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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挽败局袁洪施咒

翌日,金吒伤势痊愈,复仇之火在胸中熊熊燃起。

然而在这个时候,郑瑛淇泼了他一头冷水:“早上师叔说了,敌军情况有待深入侦察,暂时不准我们主动出击。”

金吒闷闷不乐,道:“师叔就是太谨慎了。袁洪手下的那帮残兵败将,顶多相当于我们两个营的人数,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依仗山地了。我们不主动剿灭敌军,原地浪费时间干什么?”

郑瑛淇横了他一眼,道:“军令如此,你就不要问那么多了,该出兵的时候师叔自然会下令。你伤才好,急什么?”第一句话是说教的口吻,语气严厉,最后一句却明显转柔。

金吒也知她为自己好,点头道:“是。”

一整天都赋闲在帐中,对他来说怪难受的。约莫是未时二刻,他提上弓箭,兴冲冲地找夏玉儿出去狩猎。夏玉儿自是兴高采烈,连声称好。为避免引人注意,二人换上了粗布衣衫,打扮得土头土脑,宛若乡野猎户。

虽有意掩藏身份,还是被心细的郑瑛淇认了出来。二人刚出辕门,便被郑瑛淇叫住了,私自出营乃是触犯军纪的,金吒不由得既尴尬又紧张。

郑瑛淇一见二人的行头,心中便已恍然,脸露不悦之色,质问道:“师弟,你出营干什么去?”

夏玉儿抢着道:“瑛淇姐姐,是我出的主意,你就别怪他了。”

金吒道:“不,是我。”

郑瑛淇注视了他们片刻,把脸一侧,淡淡地道:“两个时辰。”

金吒和夏玉儿大喜过望,正要纵马离开,只听郑瑛淇道:“慢着。”

她轻轻一跃,落在金吒身后,变成了二人共乘一骑。

金吒一愣,道:“师姐,你这是?”

郑瑛淇愠道:“伤才好就出去打猎,我可不放心,跟着你去,不行吗?”转头对夏玉儿道:“玉儿,你怎么说?难不成想赶我走?”

夏玉儿笑道:“哈哈,你肯陪我们一道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郑瑛淇微微一笑,抽出马鞭在马臀轻轻一抽,那马顷刻奔出去十余丈。

夏玉儿从后面追赶上来,道:“咱们往南走,南边常有虎豹一类的大家伙出没。”

金吒兴致高昂,道:“好,就是要猎大家伙!”

郑瑛淇才不管他们会打到什么猎物,双手轻轻环抱在金吒腰间,只盼能这样一直不停地在旷野中疾驰。

过了一盏茶工夫,三人来到南边一片郁郁葱葱的大森林中,拴好马匹,徒步入林。

走了片刻,夏玉儿忽然指着地上一排脚印道:“快来看,有大虫!”

那脚印甚大,深入泥土近寸,显然是头猛虎留下的。

金吒喜道:“今日运气不错!”

三人顺着脚印寻找猛虎,往东走了二里,脚印渐渐消失,面前现出一个池塘来。夏玉儿察看了池塘边上的泥土,又在四周绕了一圈,回来道:“那头大虫适才在此处喝水,它还会再回来。”

金吒道:“你怎么知道?”

夏玉儿指了指约三十步外的一棵柏树,树底下有头死了的小鹿,身上鲜血尚未凝结。

郑瑛淇也看见了那头死鹿,道:“它回来吃点心。”

金吒道:“不错,咱们就在此处等大虫送上门。”

于是三人隐蔽在长草丛中,静待老虎现身。大约过了一炷香工夫,不远处传来一声嘹亮的虎啸。三人原本松弛的神经立即紧绷起来。

金吒大喜,立即站起身来,就要去猎虎。

郑瑛淇抓住他胳膊,道:“还有别人。”

金吒侧耳倾听,果真听见有四五个人大声吆喝。

夏玉儿道:“那些是本地的猎户吧。”

金吒道:“过去瞧瞧。”

三人跃出草丛,朝虎啸方向走去,行出不到半里,只见四个男子手握刀戟,与一头猛虎相斗。

郑瑛淇叫道:“是头白虎!”

