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坤静静的坐在核桃树的旁边,除了上课极少说话。他还没有在失去爱人的阴影里走出来。偶尔,他会盯着徐燕的休学证明看上半天,吃饭极不规律,瘦的已经不成样子,我们使劲浑身解数都无济于事。他跟我们说的最多的是“去干你自己的事儿吧,我想静一会儿”。我们的内心极度煎熬,为了一个承诺,把所有的安慰都吞咽了下去。我们能做的,只是给他打一份饭,然后默默的看着他吃下去。而我,感觉更像一个混蛋,看着他失落、寂寞,而我多少次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怎么办啊,我感觉我就是一个贼,看着志坤这样,我快疯了”芳芳在回宿舍的路上,焦急的跟我说。
“我也有慎重的负罪感。可是我又不敢说,万一志坤去XJ后果怎样,我不敢想象”我停下脚步,看着宿舍的窗户。
“还是别说了吧,咱们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好稳妥一点”兴文小心翼翼。
“如果再过十天,志坤还是这个样子,咱们就告诉他!”我下定了决心。
“是你让我心醉,让我开心流泪,不想入睡,不想喝水,只想让你陪....”我推开宿舍的门,志坤失神的唱着那首希亚的(心醉)。我蓦然想起了,那天的礼堂,那个晚上,我们在礼堂里,徐燕在白色的舞台上,唱的就是这首歌,声音响亮,清澈,一如徐燕的单纯和洒脱。伴着沉重的配音,志坤听得如痴如醉,许久没有从歌声中醒过来。我们三个默默的倾听,没有烟云。
在大礼堂下的自动取款机前,我悄悄的往给徐燕的卡上打了300块钱,我只能做这么多了。我想了想,给她发了一条信息“你欠我的,以后慢慢还。不过请你照顾好你自己”时间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徐燕只回了一个简单的字“好”。
深秋的晚上,我和帅帅如约在银杏树下相聚,看着她的一脸坏笑,我知道她肯定再为小小的捉弄了我而得意。
“手机没电了吧?让你请客太俗了,你给我捶捶腿吧,我就把充电器给你”帅帅拿着充电器炫耀的挥了挥手。
“爱给不给,不给我去买个万能充”我不为所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让我捶腿,丢不起那人!帅帅显然看出了我的不屈服
“亲爱的,我让你看个东西,你肯定会折服的”说着掏出了她的手机,屏幕上一个人躺在地上,面对着墙角,衣服看起来有些肮脏。我睁大眼睛,这不是我吗?!我惊讶的看着帅帅,他是怎么知道的!帅帅看着我严肃的表情,似乎察觉出了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知道的。我在车站等我爸时,去公共厕所看到的。”帅帅急忙解释着。“这是不是你的隐私或者不想让我知道的?”
“我不想让你知道,因为...因为自尊也因为怕你担心”该来的终究会来,只是现实发生的这么突然和肆无忌惮;既然发现了倒不如直说出来,坦然面对。
“你赚钱为了什么?”帅帅柔声问我
“为了生活费,为了适应这个社会,也是为了和芳芳做个伴儿,他太苦了,你知道的”
帅帅点点头“那你太苦了,不过这种精神我很佩服。男人,就该有个男人样!”帅帅是个不会掩饰的女孩子,说话的时候脸部的表情绝对是佩服加尊敬。我拿过帅帅的手机翻看着,除了几张风景的照片,剩下的十几张几乎都是我睡在门洞和拆楼的照片。只不过拆楼的照片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影,毕竟她是站在楼下的位置拍的。帅帅却动情的抓住了我的手,牵着我的手往外走去。“亲爱的,今晚我给你一个惊喜”
“莫不是志坤的事儿让你这猪脑袋开窍了,你以身相许?”
