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条洁白的手臂上,线条柔韧分明,本该很好看的,可是此刻,上面的伤口纵横交错,好像什么猛兽的利爪划过,而且,那爪子上还有毒!
张大人看了一眼,仍旧讪笑着:“所以才说是白家余孽啊,普通人谁有这么大的能耐?”他的眉眼错开,躲过了南宫冰月的视线。
有上官君诺在,他也不敢说什么造次的话。
说他瞎,他就当没听到好了。
“张大人如果非得这么睁眼说瞎话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人人都知道,秘术乃是偷天之道,不是谁都能学的。如果只要是个白家的人就会,那么白家也不至于人口凋零至此,任人欺侮!”
南宫冰月甩了胳膊,刀锋般的眉眼宛如冰刺,一下一下,戳在了张大人的身上!
她是看出来了,这个人,根本就不打算放白灵。
看他那个为难的样子,怕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自己再跟这种人磨叽,毛线用都没有!她冷冷转身,孤绝的身影一步步都走得那么生硬!
在不远处的迷情苑二楼,一个婀娜窈窕的身影靠在栏杆上,勾魂摄魄的眼眸看着下面发生的事情。
可惜了……那心……
嫣红的舌头从唇中吐出,轻轻绕着唇转了一圈。
后面,两条手臂温柔地环了上来,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乔梁希的下巴垫在了她柔软的肩头:“迷情,在看什么?”
“你看,下面死人了呢。好可怕。”月迷情就势将头埋在了乔梁希的怀抱里。乔梁希眉头一皱,看到了那个离去的身影……
桃花眸里目光一冷,若有所思。
南宫冰月走得怒气冲冲,后面的人究竟是谁,白家陷落的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这群人死咬着不放!
这样下去,就算她抓到了那个东西亲手送到了刑部。
这群人照样可以说,唔,这个人一定是白家的余孽之一,是白家余孽找来的人,目的就是救白灵。
强词夺理,就看上面的人有没有这个心思。
到时候,百口莫辩。
身边一个淡然的身影默默地跟着,上官君诺温润如玉,轻轻开口道:“你要去哪?”
“回访烟阁。”南宫冰月揉揉鼻子,冷淡回答。她的古刀还在那里,就算不为了休息,她也得回去一趟。
现在京城的形势跟她离开之前完全不同了,她必须随时保证古刀就在身边,以免背后随时有人跳出来,咬她一口!
“以你现在的身份,去访烟阁,还合适么?”上官君诺唇边弥漫出一股淡然的笑容。
从南宫冰月离开上官家密室的那一刻起,他便不放心。
她走的时候样子太吓人了,虽然明知道现在强势如她,不可能有人能伤害到她,他还是忍不住跟上来,不只是为了确定她是否能离开赫连夙夜。
南宫冰月怒气冲冲的身影果然站住了。
她紧紧握拳,知道上官君诺说的什么意思,如今人人都以为她是未能过门的七皇子妃,皇子妃出入花街柳巷也就罢了,还去青楼里住……
怎么都对那人的声名有损。
“上官,你有办法的,是吧?”她回眸,清冷如高山上的雪。
上官家的这个少主无所不能,这点小事,必定难不倒他。他要的,只是自己说话而已。
上官君诺心中一动,不知为何,他好像是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看着自己的目光,似乎从来都很疏淡,礼貌的疏淡、冷漠的疏淡。
让人永远也抓不住的感觉。
南宫冰月等着他说话,却见那张很好看很好看的面容上缓缓浮现了一丝无奈的微笑:“你说的对。我有办法。”
“代价呢?”南宫冰月不习惯废话。拿钱杀人,用钱买命。她自己本就是个商人,没有权利去评价别人。
“代价,我还没有想好。”上官君诺抬起修长好看的手指,文雅温柔地托了托镜片。玫瑰金色,很是古朴贵族。
“我本想让你离他远一点,但我想,现在不需要我去说了。”上官君诺耸肩,想伸手替她拨开发丝,却见南宫冰月后退一步,依旧是疏淡的神情:“成交。等你想好了,再找我拿那个代价吧。”
上官君诺打了个响指,自然有轿子跟随而来,他请南宫冰月上了轿子,先找了个成衣铺子给她换衣服。
她现在的一身,怎么看都不太好……
紧身黑衣外面披着一件男人的披风。黑色的大卷发散乱而冶艳,这个样子出入青楼,不被调戏才怪了。
走到京城最贵的成衣铺中,店主见到是上官君诺露面,二话不说拿了新裁的最好衣服。南宫冰月去里面换了,大小正合适。
极为名贵的衣料触手柔滑,菖蒲色和浅樱色的搭配,她出来的那一刻,店主都呼吸一滞,连连夸赞道:“上官府的姑娘果然天姿国色!”