那头猛虎体型较之寻常老虎更大,生得一身的雪白皮毛,黑色条纹。那白虎凶猛异常,四个人合斗,竟迟迟拿不下它。

忽然一声惨叫,那白虎扑倒了一名猎户。夏玉儿见那猎户危急,赶紧张弓搭箭,“嗖”的一声,羽箭正中白虎的脖子。

那白虎痛得在地上打了个滚,仰天咆哮。夏玉儿那一箭虽射伤了它,但并未致命。

金吒道:“好家伙。”对夏玉儿和郑瑛淇道:“你们救人,我去猎虎。”

三人脚尖急点,冲了过去。郑瑛淇和夏玉儿扶起地上的猎户,金吒则施展拳法朝白虎攻击。猎户们见他孤身一人,并且是赤手空拳地与白虎搏斗,都吃了一惊,纷纷叫道:“喂,你不要命了吗?”

便在这时,金吒飞起一腿,将白虎踢了个嘴啃泥,猎户们见他武艺这般高强,均想:“原来这位小哥的身手如此了得,果真英雄出少年。”

白虎虽然凶猛,但夏玉儿适才射的那一箭已大挫它的锐气。金吒起初还忌惮三分,到后来拳脚齐施,愈发得心应手。白虎见此人勇猛,转身就逃。

金吒叫道:“别想逃!”凌空跃起,稳稳地落在虎背之上。他心想:“白虎皮是珍贵之物,倘若弄坏了着实可惜。”只见他单凭一双拳头,不断地出拳击打白虎的额头,顷刻击出了二三十拳。白虎痛得纵声哀嚎,后腿猛地一扬。金吒出拳太多,力气消耗了大半,抓着鬃毛的手一松,顿时被甩了出去,眼看头就要着地了,双手在地上一撑,连翻两个筋斗。两只脚刚刚站定,白虎又扑了过来。金吒轻轻一跃,白虎从他脚下冲过,他自己双手抓在一株松树斜生出的树枝上,身子离地约有七八尺。白虎向上扑了几次,每次总是差了一点。金吒也不想跟它耗时间了,左手单手抓着树枝,右手伸直,掰断了两尺来长的一根粗树枝,跃下树来,把树枝当齐眉棍使,又和白虎展开激烈的搏斗。

金吒的策略简而有效,三招虚,一招真,即诱敌,进攻,再诱敌,再进攻。

白虎箭伤处血流如注,又接连吃了金吒二十几棒,渐渐油尽灯枯,庞大的身躯终于倒在地上不动了。

金吒伸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颇感劳顿,望着白虎的死尸,暗想:“好厉害的畜生。”

这时猎户们齐来道谢。一名年长的猎户上前一揖,笑道:“小英雄武艺盖世,今日让我等大开眼界了。”

金吒还了一礼,道:“老丈哪里的话,你们的那位兄弟怎么样了?”

那被白虎扑倒的猎户被同伴搀扶着过来道谢,对金吒道:“多谢小英雄相助,在下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那老猎户道:“小英雄家住何处?这头白虎是你的战利品,我们给你送过去。”

金吒忙道:“白虎又不是晚生一个人猎到的,晚生可不敢独吞。”

那老猎户笑道:“你们救了我们的兄弟,这头白虎就当是送给你了。”

金吒谦让了几句,猎户们执意要将白虎赠他,他便称谢几句收下了,指着那受伤的猎户道:“其实相救这位兄台,是内子的功劳。”笑盈盈地望着夏玉儿,颇有几分得意的神色。

夏玉儿听他称自己“内子”,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郑瑛淇也是笑着微微摇头,心想:“还没拜堂呢,瞧把你乐得。”

几名猎户忙向夏玉儿道谢,夏玉儿一一还礼。

那受伤的年轻猎户从白虎尸首上拔下羽箭,还给夏玉儿,二人目光相接之时,他忽然叫道:“咦?你……你是玉郡主!”