“哼,想得美。”帅帅生气的甩开了我的手,自己往前快走了几步。我疾步赶过去,想重新抓起他的手,她却拒绝了,又往前跑了几步,一副小女生的样子。
“你要给我改善一下?吃大餐吗?”我看着帅帅两条小腿走得飞快,而她的前面,是一个饭馆。
“可恨,又被你猜对了!讨厌!”帅帅把手腕生气的甩了一下,抓着我的手,开始小跑。
我俩气喘吁吁的跑到一个饭店,这次却不是熟悉的刀削面馆,而是青州最有名的玉皇大酒店,门前的豪车几乎没断过。
“这太贵了,咱俩可不能这么奢侈”我拽着帅帅想往回走,帅帅却用另一只手向酒店的门口招了招手“爸爸!”
爸爸?我看见酒店的门口的服务生,看起来似乎比我还年轻。“你爸爸在这里站门童,多不容易啊,咱俩得体谅他老人家”我劝着帅帅
“什么啊。爸爸!”我再看时,门内走出了一个男人,我急忙松开抓着帅帅的手,帅帅得意的看着我,噘着嘴。
“你都预谋好了啊,怎么不跟我提前说啊”,没等帅帅回答,帅帅的父亲已经走到了我的跟前,伸出了手,我急忙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没想到简单的握手,就像是江湖的比试腕力,他的手瞬间加力,潜意识里我也加了劲头。须臾,他的手松开了“小伙子,劲不小!”看着笑眯眯的刘父“大叔,您老是练武的吧?”“你看我这一身膘,像吗?”李父笑了起来,很随意的拍了拍肚子。我们两个跟着帅帅的父亲走到一间包间,里面赫然坐着我的系主任和班主任!还有似曾见过面的帅帅的辅导员和一个老师
“老师好!”我跟他两个打了个招呼,他俩微笑的点了点头,或许是第一次认真注意到帅帅,仔细端详着。
“今天好不容易请各位老师和领导跟我们坐在一起。先点菜,咱们然后慢慢聊”帅帅的父亲轻车熟路的示意服务员把菜单递给了就座的各位,一一点菜以后,服务员退了下去。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继贤,是李帅帅的父亲。自己承包点工程干,属于个体吧!今天邀请各位老师做做,就是想认识认识!”李继贤接着介绍着在座的每个人。系主任和李老师和在座的帅帅的老师彼此间很熟识,和李继贤互相寒暄,剩下我和帅帅坐在下首,窃窃私语。
菜很快就全部上了,我拧开一瓶云门春,挨个斟满。而女士,我则给倒满了饮料。一切按照青州的规矩,立下了酒规。在酒精的作用下,宴会很快就进入了高潮,李继贤不失时机的提出了要求“各位领导,以后俩孩子在学校里还指望着你们多多照顾,该说的就说,我们当大人的都盼着孩子能有点出息,我先干了!”李继贤一饮而尽,剩下的人都纷纷举杯。
系主任却听出了端倪“这俩都是你的孩子?”
