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浅浅咬着牙,几乎要将那个记忆里的自己咬成碎片一样。那样愚蠢的自己,死了多好。
抱着莫离,任浅浅哽咽着喃呢:“傻瓜,我早就找到了。小白,我再也不需要月亮了,我已经有了我的星星,我好幸福。所以小白,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你告诉我一定会有救你的办法。求求你了,小白,你如果死了,我会活不下去的,我会死的!”
她怎么能够承受,如果小白因为她的愚蠢而死,她怎么可以承受。她怎么去面对,待她那样好的西海白狐一族。
小白说,族人一直期盼着她这个人。他们的期盼,最终却害死了他们的王,她怎么能够接受。
莫离缓缓的叹口气,如果可以,最不想看到她这样痛苦的样子。自从认识她以来,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她能幸福。
虽然很短暂,但是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
浅浅的悲伤、浅浅的痛苦、浅浅的苦难,自己若是能帮她分担哪怕一点便好。可惜他总是帮不上上忙,幸好这一刻他终于帮上忙了。
“对不起,不能陪着你一直到生命的尽头。”
“不会的!有办法的,有办法的!我这就带你出去,我去寻遍名医,我去求耀华帝君,我去……”
轻轻的抬起手捂住任浅浅的已经被咬破的红唇,莫离撑起身体,最后对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一如那一天,他从大殿上走下来,华贵的月落衫轻轻摇荡,笑容比月光更动人。
手指抚摸过她脖子上的那朵芙蓉花,莫离贪恋的看着她的容颜:“这朵花最终也要消散了吧。但我知道的,哪怕我消失了,浅浅也会记得我的。”
撕心裂肺的痛从心脏传来,接着传递到四肢百骸,她痛的要死了。她看到已经开始化为黄沙的小白的双腿绝望的哭泣:“不要,小白,停下来,不要离开我……”
莫离抬手,轻轻擦拭她的泪水:“人间真的很危险,对不起,这么危险的人间我不能陪你一直走到最后。不要哭了,我知道你会坚强的,你要笑着活下去,一直活到最后老去,死亡。下辈子,我若能变成人就好了,到时候,我们再相遇,我再续你一生莫离。”
我亲爱的浅浅,你喜欢看你笑的样子。我啊,就是晚了一步,那一天的青城山,先发现你的人可是我。可是却那个人捷足先登了。
下辈子,你一定要先和我遇见才行。下辈子我要变成人,死后不要做一捧黄沙,我要和你埋在同一个地方。像人间说的那样:生同眠死亦同穴。
任浅浅伸出手抱住他,紧紧的抱着:“小白,下辈子,我只做小白的新娘,再也不去遇见其他任何人,再也不遇见坏男人了。小白……”
“嗯,说定了。”微微一笑,莫离面容羞涩的一红,如同晚霞一般动人,接着转身消散在空中。
一滴泪掉落在黄沙之中,又一滴,接着是无数滴数不清的泪水。
脖子间有烧灼的疼痛是,任浅浅颤抖的按住那个地方,芙蓉花的印记渐渐在消失。
任浅浅痛苦的按住那个地方,“停下来……停下来啊,这是最后的印记了,停下来啊啊啊啊啊!”
停下吧,不要把这个印记都夺走,我已经失去了与他相关的一切,不要再让这个印记也消失掉啊!
都是她,都是她害死了小白。
“啊!啊!啊啊啊啊!”紧紧抓着头发,任浅浅双目猩红,脑海里嗡鸣着一些东西,她张开口,一口血吐了出来。
四周的一切都开始变得光怪陆离。
她听到遥远的铃声,那是她穿越时引领她到这个世界的铃音。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仰起头,青佑师傅模糊的身影站在她面前。
他俯身,用忧伤的目光看着她说:“浅儿,你的力量是用来保护你重要的人。”
任浅浅的眼里流淌下猩红的血泪,她狰狞的摇头:“不,我的力量保护不了任何人,我是个蠢货,自以为是的废物,我的英雄为我而死,我却连为他留一个全尸都不能,师傅,你带我走吧,我已经不配活着了。”
她这种人,真的该死,她不配小白用生命救她,也不值得黄鹂拼死来提醒她小心。她该死。
“师傅,人家说自杀的人会下地狱,小白那么好,去的一定是天堂,我不能自杀,师傅你杀了我吧。”她垂下头,黑发一缕缕的垂落下来,像一个随时会坏掉的娃娃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我死后,就把我仍在这里吧,扔在他的黄土身边。”
她死后要和小白在一起,这里没有人能闯过,这里很安静,只有她和她的小白。
已经够了,让那些世俗的一切都离她远去吧,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失去什么了。
四周的的一切不断扭曲,面前青佑师傅的身影缓缓蹲下来,纤细的手指缓缓的指着她的胸口,青佑的声音很温柔:“浅儿,你要好好活着,正因为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从此以后你便可以更好的保护一切。”
任浅浅双目空洞的看着欢迎一般的青佑师傅,“失去了小白……我还要保护什么……”
我还能去保护什么。
青佑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看她:“去保护你该保护的,亦或者去拿回你该拿回的。去争夺你想争夺的,亦或者报复你所想要报复的。浅儿,你不可以死,哪怕要痛苦的活下去,也绝对不可以死在这里。”
任浅浅的手指动了一下。
她……不可以死?
脑海里涌现出无数的东西。要去杀的萧仁丙,没有了王的庇护的西海白狐一族,害了她和小白的人,这群妖窟里动她小白的那些妖怪。
她不能死,她不能放过!
小白死了,以后她要替小白活着。
缓缓的抬起头,任浅浅坚定的咬牙切齿:“我要活着,一定要活着!活成这世间的刺!”
青佑缓缓的扬起一抹笑意,温柔抚摸她的发:“是,你要活着,而且你注定会变强大,因为你是群妖谱的主人。”
渐渐的,四周光怪陆离的光影已然消失。
任浅浅闭上眼睛,将身体完全放松下来,渐渐的,有什么东西从心灵涌动了出来。
巨大的光源从无尽的黑暗中冲出,一霎那凶猛的冲出了她的身体。那些画满符咒与经文的文献冲破她的身体,漂浮在四周。
那是浮动的金色的宣纸上面绘着无数的妖,在金光中幻化出无数的形态,像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任浅浅慢慢的张开双眼,那眼角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朱红色的泪痣,使本来美丽的面容平添了一丝妖邪。
扫视着那些群妖谱,那上面是封印在群妖谱里的妖的生平,那是只有她能看的文献。
群妖谱不可以召唤妖,但它是对妖的绝对制衡,只要任浅浅下令收妖,再强大的妖也只能对群妖谱俯首称臣,乖乖被封印群妖谱所制造的无欲之界,永远不能回来。
群妖谱,是这个世间对于她这个人的最高的礼赞,全天下,乃至三界之中,只此一本。可是……她的故事,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