此言一出,金吒和郑瑛淇都是大感诧异。

夏玉儿奇道:“你是谁?怎么认识我?”眼睛倏地一亮,叫道:“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陈飞!”

陈飞直点头,道:“不错,小人正是陈飞。”不顾有伤在身,朝夏玉儿跪拜道:“原来玉郡主尚在人世,真是老天开眼。小人拜见郡主,郡主千岁。”

夏玉儿扶起他,道:“我早就不是郡主了。难得你还记得我。”

陈飞道:“郡主说笑了,小人的命是郡主救的,怎敢不长记性?”

夏玉儿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飞叹道:“一言难尽,总之,小人是逃出来的。”

金吒道:“玉儿,这位兄台是?”

郑瑛淇插嘴道:“咱们出来有一些时候了,还是回营慢慢说吧。”

金吒道:“不错。”当即表露了身份。

猎户们肃然起敬,道:“原来是姜丞相的门人,失敬失敬!”

金吒对陈飞道:“陈兄,可否方便到大营一叙?”

陈飞适才目睹他击毙白虎的超凡身手,早就有意结识这样一位英雄人物,又想起他自称是夏玉儿的丈夫,爽快地道:“兄台有命,陈飞自当遵从。”

那老猎户道:“陈兄弟只管去,至于那头畜生,我们会送过去的。”

金吒一揖道:“有劳老丈费心。”

那老猎户笑道:“小英雄不必客气。今日能结识小英雄,是我等三生有幸。”

金吒哈哈一笑,与夏玉儿、郑瑛淇、陈飞拜别三名猎户。四人找到马匹,金吒和陈飞同乘一骑,夏玉儿和郑瑛淇合乘,快马加鞭赶回大营。

陈飞见到辕门上胡喜媚的首级,惊得尖叫一声,颤声道:“这……这不是西宫的胡娘娘吗?”

郑瑛淇道:“不错,胡喜媚原是九头雉鸡精,奉女娲娘娘懿旨惑乱宫廷,断送殷商王朝。只不过这妖孽滥杀无辜,其过远大于功,是我奉师叔的命令将她杀了。”

陈飞见她说得轻描淡写,打了个寒噤,心想:“你这姑娘长得如花似玉,原来也是个厉害角色。姜子牙的门人果真不同凡响,无怪成汤连吃败仗。”

四人来到金吒帐中,金吒遣走亲兵,从药箱里取了些伤药和棉布交给夏玉儿。

夏玉儿见陈飞两条膀子被虎爪弄伤了,衣服上满是血污,回头对金吒道:“大哥,烦你取几件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了。”

给陈飞处理好创口,夏玉儿道:“陈飞,我真没想到今日会见到你。”

陈飞穿上金吒的衣服,叹道:“一别多年,郡主仍是花容月貌,菩萨心肠。”目光转向金吒,续道:“恭喜嫁了这样一位了不得的英雄。”

夏玉儿含羞道:“我……我们还没成亲,只是名分已经定了。”

陈飞道:“哦,原来是这样。”微微一笑,道:“那就是说小人还赶得上喝郡主的喜酒了。”

夏玉儿道:“这里没有郡主了,旧时称谓,以后休要再提。”

陈飞叹道:“叫习惯了,改不过来了。”

少顷,金吒问起来,得知原来陈飞是昔日是个街头卖艺的流浪汉,靠着祖上传下的一点武艺行走江湖,混口饭吃。大约是六年前的一日,夏玉儿微服出宫游玩,被陈飞表演的飞刀绝技吸引。不料,陈飞最后一刀失误脱靶,差点就伤到了旁观的夏玉儿。要知彼时的夏玉儿是朝歌城中第三尊贵之人,随行的太监、侍卫自是大惊失色,砸了陈飞的表演摊,还将他送到衙门治罪。

陈飞道:“当日郡主替我求情,免了我二百脊杖,还慷慨赠我三十两白银,这份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

金吒和郑瑛淇对望一眼,均想:“这二百脊杖要是打下去,岂不要了他的命?”