“哦,不,李帅帅是我的女儿。这个小杨是我今天才认识的。我们在汽车站看到这个小伙子在工地上干活。帅帅对我说,这是他的同学。说实话,我也是从穷日子摸打滚爬出来的,这个小伙子值得我们去帮一把。所以,我临时决定也请邢主任和李老师一起过来坐坐,咱们一块儿帮帮这孩子。”帅帅的父亲把帅帅的手机从桌上拿起来,翻出那些照片,递给了系主任。帅帅刚想阻止,被瞪了一眼,只好坐下。
班主任有些意外“你去打工?怎么没跟我说呢,上次我还记得我专门问过有没有家庭困难的,咱系里准备向院里帮你们申请助学金”
“老师,我是想,助学金早晚的还。靠什么也不如靠自己的双手”我低着头说,我想这件事系主任肯定会责备班主任失察,心中有些愧疚。
“这孩子多懂事儿啊,为了孩子的这番话,我们敬他一杯!”李继贤适时说了一句,大家一饮而尽,就这样李继贤轻描淡写的把这一点小尴尬掩饰了过去。推杯换盏,一番觥筹交错,却都是几个老师们在那里互相恭维,我和帅帅只是低着头陪伴着,偶尔也见缝插针的帮着倒杯酒,帅帅却一改往日大大咧咧的习惯,很淑女的坐在座位上。淡黄色的灯光下,帅帅穿着得体的小礼服,就那么坐在我的隔壁,优雅从容。良好的家教,显示的是高贵的教养,我今天才第一次看到帅帅气质的一面。
宴会结束后,班主任和老师们相继离开,李继贤住在了玉皇大酒店。在酒店的门口,李继贤却没有说太多的鼓励,只是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和帅帅打了个招呼就去休息了。门口,剩下我和帅帅慢慢的向学院走去。
“我以为你父亲会跟我说很多鼓励的话呢”我打破了宁静。
“没,我爸喝了酒很少说话,这是他的习惯。不过看得出来,他很欣赏你!我爸这人有点钱了,眼光高了,却又同情和他有过相似经历的人,特别是年轻人,你感觉出来了吗?”帅帅心情有些沉重。
“是的,我感觉的出来。说实话,我不知道这次的了解会对我们的未来产生怎样的影响,但是我知道,从此我要加倍的努力了”我想她的父亲是绝不会把他的女儿嫁给一个穷光蛋的,虽然他自己曾经也贫穷过。
“我也说不准,现在谈婚论嫁还早,不过,亲爱的,你真的要努力了。虽然我舍不得,但是这也是必须面对的,除非…”帅帅的话停顿了下来。
“除非什么?”
“除非你不要我了”帅帅转过身看着我。
“我不习惯于海誓山盟,那样的话很虚伪。我只想说,我决定了和你在一起,唯一能验证我们承诺的只有时间。物质之间的差距,只是暂时。是压力更是动力”,帅帅在衣袋里掏出一个小卷轴,我接过来借着路灯打开,苍遒大字,孔武有力“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有志者事竞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川终属楚。”
“谢谢,我会挂在床头自勉的”我收起来,放在衣兜里。万年桥的城墙上,看着河对岸的万家灯火,川流不息的车辆,一切都热烈,一切都似乎跟我们没有关系。对于这座城,我们只是一个过客,三年之后谁还会记得我们?身边的帅帅偎依在我的肩膀里,柔软的双肩,柔顺的头发,提醒着我在这里,我的生命里有了这个女孩,热恋,希望。
一股冲动涌上了我的脑门,我扳着帅帅的肩头,微微颤抖着,吻向了她的唇。帅帅闭着眼睛,似乎知道我要做什么,却没有拒绝。当两个火热的唇吻在一起,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帅帅的唇很柔软,微闭的唇和牙齿在我的舌头进入的一刹那就启开了。帅帅颤抖了一下,浑身酥软的瘫了下去,我急忙抱住她,继续吻着她。帅帅在我的进攻下,保守的配合着。不知道过了过久,我们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帅帅软绵绵的在我的怀里偎依着,羞赧。
“你这个坏蛋,今晚我把我的初吻给了你,你要珍惜,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们一起加油!”
“我答应你,我会努力的。”看着帅帅撅着的嘴巴,我忍不住亲了一下
“看得出来,你真的没有经验,舌头总藏在牙齿后面,找不到”
“你!”帅帅轻轻的打了我一下,想挣脱我的怀抱,我却没有松开,帅帅挣扎了几下重新趴在我的肩膀上
“大家伙,今晚的事儿,是我们的秘密,你不许跟你宿舍的炫耀!”
“我知道,君不密,丧其邦;臣不密,丧其身。再说,这只是我们的私事,低调一些总归有好处的”
“茂,你的知识真是渊博;说出的很多名言警句,我都是第一次听见。”
“我爱好文学,自然多背了一些的。帅帅,你要永远做我的女朋友,懂吗?”
“我答应你!”帅帅郑重的回答我,黑暗里,两颗心更加坚定,坚定的朝着奋斗的路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