说:“感谢班主任给我这个机会。”

一星期七天就今天下午去上课,七分之一。社会体育二十四人,二十四分之一。一六八分之我便这样脱颖而出了。

2008年4月09日(三)

志愿者明天下午四点开会,我们系一共去了四人,学生会的晓明,社联会的大蕴,体育教育专业的舒雅。听大蕴说社联会给了五个名额,校牌妹便在其中。

晚上我打电话给校牌妹,问她在干嘛,她说正准备下楼吃夜宵。

整个吃饭过程校牌妹只顾着往嘴里塞东西,完全忽视我的存在。

我拍拍桌子,她抬起头看我。我说:“你准备什么时候答应做我女朋友?”

她低着头一声不吭,我说:“说话。”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幽幽叹了口气,说:“我们俩是不可能的,我从你身上看不到未来。”

我说:“你想要什么未来?”

她说:“你成绩好吗?”

我说:“倒数第二。”

她说:“我正数第一,就算我们俩在一起,我家人也不会接受你的。”

这句话如此的熟悉,像一把刀狠狠扎进了我看似痊愈的伤口。

“你们这些所谓的好学生都是用这些无用的标准来评判一个人的么?”

校牌女低头不再说话。一切陷入沉寂,我十分难受,就像从天堂掉落到地狱一样,更可怕的是掉落的过程竟然如此短暂,甚至可以忽略不计,我表情茫然的看着食堂外边的铁栏杆,一种脆弱的无力感让我很是压抑。

2008年4月10日(四)

早上起来对着镜子一脸苦笑。

柯达问我出了什么事,我说我被姑娘拒绝了。

柯达说:“就是那个戴眼镜的女生?”

我说:“是的。”

柯达说:“那就换一个,学校姑娘这么多。”

我摇摇头:“这姑娘除了价值观有些问题外,完全符合我心中理想姑娘的标准,我要去改造她。”

下午召开志愿者会议,我打电话给校牌妹,说先去帮你占个座。她缓慢回了个好。

开会的时候,有个报社的记者说谭晶要来T市拍MV,需要一名男主角,要求身高185以上,体型要魁梧。晓明接到上级指令,立即打电话联系人去了。

散会的时候,校牌妹一刻不停留的往前走,我像个随从似的紧随其后。她转过头说:“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说:“我就喜欢跟着你。”

一直跟到她宿舍楼下,要分别的时候,我对她说:“晚上打电话给你。”

她笑着说:“随便。”

我一直想不明白她笑的含义,我甚至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回到宿舍,我竟然神经质的查了下星座性格解析,查完我越加困惑她到底是因为笑而笑,还是因为敷衍我而笑。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就待我要打电话时,收到校牌妹信息:“晚上要写演讲稿,不要打电话给我了。”

于是我便不困惑了。

2008年4月11日(五)

柯达竟然被意外选中做了谭晶MV的男主角。史泰龙听后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停询问这件事情的真假,在确认无误以后,史泰龙抱头痛哭:“没天理啊!拍什么MV啊?是不是动物世界啊?”

晚上去超市买日用品,期间接到班长电话,说四强抽签结果出来了,我们对教育系,辩题是《当代大学生是更应该读〈论语〉还是于丹的〈论语心得〉》。我们是正方,更应该读《论语》。

我觉得觉得班长说的很有道理,立即在超市买了本《论语》读了起来。

2008年4月12日(六)

早上七点志愿者去T市体育馆干活,什么的干活,搬东西装东西。本来刘德华要来,但今天得到通知说不来了。

一共两万个座位,每个座位上要放一个大礼包,里面有荧光棒、雨衣、宣传画、小红旗等等,姑娘负责装,我们负责运。

工作期间我打电话给柯达,问他MV拍的如何。他说早上五点就起来拍了,一直拍到现在。我说你昨晚住哪,他说四星级酒店。我嫉妒的靠了一声问他拍什么内容,他说就穿着短裤拿着面五星红旗在那跑,不停的跑,从竹林跑到小溪边,从小溪边跑到山里,从山里跑到田间,从田间再跑到竹林,跑了整整一个上午,下午还要跑。

我挂了电话,叹了口气道:“果然是动物世界。”

中午吃完饭和校牌妹一起回学校休息。校牌妹走路的速度相当之快,我竟然要用1.5倍常速才能赶上她。

“你怎么走这么快?”我追在她后面问。

“我习惯走这么快啊。”她笑着说。

我一声不吭的从她身后超过,她在后面笑了起来,然后她又快速超过我。我双手插着口袋走到她身边:“我发现这件黄色的志愿者服装不错。”

她向我身上看了眼,笑着说:“我怎么没发现。”

我说:“穿在你身上的那件。”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不自然的笑了一下说:“切。”

走到宿舍分别的岔路口,我说:“下午去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们一起走吧。”

校牌妹脸上一脸为难,说:“啊?不用了吧,我骑自行车。”

我说:“正好我带你。”

校牌妹给我一副想得美的表情:“不可能!”

到了宿舍,我翻看校牌妹这两天回给我的信息,一共不超过十条,最多一条不超过八个字,以恩、呵呵、谢谢等敷衍词语最多,看的我心力交瘁。

下午三点半志愿者进入会场熟悉环境,陆续有明星进入现场彩排,第一个见到的是黄圣依,戴着个很大的墨镜,唱的不知道是什么歌曲,过了会儿游鸿明也来了,也不知道唱的是什么歌曲。好吧,我落伍了。

四点半的时候上百名武警进入会场,我们走出会场,领导开始给每个志愿者发票,我是北四区,离看台有几百米远,连大屏幕都看不清楚。一看校牌妹的票,更远。这么远的票,竟然要950元。

七点三十演唱会正式开始,两万个位置座无虚席,从远处看甚是壮观。我坐在如此远的地方看如此难得的演唱会十分不舒服,于是我趁警察不注意,拿起他的“警察专用”座位向前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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