南宫冰月没说话,双眸里没有任何感情,从店主的身边走过,回到了轿子当中,不一会儿,上官君诺紧也进了轿子,轿子又起来了。
南宫冰月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向了窗外。
手臂被人拉住,她回眸,见上官君诺打开了一枚小盒子,蘸着里面的药粉往她手臂上的伤口抹去。
动作温柔仔细,倒像是做惯了的。
两人都没有说话,唯有药的香气弥漫在了轿子当中。原来他刚刚没有及时上了轿子,是去买药了。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南宫冰月伸手,想去拿那小盒子的药。
她处理惯了伤口,不习惯让人帮忙。
上官君诺将盒子往后推了推,躲开了她的手,抬眸,温润如玉的面容很是恬淡,没来由地让人心头安心了不少:“这是送的。”
交易额外,送给她的温柔。
一抹笑意浮现在了她苍白的脸颊,三分帅气,七分痞气:“谢了,不需要。”她拿过了小盒子,自己蘸着药粉抹了上去。
随后,自己拿着绷带,用牙齿咬着一层层地缠裹了上去。
上官君诺坐在对面,笑意温润:“真的不需要?”
她咬着绷带,动作很快,几乎没停地把手腕包扎好了:“不需要。”
似乎有人叹气的声音缓慢地响起,声音很轻,虚无得南宫冰月差点以为是幻觉,然后,便听到上官君诺问道:“身为女人,不必时时逞强的。”
她的性子太烈了,一点别人的帮助都不肯接受。
真不知道这样的女人是怎么在世上存活的。
“上官,你这样的人生来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不懂一句话:叫做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这世上不会有什么人是能让人永远依靠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别去依赖。”南宫冰月轻笑,可那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
她的心是冷的。
早就冷了。
上官君诺顿住,心似乎一刹那间被攫取了。他听过太多人怨天怨地,自己的不幸都是别人造成的。
在这个女人身上,他一句类似的话没有听过。
不服就打,有仇就报,心思机敏地算清一切,一旦决定了绝不给对方留一丝余地!能动手的绝不吵嚷。活得痛痛快快!
“到了。”南宫冰月看到了访烟阁的招牌。
上官君诺喊了停轿,她从轿子上率先走了下去,上官君诺才想起,还有样东西准备好了,要送给她的,回身去取。
南宫冰月走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却见一道玄色的身影悠然坐在里面。
镂空的熏香炉里,燃着袅袅的香气。
上好的茶刚刚煮好,屋子里的一切摆设都没变,唯独,多了他。
赫连夙夜暗夜般的眸子里有着淡淡的不满,那么完美的薄唇上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上扬的样子简直让人心魂俱碎!
低沉醇厚的嗓音在空气中缓缓地弥漫开来,带着他独有的凛然味道:“我不是说过,不准你再回到这里来了?”
心在一刹那被揪紧了。
南宫冰月唇边扬起了淡淡的笑意:“七殿下,好巧。”
好巧……
这个蠢女人在说什么,他明摆着是来接她回夜宫的。赫连夙夜的眸子一沉,里面的大片罂粟盛开,仿佛要将她吞吃掉。
这个的时候,上官君诺也上来了,将一件雪白的裘衣罩在了她的肩头:“最近夜里冷,下次再出去的时候,穿上这个吧。”
她的身体僵硬住。
上官君诺抬眸,看到了屋里那道玄色的身影,狐狸眸一滞,随后,淡然的笑容缓缓地弥漫开来:“夜。”
赫连夙夜一言不发,起身,猛然抓过南宫冰月将她按在了墙壁上,动作很狠:“你昨晚去哪里了?”
那张绝世的容颜近在咫尺,暗夜般的眸子里满是嗜血的冷意。她似乎第一次无法直视那双眸子。
心里空荡荡的。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呼吸不顺。
南宫冰月疏懒地扬起了眸子,硬是看了过去,唇边似笑非笑:“七殿下,我去哪里,似乎与你无关吧?”
“呵……”赫连夙夜唇线上挑,可怖的意味越来越浓,他在笑,他笑起来那么好看,但,南宫冰月清楚地知道,他在生气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生气。
赶在他说话之前,她率先开口了:“七殿下,昨晚的事情,我说了我没想好。现在,我想好了。怕是跟七殿下想的不太一样。”
她嘴角挂着吊儿郎当的笑,让赫连夙夜看着那么的刺眼!
这个死女人的意思是,她不愿意做七皇子妃了?
呵呵,很好,天下竟然有女人会拒绝他!赫连夙夜按住她的手忽然松懈了几分,仿佛是结束了。
南宫冰月的心也跟着落到了谷底,眸子晃动着,背靠着墙壁支撑着自己别倒下去。
突然,赫连夙夜猛然冷笑:“你以为就这么算了?”
凛然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想挣扎,却已经无力挣扎,任由他的薄唇贴了上来,明净如玉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脖颈……
站在门口的上官君诺看得清清楚楚,赫连夙夜的手指触摸到的地方,她的脖颈上,一枚印记浮现。
那是两个人的联结,赫连夙夜曾经在她的脖颈上留下的。意味着,无论她人在哪里,他都能第一时间找到。
可上官君诺亲眼看到,赫连夙夜的手指在那枚印记上停顿了一下,狠狠地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