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月一怔,一眼便看见了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眼眸中亦是平静无波。仿若让人看不透,像是远远立于巅峰的智者,笑看云卷云舒。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云如花就应该是那个人人厌恶的刁蛮女子,怎么可以在自己还没来得及感受的时候,突然变得让人无所适从。让人忍不住被吸引,却又像是触摸不到虚无缥缈的炊烟。
“你当我是什么人?刚才只是为了利用我吗?”
脸上依然是一片清高和孤傲,还有些让人能感觉到的愤怒,这才是那个人人追逐却又只能望而却步的幕月,清辉皎洁,却只能远观,不可亵玩。
吴意忽然站起身形,靠近幕月,两人的脸挨得很近,甚至连呼吸的吞吐都能感觉出来。看着面前男子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还有脸上未来得及掩盖的一些慌乱和无措,以及忍住想要退开的情绪。
“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吴意忽然笑了,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漾起一丝涟漪,那样的笑容即使掩盖在脂粉之下,却依然让近在咫尺的幕月闪了神,有些怔怔的看着,似乎在确定那一瞬间的惊艳与妖娆。
看见了这个笑容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倚在湖心小亭的栏杆上,与花船相隔不到一米的差距。无法预料的,心深处有一丝燥意,那是从来没有过的,至少对于云如花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从来没有产生过。这只是厌恶她的一种表现。绛枫想着,却笑了,如春风般洋溢,让人无法抗拒。
“如花。”
温润的声音里有着好听的磁性。直接忽略了旁侧娇弱美人惨白的脸色。
吴意侧过头,目光瞟向那道“如仙”的白衣身影,唇边笑意扩大。眼中却不掩冷色。
绛枫看见那笑容,心里的满足感又恢复原状。
“如花,我刚才……”
依然是和煦温暖的声音,只不过停顿了。
打断这声音的不是吴意,她表示自己很无辜,而且是无辜的受害者。
面前的幕月忽然低头,轻轻吻在白皙精致的锁骨上。
对于这一幕,船上的一众人都愣住了。
幕月直到唇瓣触到温凉柔软的触感,才发觉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迅速收敛好慌乱,脸上换上一副半是委屈半是愤怒的神色。
“云大小姐,这就是你所谓的邀我游湖?”
清越的声音很是动听。落在绛枫耳中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记得,之前云如花还在傅府满含热情的扑向自己,怎么可能又邀幕月游湖呢?他们只可能是巧遇,巧遇在若柳的船坊上。
吴意忽然就没了兴致,对于绛大公子的瞬间转变,或许云如花会高兴,但是自己却没丝毫兴趣。他是一只骄傲的孔雀,所有的女人崇拜他爱他才能让他感到满足,而且他有选择不爱那些女人的权力,甚至让他感到厌恶的就得凭空消失。但是,偏偏自己不喜欢孔雀。也不打算观赏他当众开屏。
所以,脸上的笑意不再,连伪装都懒得摆在面孔上。
“美人们,跟本小姐回府。”
幕月惶然,他以为是自己那突兀的一吻让云大小姐生气了,但是,作为众星捧月的两大公子之一,骄傲不允许他向她低头,即使她是相府千金。所以,他也很有骨气地甩袖而去,带着自家小厮,而且走在吴意前面。
吴意在下船的那一刻,回过头来,却是冲船舱隐隐绰绰的身影一笑,“若柳美人,希望下次还能再见。”
一张纱帏撩起,露出一张妩媚至极却又风情万种的面容,眼波流转,红唇微启:“若柳随时恭候云大小姐。”
瀛国京城的夜色,没有了白日里阳光的辉煌灿烂,安寂悠远。偶尔能听见几声过早的虫鸣,也是懒懒地嘶叫几声,然后在温柔的春风中沉沉睡去。
不夜街,便是一种反常现象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琉璃五彩灯光,无论投射在什么上面,远远看去,总要多了一层半是神秘半是妩媚的感觉。
灯火辉煌,娇声软语,隐隐透过薄薄的墙壁和窗户传了出来。任是谁走在这条街上,都要沉醉,然后生出非要去那充满着诱惑与幽香的地方探视一番。等到腰间荷包从圆圆鼓鼓变成空空如也才会懊恼着,一边思量着回去如何同那人交代,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着,下次再也不来这吃钱的地方。可是,一天或是两天之后,又会被满面笑容的老鸨迎上去,将心心念念的美人搂在怀中,一夜春宵。
在不夜街最为出名的一座青楼便是“黯魂阁”,里面的女子各个姿色非凡,技艺不菲。且以“红影”、“绿慈”尤为出名。这两个女子,与芫湖画舫中的“若柳”齐名,均是闻名天下的美人。与之不同的是,若柳善歌,歌声悦耳,令人闻之心醉。红影则是善舞,身姿妖娆,据说舞姿魅惑人心,让人无法自拔。而绿慈则是以媚功闻名,香肌玉骨,面容娇媚,以一双夺人心神的妖媚眼睛让无数王孙公子拜倒在地。甚至连女人见了,都要酥了身子骨,迷糊意识。
“黯魂阁”二楼的上等雅阁中,两名男子正坐在软座上品茶。
紫衣男子墨发半垂,身形斜斜倚靠着,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一张俊美中带着邪魅的面孔,唇边飞起一抹笑意,左手执起一支半开的海棠,玫红的颜色隐隐映在脸上,竟有些夺人心神的妖孽之感。
身旁立着一名粉色衣衫的女子,纱裙柔美,白皙娇嫩的肌肤若隐若现。一双眼睛偶尔偷偷抬起,看着面前出色面容的男子,飞红了脸。
“云,你可是好不容易才来一次,真的不见见那‘红影’、‘绿慈’吗?”楚牧笑看着面前的黑衣男子,温声开口。
黑衣男子却不为所动,似乎对这传闻中的两大美人没有丝毫兴趣。十分平凡普通的面孔上几乎没有半分情绪波动。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冷意,一旁为他斟茶的婢女竟有些害怕,离得远远的,也不敢抬头。
“哎呀,你这可是浪费了我一番心意啊,要知道,这两大美人一般人是见不到的。”当然,更心疼的是那大把大把挥霍出去的银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