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凝视着已经熄灭的火光不知在想些什么,完全没有防备如歌出现在大厅前的院子里慢慢靠近。
“大人,我们是不是该早作打算?皇上那边看起来像是按耐不住了,我们何不先发制人,给他个措手不及?”
“你跟我多久了?”雪平静地问。
似是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凌峰愣了一愣,还是恭敬地回答道,“回大人,两年零三个月了。”
“两年零三个月……凌峰,你可知我这一生最在乎的是什么?”捻起桌上一点飘落的飞灰,看似漫不经心地搓了搓手指,又吹落。
最在乎的?
凌峰看着雪绝美的侧颜,不知怎的竟生出一种不真实感,眼前这人,从初识起便是美的惊心动魄,让人不敢直视。
现如今,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等自己发觉的时候,大人已经是这般决绝的美,浑身透着一股不易使人察觉的狠辣。
自己也清楚地记得,那年冬日,大雪纷飞,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邻城饥荒,饿殍遍野,那个只有七八岁的男孩,本是自己好心收留,却不料那日偷窃了厨房的糕点躲在一间屋子里狼吞虎咽,被巡视的守卫发现以后惊慌逃跑,扫落了门边落地的烛台。
那间屋子,是大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地方。
然而整间屋子燃起来的那一刹那,凌峰在雪的脸上第一次看见了那种惊心的绝望,也是第一次见雪展现了他不属于凡人的能力——天空中飘散的无数雪花,在大人的抬手挥袖间变做倾盆大雨,浇熄了熊熊大火。
饶是这样,屋内的东西也被烧毁的七七八八,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而后凌峰就瞧见,一向心地善良,从不滥杀无辜的雪,让那个小男孩在他近乎发狂的眼神中被撕毁,血洒了一地,渗入满地银白。
那一刻的雪已经不再是超脱凡俗的谪仙,而是仿佛来自地狱,宛若修罗,双眼爆红似是失去了人性一般,任谁都不敢靠近。
可凌峰却清楚地看见雪的眼角涌现泪光,沿着他癫狂的目光看去,赫然一座因高温而已经快要融化了的人形冰雕塑像,但凌峰怎么看,也已经看不出它原来的模样。
凌峰看见的,只有雪一步一步踱过去,温柔抚摸它的神情就仿佛在抚摸千年的爱人。
最在乎的,无非是一人罢了。
“嗯?”听见了凌峰的呢喃,雪像是没听清一般。
“……回大人,属下不知。”斟酌一番还是决定回答不知。
“呵……不知也罢,但我交代你做的事你若出了丝毫的岔子……凌峰,你是聪明人,别让我失望。”
交代我的事情?
凌峰脑中一闪,便想起从两年前雪便开始叫他暗中保护的那位姑娘,时至今日他们才算是有了正面的接触。
那个像火一样的女子——烈如歌。
原来大人最在乎的,竟是这个女孩子吗?
“大人放心,属下一直不敢有丝毫地懈怠。”
“那么,皇上那边,暂且就让其猖狂着,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凌峰,做好你自己的事,其他的,交给暗影去做。”雪漫不经心却又不容辩驳地命令凌峰。
“是。”
……
在门边听着屋内二人对话的如歌心中不禁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情绪,这样的雪太过陌生,陌生地就像另外一个人。
而且谈话旁若无人,似乎一点不担心隔墙有耳,自己一个大活人站在门边这么久,稍微习武过的人都会觉察到,更何况是雪。
其实雪只是觉得没有必要隐瞒罢了,他不是玉自寒,他不想自以为是地把如歌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他的丫头,他相信她有能力自保,有能力承受这些虽然本不该她承受的事情。
“丫头,听够了没?听够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雪交代完凌峰,便转而笑意盈盈地问如歌。
“去一个地方?”如歌转头看向外面的漆黑的天色,只有星星还在顽强地闪着光,“去哪里?已经这么晚了?”
“臭丫头,还怕我给你卖了不成?跟我走啦,说好的这三天都听我的,什么都不许问,闭上眼睛跟我走。“雪佯装生气,拉了如歌的手要她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我怎么走路啊?到底要去哪里?神神秘秘的。”嘴上说着,眼睛却已经闭上,把自己的手放心地交给雪握紧。
“傻丫头,到了就知道了,不许偷看啊。”
如歌随着手心的力道迈开步子,听着耳边不时地提醒,倒也真的没有磕磕绊绊。
哦,还有雪因为怕她睁眼而不时地出言提醒。
不睁开,随便你把我带到哪里去……
如歌在心里念,嘴上却不停地和雪说笑着,二人执手的背影竟似不食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