夏玉儿微笑道:“也算是我们有缘,第二年陈大哥就进宫当了侍卫。”

陈飞道:“正是。记得那一年郡主生辰,天子在寿仙宫设宴。我和几个兄弟奉命保驾,那是我第二次见到郡主,直到郡主朝觐天子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当日的救命恩人竟是玉郡主。我没读过什么书,但知恩图报这点道理还是懂的,所以后来寿仙宫要调一批侍卫去馨庆宫当差,我第一个站出来。做侍卫的人别的没有,就会些拳脚,尽力保护主子,也算是报恩了。”

夏玉儿不愿提这些往事,问:“陈大哥,你怎么不在朝歌?你说逃出来,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飞道:“成汤如今兵微将少,和宫中大多数侍卫一样,我是被强征入伍的。”

金吒眼睛一亮,道:“如此说来,你是从袁洪军中逃出来的?”

陈飞点点头,道:“袁洪逞的是匹夫之勇,根本不懂用兵,如此和各路诸侯耗下去,必败无疑。我这人不怕死,就怕死得没价值,所以干脆逃下山,在当地做起了猎户。”

金吒赞许地道:“说得好!袁洪根本就是个妖精,陈兄这么做乃是明智之举。”

陈飞吃了一惊,道:“什么?妖精?”

郑瑛淇道:“不光袁洪是妖,他那死去的六个兄弟也无一例外。不瞒你说,就连中宫王后苏妲己也是千年狐狸精所变。”

陈飞怔怔无语,心想:“国家将亡,妖孽必生。此话真是一点不假。”

金吒沉吟片刻,道:“陈兄,若你不嫌弃,便留在我们大营如何?”

陈飞大喜,站起来朝金吒深深一揖,道:“有幸为武王效劳,实乃求之不得,怎敢嫌弃?”

金吒笑了笑,收留陈飞倒是次要的,他心想:“既然此人曾在袁洪军中服役,想必能问出不少东西来。”于是当晚便向李靖引荐陈飞,将他编入了青龙营。

次日金吒正与夏玉儿弈棋,亲兵入帐禀报,说有十多个猎户要见他。

夏玉儿笑道:“我们的白虎来了。”

二人随那亲兵出去,果真见到了昨日那几个猎户,还带着八九个同伴,抬着那头白虎。

金吒哈哈一笑,过去朝众猎户一揖,笑道:“各位远道而来,快请进帐喝口茶。”

那老猎户道:“李英雄,我们不和你客气了。今日送虎倒是小事,我们有一事求你帮忙。”

金吒笑道:“老丈尽管开口,不知晚生有何能够效劳之处?”

那老猎户原本神情严峻,听他郑重承诺,终于面露微笑,手一挥,对身后的同伴道:“抬过来。”

两名年轻猎户抬了副担架过来,上面睡着一人,脸上遮着块白布。

那老猎户忽然下跪,身后的猎户们也跟着他跪下。

金吒一惊,忙道:“各位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那老猎户老泪纵横,指着担架上那人,道:“这是我的次子,被袁洪的人抓走多日,侥幸逃了出来,可是如今他却成了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我知道西周营中能人辈出,所以才来请李英雄救我儿一命!”

金吒心想:“原来他们是带病患来求医的。”望了夏玉儿一眼,微微一笑,心想:“他们找对人了。”当即向那老猎户道:“营中名医不少,老丈不必担心。”

老猎户大喜,道:“多谢李英雄。”

金吒携了夏玉儿手,走到担架旁,轻轻掀开那老猎户儿子脸上的白布。

夏玉儿见到他脸,登时惊叫一声:“啊!”

那人半边脸都腐烂了,散发着股恶臭,双目紧闭,最可怖的是他左腮的皮肉完全烂掉了,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两排牙齿。

金吒搂住夏玉儿,安慰道:“别怕,别怕。”他自己也是心惊不已,问那老猎户:“令公子如何受伤的?”

那老猎户悲愤地道:“是中了袁洪的邪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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