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想提,憋了二十年的话,那就全部吐出来吧,慧然的思绪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一年,是她入门的第一年,她一个季家千金,看上了这个默默无闻的采茶农,不顾一切的嫁给了他,所幸天佑她,第一年,她就有了他的小孩。整个莫府都沉浸在一片欢愉之中。直到十月初十那天,快到预产期的她焦急的在家等着丈夫回门,到了夜里,阵痛一阵一阵的袭来,她知道她等不及了,肚子里的小家伙要出来了。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后,她生下了可馨,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虽是女儿,她心里也是欢喜万分的,能为心爱的人留下后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了。
他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女人,那人就是茹雪,他说是他指腹为婚的妻子。本生产虚弱的慧然经不起这么大的打击,晕死了过去,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她这一胎是龙凤胎,肚子里还有一个儿子,万念俱灰的她,再也没有力气生下这个儿子,这个儿子还没降临到这个世上就离她而去了!她也因此丧失了生育的能力。她恨她的丈夫,明明已有婚约,还娶她入门,她更恨她,她的到来,毁了她的一辈子。
因为愧疚,慧然还是大太太,而茹雪成了二姨太太,可是即使如此又怎么样,能弥补她这辈子的创伤吗?看着别人生了儿子,整个莫家当宝贝似的的供着,自己也有过的,只是失去了……
“游璇,是你安排的吧。”逐天看着眼前痛苦的妻子问道。慧然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冷笑了一声,也不算回避了,“是的,是我安排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内心的猜忌被肯定的逐天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哈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哈哈哈哈!”慧然一阵凄然,“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老爷你还不知道吗?”被反问的逐天愤然离去,留下的是喃喃自语的慧然,“因为我爱你,老爷。”
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一个是心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的妾侍,莫逐天暗暗的下了决心,既然错了,就要纠正,这个世俗已经害了太多的人。“你们两个起来吧!”莫逐天决定纠错,“游璇啊,你是立轩拜过堂的妻子,以后好好的跟着他过日子吧!”
“慢着!”大太太犀利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老爷,这怎么可以?按照族例,他们应该浸猪笼的呀!”莫逐天抬起头,看着慧然走进大厅,这个姣好的面庞,现在让他厌恶,甚至憎恨,曾经为了愧疚,为了忍耐,对她已经诸多的纵容,而今看来,不但无法化解她心里的心结,更加深了她的仇恨。“我是一家之主,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愿多做纠缠,莫逐天正打算离开。慧然快走几步,挡在了他的面前,“老爷,你可以不顾我的感受,不听我的劝诫,莫家长辈们的话,你总该听了吧?”这个时候,莫逐天才发现,莫家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都已经迈进了大厅的门。
深深的叹了口气,莫逐天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痛苦着,看着堂下的两个人,这还只是两个孩子啊!“逐天啊,莫家出了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怎可轻易了事?”莫家一位长辈开口了。“对呀,对呀,这种歼夫银妇就该处死!”“对,处死,浸猪笼!”长辈们七嘴八舌的给立轩和游璇决定着刑罚。见着情形,茹雪砰的一下给跪下了,“各位长辈,立轩可以莫家唯一的子嗣啊,求你们饶了他这一次吧!”这句话还是有用的,长辈们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就算饶了立轩,这个银妇也是绝不能活的!”
游璇冷笑了一下,看来在他们的眼里,自己总归是轻如草芥的,看了下旁边的立轩,她不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所后悔。闭上眼睛,她静静的等着他们给她安排的命运。“不,要是游璇死了,我也绝不独活!绝不独活!”立轩撕心裂肺的呼唤声,让游璇的心更加的安定了,有这样的一个人陪着自己上路,夫复何求?
大厅里,莫逐天一脸无奈的坐在上位,慧然一脸好戏的看着茹雪的痛苦,你也有今天?有儿子又怎么样?养大了又怎么样?慧然的心里一阵痛快。既然这小子死不悔改,执意送死,长辈们决定不再心慈手软了。“老爷,不是四姨太太,跟二少爷私奔的人是我,不是四姨太太呀!”就在长辈们要下命令的时候,本儿一下子跪倒在莫逐天脚下,这一下大家都傻眼了,这么明摆着的事情,还有转机吗?“二少爷,二少爷,我知道你为了要保全我,可是四姨太太是好人,咱们不能冤枉了她呀!二少爷,二少爷!”看着莫逐天没什么反应,本儿转向了立轩,这一下,立轩反应过来了,或许,这个真是转机。“本儿,你怎么这么傻啊?我不是要你好好活下去的吗?”立轩爬过去抱住了本儿。
这一出,长辈们都愣住了,“慧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慧然没想到自己安插的丫头最后会倒戈相向,吱吱唔唔的不知道怎么回应。“你说,私奔的人是你?”一个长辈直视着本儿的眼神,希望看出真假来,“你知道,这个私奔的后果吗?”本儿怎么不知道后果,但是四姨太太对自己实在太好了,原谅了自己,还把自己当亲妹妹一样的对待,她怎么忍心看着她去死?左右自己只是个丫头,还不如一命换一命。“我知道,我知道,若不是我做的,我怎么会承认这种没命的事情?”这倒也是,见过蝼蚁偷生的,没见过抢着求死的,长辈们也不多问了,叫了人来,绑了本儿去祠堂,打算明日浸猪笼。
人一走,大家立刻松了一口气,这个事情总算解决了。只有游璇,心痛的无法呼吸,自己从来没真正的对本儿好过,平时的那些不过都是为了敷衍,没想到在关键时刻,这个丫头肯为了自己去死!而自己,真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了吗?立轩重重的握了握她的手,他在提醒她,与其他们两个一起死,不如牺牲了本儿这个丫头。
游璇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了,只知道这个房间现在特别冷,特别阴,特别暗,静的呼吸不过来,依稀看见本儿忙碌的身子,为自己铺床叠被,为自己斟茶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