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怕处有鬼,挠处有痒,人总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当天晚上,楚文汉派人从宫里传来消息:晚膳皇帝陛下要来拜访,命府中厨子们精心准备。
“彩钿姐,你说,陛下真的不会和我计较吗?”望着全府上下忙忙碌碌来来往往的家仆们,步摇清刚放下的心又没底了。
“放心吧,陛下与我们公子私下里亲如兄弟,偶尔心情不佳来府中小坐解闷也是常有的事。此番应该不是因为你啦。”彩钿不紧不慢的把一个景泰蓝的花瓶仔细的擦拭干净,“来,后花园的池塘里该喂鱼了,我们一起去吧。”
晚膳时间并没有步摇清想的那么糟,因为作为侍女,她连符昭的面都没资格见到。放心之余,难免有些小遗憾在其中,却又说不出什么来。莫名的失落感使她感到郁闷,睡觉的时候,她一会想想白天在茅坑里撞见符昭的情景,一会又想想彩钿劝慰她的话,辗转反侧,一直到月上中天,还是睡不着觉。
看看对面的彩钿睡的正香,她也不好意思打搅,最后索性就下了床,只穿了件清凉的白色齐胸半袖襦裙,推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想来应该是午夜了,圆圆的明月缓缓地穿梭在云端,繁星闪烁,蛙虫齐鸣。阵阵夜风带来花园荷塘的清香。
静静的抬头望望天上的明月,看着地上被照的白亮亮的,步摇清更没了睡意。于是便信步走走,来到花园里看月亮。谁知当她来到凌波亭前时,突然发现亭里居然早已坐着一个人!
“谁在那?”步摇清吓了一跳,这么深更半夜的,不会是贼吧?
“是朕。你是府里的侍女吧?”亭中传来一个那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步摇清听了惊的嘴巴张成了个大洞:“陛下?你怎么跑这来了?”
“因为朕今晚就住这府中借宿。只是天热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原来是你呀!”那符昭冲她招了招手,“不要声张,既然来了,就进来陪朕说说话吧。”
“好……”步摇清想起了白天的尴尬,只得硬着头皮勉强走进亭子,支支吾吾的问:“陛下,你,你不会怪我吧?”
“噢?怪你什么?”那符昭正坐在亭中拿着一个酒壶自斟自饮,听她如此说,便停下手里的酒杯,抬起头来笑问道。
“白天是个误会,呃……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
“傻丫头,那种小事怨不得你。朕早就忘了,亏你还记着。”
“啊?真的吗?陛下?你真是宽厚的好人啊!”步摇清听了他亲口如此说,终于放下心来,“我就知道陛下你是个好人,一看你就是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定是一位仁慈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行啦,这种阿谀的奉承话就不必说了。”符昭打断她正要滔滔不绝的马屁,拿着酒杯的手对她指了指:“坐下,来陪朕一同吃酒。”
“陛下!”步摇清小心的坐在符昭对面,借着明亮的月光看看端着酒杯,脸色已经略显醉意的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问:“你今天莫非心情不好?”
“何以见得?”符昭又倒了一杯,然后递给她,“来,你且吃下这一杯酒。”
步摇清接过酒杯,皱了皱眉头:君命难为,更何况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最好还是不要惹恼了他。
于是她只好咬着牙喝下去了,酒很香,但是度数明显很高,而且还是最烈的那种传统白酒,呛的她连连咳嗽。
“哈哈哈!”看到她狼狈的样子,符昭爽朗的笑了,“丫头,平日里滴酒不沾吧。”
“陛下,你知道还让我喝啊。”步摇清被烈酒辣的两眼噙着泪,“你太不善良了。”
“呵呵,刚才你不是还夸朕是好人的吗?”符昭收回她手里的酒杯,自己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一仰头,喝清水似的一饮而尽。
“呃……”步摇清擦干了眼泪,望着他落寞的样子,脱口而出道:“陛下你的笑容好苦涩,所以我想你一定是心情不好。”
听了她的话,符昭的手一顿,抬头猛然睁大眼睛看着她,但是却很快恢复了平常的镇定情绪,看似不经意的问:“你还会看人心思啊。”
“嗯,我自幼跟着我的神棍爷爷也学过一点察言观色。陛下,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你,有过兄弟姐妹没有?”谁知,那符昭却并不回答她,反而没头没脑的问道。
“呃……没有,我爹娘一直只有我这一个孩子。”这倒是实话,她生在一个计划生育的现代社会,不像古人,家里最少也有个兄弟姐妹什么的。
“是吗?真好。”符昭又端起酒壶去倒酒,但是空了半天,却没有了。
“陛下还是不要喝了吧,这夜深雾重的,喝太多酒也不好。”步摇清见了,便赶紧劝说道。但是这并不表示她有多担心符昭的身体:万一他再喝下去失去了理智,就算对方是皇帝,作为一个单身少女,我也感觉压力山大呀!
“那便不喝了。”符昭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却笑了笑,把酒壶和杯子放在桌上,“放心吧,朕很清醒。丫头,你知道失去一个重要亲人是什么感觉吗?”
“肯定是悲痛欲绝啊!”步摇清想起了她早已失去的爷爷奶奶,“我爷爷奶奶走的时候,我心里难受的形容不出来,胸口闷的只想流眼泪,怎么都止不住。那种绝望的悲伤我现在也忘不了。”
“是啊。你还能哭,真好。”符昭眼神显得十分失落,“如果那个亲人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不得不死,却连哭他的资格都没有了。连伤感和愧疚都成了叫人恶心的虚伪……呵呵……”
步摇清看看他纠结的苦笑,心中思忖道:自古帝王家里都没有亲情,为了争夺江山皇位什么的亲兄弟之间都免不了自相残杀,莫非他的哪个兄弟碍了他坐皇位的路,被他咔嚓了?从他的神情看来,这个人应该是他很喜欢亲近的兄弟吧?不管怎么说,看在他勉强算我半个救命恩人的份上,我还是劝他想开一点吧,人都死了,还流这种鳄鱼的眼泪实在是不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