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身影,伏在白白软软如羽毛的云彩上。
雇了一会儿,她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坐起来,揉揉惺忪的眼睛,迷茫地看看四周:“这是哪里呀……”
低头想想,她喃喃低声自语:“哦对,这里是天堂吧,我好像已经死了。”这确实是个美好的地方,有被阳光染成浅金色或浅粉色的云朵,有身体半透明的灵魂,还有翅膀上仿佛勾上花边的天使,动作轻盈地飘飞着,有时候还会在云间的圣水池边停下来,不知朝里面撒着什么。
她的心情很愉悦,在四处逛了一圈之后,她发现一个长长的台阶,一眼望不到头,只能看见,台阶末端,似乎有更明亮的光。
那是什么?一个小孩的好奇心让小女孩不由自主的迈上了第一级台阶。
也许,哪里会有平时牧师说的威严的上帝,或是笑起来就像初开花的苹果树一样圣洁美丽的圣母……
沿途一直时不时有天使飞过,有时单独,有时结伴。
甚至会有飞马,那样潇洒,有那样温顺。
但是,女孩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朝着那团光,一步,一步,迈向更高一级的阶梯,就像注定一样,每走上更高一步,刚刚踩过的那级台阶就会消失。
后退已不可能,既然这样,即使为命运所迫,也要走到终点。
三级……二级……一级……出人意料的是,末端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奇怪而华丽的座位。
“现在,告诉我,你看见的,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一个声音,缥缈的响起
“云朵……天使……天堂?”女孩迟疑了一下,说出来的话有些不肯定。
“云朵,天使,天堂?”那个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奇怪,只是重复了一遍。
女孩不明就里,疑惑的说:“对呀,是这些。”
“云朵,天使,天堂!”那声音又怪怪的重复了一次,听上去让人很不舒服。
“……”
“……”
“……”
也不知重复了几次,声音渐渐听不到了,女孩觉得眼前一花,使劲眨眨眼睛,再睁开,把她吓了一跳:周围发生什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刚才那个美好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呈现在眼前的,是哀嚎的亡灵,它们被铁锁锁在火池里,发出刺耳的嚎叫声,凄厉无比。刚才还是天使和飞马,现在已经是狰狞的恶鬼,恣意咆哮的怪物,它们打着呼哨,尖锐的大笑着,不时迎面扑来灼热的气浪。
这是……怎么回事?
总之,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而是在一座花园里。
花园很美,长满了不知名的草,浅浅的绿色中夹带着淡黄,被紫菊和欧石楠点缀的显出几分俏丽,不远处长长的草中,还有一张灰白色的大理石桌。花园被黑色的铁栏杆围着,栏杆上隐隐能看出有红色的铁锈,但一点也不显破旧,反而更显神秘。甚至连旁边断了头部倒在草丛中的白色石像,都被常在其手臂上的青藤装饰的柔和起来。
阳光永远是最美的,周围一切事物都因阳光的静止而屏住了呼吸。
女孩瞪大好奇的眼睛四处观望,阳光披在身上暖暖的,她轻轻哼着小曲,走到石台子边坐下。
望着周围,她突然害怕起来。
如果这也是幻觉,如果眨眨眼,这里也变成灼热,黑暗的地狱,那会怎样?
怎样,怎样,还能怎样呢。
不过,那时看见的恶鬼啊,怪物啊,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被那些人欺负惯了,瞧不起惯了。
只是,这里找不到回去的路。
如果让自己死去,现在就死去,那么最遗憾的事,一定就是还没来得及报复,没来得及报复那些披着人皮的野狗。
真希望有一天,如果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如果在咽气前已经体无完肤,那也要让最后一的血液中存在的力气全部都投入到对他们的撕扯,吞噬当中。
“我也真是的。”一丝轻柔的话语伴着一丝微微的叹息从浅粉色柔软的唇瓣中流出,“当时小小年纪傻乎乎的想什么报复不报复。”
苍白纤长的指尖轻轻合上厚重的日记本,本皮上一排烫金的字母“茵贝娜·斯弗莱斯”在阳光下刺眼的一闪。
细细的鞋跟翘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火把将毫无表情的脸映的忽明忽暗。走廊尽头是一扇上了铁箍的厚重木门,门角被水汽**,侍者无声息的出现,拉开了上锈的门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推开门,里面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不知道有多深。
侍者鞠了一躬,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茵贝娜拍拍手,勾起嘴角一笑:“你们可以出来了。”
骤然间,黑暗中就像谁点燃一盏灯,们的亮起一双眼睛,就像通红的烈火。
接着,好几双这样的眼睛就像发现了猎物的狼一样,接二连三的亮了起来。它们惊讶的望着女王。
“去吧。”女王微微偏了下头,“别忘了我那天和你们说过的话。”
它们开始骚动,迟疑了一会,齐齐的望着女王,就想在征询什么。
“没关系的,我允许。”女王的眼神在火光下变得闪烁不定,嘴角慢慢滑起一条弧线。
一瞬间,那些黑暗中的野兽就像发疯了一样冲了出去,呼啸着掠过女王身边,很快,长长的,昏暗的走廊内,只剩下了女王一个孤单瘦削的影子。
她安静地看着怪物们逃走的方向,停了一会儿,冷声说:“把门关上,走吧。”
哒哒哒的鞋跟声就这样,渐渐变远,和怪物们离开时残留的回音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