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两个多月过去了。
花花走了,临走前她说,自己偷偷跑到山海界来玩还受了伤,回去一定会被妈妈教训一顿。临走前,花花交给后羿一个玉如意,花花说,至尊界之下的玄兽若是觉察到玉如意的存在,见“玉如意”如见神兽饕餮一族!
临走前,花花怯生生地看了后羿一眼,嫦娥就陪在后羿的旁边笑着看着花花。
花花脸色微红,低下头又抬起头,显得局促不安,终于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问道:“后羿……哥哥……我……可以吻……吻你吗?”
嫦娥听了笑而不语,后羿听了有些愕然,但还是低下头,花花颤抖着在后羿的额头一吻,没想到那一吻竟然变成了一个紫色的印记,继而消失不见。
“嘻嘻,后羿哥哥,你以后就是我们神兽饕餮一族的朋友了。”
……
相见时难别亦难,难舍难分终要散,神兽饕餮庞大的身躯终于消失在落日余晖的漫天红霞之中,消失不见。
仙界。
“又到七夕了。”一个白发老人佝偻着身子盘坐一块白如璞玉的石头上,向着远方望去。
白色的石头犹如怪骨嶙峋,其上流淌着若明若暗的白色线条,显得柔和而神秘。在白色时候的另一端,龙飞凤舞地铭刻着三个白色大字,“三生石”。
白发老人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露出了手中的“锦红线”,锦红线上散发着袅袅仙气。
白发老人向前走了几步,身上传来规律的锁链相撞的声音,仔细一看,原来老人的腰间盘着一条细细的锁链,老人每走几步,不时摸摸腰间的宝物,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声。
“七星娘娘,你莫非也动了凡心,在这里瞭望云海?”白发老人上前笑呵呵地问道。
“月老,我那如意郎君何时能到啊!”
白发老人笑了笑,拍了拍七星娘娘的肩膀,说:“织女娘娘,你寻觅的那个人儿还没出生呢。”
说完,月老拍了拍自己的腰,取下腰间的锁链,忽而,那锁链变得奇大无比,上面仙气缭绕,而且镌刻了数之不尽的姓名,月老指着一处说:“你看我这‘同心锁’,镌刻了你名字的这半条锁链还是黑暗的!”
“哼,”织女娇嗔道,“月老月老,你真偏心,整个三界都知道。”
“哈哈哈哈,我怎么就偏心了。”月老呵呵地笑着,不停地捋着自己的胡子。
“整个三界呀,都知道,你给你那徒弟许配了三千姻缘!三千姻缘呐!”
“哈哈哈哈,我那徒弟天蓬元帅一心想要‘以爱证道’,也由不得我啊。况且,我那徒弟要求的也只是一世姻缘,抵挡不住轮回之力,冥界一游,便相忘于江湖了。”
织女抚弄着自己乌黑悠长的秀发,烟波里流动出汩汩爱意,只可惜那爱意肆意流淌,却找不到宣泄的对象。
“我知道,你要的是生生世世长相爱,‘三生石’也不过锁住三生三世姻缘。娘娘你要是着急,我用这‘锦红线’随便给你在三界拉一个上面,管保他这一生一世只独爱你一人。”月老说罢,就要去解开手中的“锦红线”。
“哼,月老你欺负人!”织女气得直跺脚,然后又双手托着下巴,依靠在仙界的雕栏玉柱之上,一双美目深深凝望着无边的云海。
“哈哈哈哈。”月老仰天大笑,继续前行,高声唱道:
“清风徐来,
水波不兴。”
月老继续往前走,遇到赤脚大仙一个人在瑶池的围墙上端着一壶酒,自饮自酌。
“哈哈哈哈,赤脚大仙,你为何独饮寂寞?”
赤脚大仙瞪了月老一眼,只唱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月老笑着摇了摇头,又悠悠前行。
不远处,七仙女红衣仙女、青衣仙女、素衣仙女、皂衣仙女、紫衣仙女、黄衣仙女、绿衣仙女在瑶池上飘飘起舞,好不开心。
看见月老过来了,七位仙女笑着叫着嚷着跑了过来,问:“月老月老,你看我和六位妹妹都这么大了,何时才能等到我们的有缘人呀!”
月老捋了捋胡子,哈哈大笑:“哈哈哈哈,那要看西王母的意思喽。”
七位仙女拍着月老宽大的衣袖,生气地叫道:“哼,我们不跟你玩了。”又一溜烟飞到别处跳舞去了。
这一路走来,月老碰见太白金星,太上老君,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悠悠地喝着酒,看到月老,摆了个酷酷的样子,叫道:“哎呦,不错哦。”
又见到行云真仙和流水仙子,这二人就是被月老用“同心锁”绑住的,三界崩毁也不能无法拆散两人了。
……
终于,月老抬起头来,“天蓬宫”到了。
王卫正盘膝坐在大柱子的一旁,弯着身子,手中的拂尘掉到了地上,眼睛闭着呼呼大睡,不时被自己的呼噜声惊醒!
月老看了,忍俊不禁地叫道:“王卫,王卫!”
王卫打了一个声如阵雷的呼噜,还险些呛到了自己,他用手在脸上胡乱地抹了抹,拿起拂尘,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师祖,师祖,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
月老也算是习惯了王卫的这个独特的癖好了,叫笑道:“吟来!”
王卫摆正姿势,气运丹田,吟道:
“今天是个好节日,
三界都在办喜事。
三界都在办喜事呐,
今天是个好节日!”
“有进步啊,王卫。”月老打趣道。
王卫听了大喜,高兴地把拂尘在空中挥来挥去,说道:“多谢师祖夸奖,师尊也说我进步了,从‘废话流’变成‘对称流’啦!”
不等月老开口,王卫就悄悄地说道:“师尊今天不高兴,师母们都特别着急想见他,他就是不见,把自己锁在乾坤炉里面喝闷酒嘞!”
月老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是这样。”便往乾坤炉里面走去。
“文威,你怎么不出去走走。”
天蓬元帅抬起来,眼睛红肿,显然是流过不少泪了。
“你还在想紫悦啊。”月老叹了一口气,坐在天蓬元帅旁边。
“‘是你回来,带我离开。’紫悦给我说的。”说着,天蓬元帅嚎啕大哭起来,“然而,现在,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月老抚着天蓬元帅的后背,眼神中流露出不忍的神色。
“她是三界最漂亮,最单纯,最善良的一个女子!”天蓬元帅红着眼睛哭着说道,“师父,你知道吗,紫悦曾经给我说什么吗?她爱我,我知道,我爱她,她也知道,她有一天拉着我的手,哭着对我说,‘文威,我只想要你快乐。’我说,‘我就让师父把我们用同心锁绑起来,这样就永生永世再也不分离了。’她却哭着说,‘文威,你以后有喜欢的姑娘一定要告诉我,我会默默走开,在一边看着你们幸福,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我捂着她的嘴,她哭着,我也哭着,我说:‘你在说什么?我永远只爱你一个人。’”
月老叹了一口气,这个故事他已经听文威讲了数千遍了,每一次天蓬元帅都会撕心裂肺地哭着,撕心裂肺地叫着。
月老叹息问道:“爱是什么?爱要伤人,为何人人都竞相追逐?爱要消散,为何人人紧抓不放?”
“喜欢是乍见之欢,爱是久处不厌。”天蓬元帅叹了一句,就陷入了久久的回忆之中……
……
那一年,紫悦终于飞升到仙界。
紫悦是什么?她不过是一滴花草上的露珠。
哎,谁也没想到,一滴露珠,就是久久的凝望虚空,在四季更迭中化为春雨,化成河水,化作雪花,化成冰霜,化成乌云,没有任何杂念,没有任何执念,三界中最不起眼的一滴露珠!
她凝望着虚空,她融入春泥,她滋润旱土,她轻舞,她飞扬,她无欲无求。
几千混沌纪,她竟然化成了仙子!三界中最单纯、最善良、最无私、最漂亮的仙子!
爱总是在那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定格,亘古不变!
紫悦仙子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天蓬元帅,文威此时想着那第一次谋面,犹然觉得身临其境,刻骨铭心。
紫悦仙子笑了,那一笑真抵得上天上所有的众星之子,地上所有的繁花似锦,三界所有的神仙眷侣!
文威不可自拔地一脚踏入爱的深渊,再也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些日子,没有过多的话语,有的只是相视一笑的心有灵犀和感同身受的灵感和默契。
两个人背靠着背,仰望繁星……
两个人头对着头,躺着万花丛中,望着云卷云舒……
月夜下的牵手漫步……
微雨中的相互依偎……
爱让时光飞逝,总是不够,不够,不够……
文威笑了……
月老有些心酸,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便在一旁看着天蓬元帅时而痛哭,时而大笑……
然而等到文威从幻想的泡沫中挣脱出来,再次看到冷冰冰地现实的时候,他总是撕心裂肺地吼叫……
“我一点也不爱她们,师父你就是给我三界所有姻缘,我也不要,我只要我的紫悦……”
“哎……”
月老便在乾坤炉众踱步,边踱步便唱道:
“最暖的陪伴总在回头时消散……
伸出手抓不住遗憾……
最长的永久还是只并肩一半……
记住了过往的悲欢……
”
天蓬元帅痛哭着……
……
“哎……”三界也仿佛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向苍茫大地问道:“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