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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上的孟婆

简凡自然没有摔死,不过,他是衰死的。

梦中的他欲哭无泪,醒来的他愤怒至极。

被青鸾踢飞后,半空中,似乎传来了一曲怨念深重、生无可恋的琴音,简凡的心一下子跌入了冰窖,直冻得发抖。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想了很多。

死小青,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玩,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哎,不对,这语气,好像怨父。

那一日,不经意地回眸,你我注视良久,那一夜,你我花前月下,相约终身不负。每一次相见都是深情,每一次离别都是缠绵。小青啊小青,枉我对你一往情深,你就这么一脚把我踹了,狠狠地踹了……

额,也不对,这是怨妇的哭诉。

算了,不想了,就是这么个意思。

总之,咱们的小简凡很伤心很绝望,大有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可老是埋怨也不是办法啊,于是,简凡把伯阳老人教的所有功法来了个大筛选,从云端坠落,怎么能摔不死,这是个很大的问题。简凡挨个挨个分析了一个遍,内功、外功、轻功、硬功,功功都是霸气外露,招招都能克敌制胜,可那不可一世的臭老头,就没教此时能救命的招。简凡哀叹:看样子,是必死无疑了。

“想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厨艺精湛、武功盖世,一入江湖,提剑跨骑、挑战群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皇图霸业谈笑中,一代宗师万民颂。”简凡孤芳自赏道,“没想到没想到,哎……英年早逝,壮志未酬。等等……这特么怎么这么高,还不往下落……”

人生最悲哀的不是死亡,而是明知道死亡就在眼前,它却迟迟不来。简凡在空中上升了半天,很想骂娘。确实,等死的滋味真的很难受,还不如颈上一刀来得干脆。

正当简凡哀叹人生无常命运不公之时,他的眼前忽然一亮,整个人立马来了精神,打了一个响指,惊呼道:“有门……”

难道他想起伯阳老人交给他的保命心法了?还是他觉得青鸾良心发现会飞过来救他?还是上天眷顾给他开了一扇窗?

不不不,都不是。准确的说,不是“有门”,而是“阿……门”。

进入厚厚的云层,简凡蓦然发现,前端竟然有一扇紧闭的门,难道是南天门?不对,看那样子,顶多是个旁门小户,哪配得上天庭啊。简凡这样想着,快到近前,才发现门的正中央有个圆形图案,隐隐约约是小青的模样。“怎么会是小青呢?”简凡刚一闪念,眼睛就不自觉地紧闭起来,因为他的脸就要撞上去了。

简凡听到嘭的一声,噫,怎么不疼呢?紧接着,是噗的一声,简凡竟然落了下来,而且落得很舒服,似乎还弹了两下。他不敢相信似的,趴在那,伸了伸胳膊,蹬了蹬腿。嗯,确实落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简凡欣喜地张开眼睛,翻身就要起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皱纹满布花斑密集不忍直视很是瘆人的老脸。简凡吓得一个骨碌爬了起来,蹦出老远。

“来了?”老人的身子已经弓成直角了,高抬着头,双眼成缝,负手缓步向他走来,看脑后的发髻和额前的发箍,应该是位奶奶,“瞧把你吓得,奶奶又不吃你。”老妇人的声音倒是挺和蔼可亲的。

“啊……您是?”老妇人的手在简凡的身上摸索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又像是单纯的抚摸。不过,甭管什么,老妇人的手一伸,简凡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

“青鸾的脚法越来越好了,分毫不差。”孟婆拉起简凡的手,啧啧称赞。

“你认识小青?”简凡吃惊道。

老妇人没有答话,只是拉着简凡往前走。简凡往后瞅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连云都没有,更别说刚才的门了。门呢?简凡目瞪口呆。这时,他发现自己踩着的是云,可每走一步,云就消失一步,前方呢?竟然摆着一桌一凳,桌凳竟然是云朵自然形成的。“这是哪?”简凡疑问道。老妇人坐在了小凳上,很慈祥地说道:““来,把这个喝了?”

简凡这才发现,旁边的小桌上,竟然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

“喝?孟婆汤?你是孟婆?”简凡都要哭了,扭头就要跑,可他扑腾着两条腿,一步都没挪动,老妇人的一只手紧抓住了他的后背。

“行了,别一惊一乍的,赶紧喝,早喝早下去。”老妇人说道。

“您不是应该在地底下吗?怎么到天上来了?”没用的简凡,两眼已经冒起了泪花。

“我不是孟婆,这也不是孟婆汤,不会消除你的记忆。”老妇人淡淡说道。

“你没哄我?那这是什么?”简凡揉了揉眼睛,端起那碗汤,仔细瞅了起来。

“你不是得摔下去吗?”老妇人问道。

“昂……”简凡点点头。

“这碗汤能保你摔不死。”

“真的假的?从这天下摔到地上,不知得砸出多深的坑来,我这直接化为尘埃了就,还能不死,就凭这碗汤?”简凡不相信,“老奶奶,我不是小孩子。”

“甭说这些。”老妇人像是懒得跟他废话,“你喝是个摔,不喝也是个摔。你选吧,喝还是不喝?”

简凡想了想,凑近老妇人,乖巧地叫道:“奶奶……”

“嗯?”老妇人整了整衣角。

“您看这样好不好,我不喝也不下去,就这在陪着你,您看怎样?”简凡可怜兮兮地问道。

“嘿,小兔崽子……”老妇人伸出手扭住简凡的耳朵,来了个大旋转。

“疼疼疼……”简凡直呼,龇牙咧嘴,随着老妇人的手腕动作,整个身子都扭成麻花了。

“喝了吧你……”简凡还在喊着疼,老妇人抄起那碗汤,径直灌了下去,动作很是连贯,可谓一气呵成。

老妇人拍了拍手,很满意地说道:“好了。”

简凡跪在她膝下,扯着嗓子,咳嗽不止,小脸憋得发紫。

“不带这样的。”简凡委屈道。

“行了,都得过这一关。”老妇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时候不早了,早点上路吧。”

“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

“这汤真能保我摔不死?”

“试试吧。”

“什么……”简凡瞪着老妇人,尖叫道。只是,他发出“什”音时,他的眼前是老妇人,发出“么”音时,眼前却是一个洞,洞口竟然在上面,老妇人还豁着两颗门牙朝他摆手。他明白了,他这是摔下去了,就像掉进去一个陷阱,没有任何预兆。他惨叫起来,可有什么用,洞口和老妇人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夜幕已降,星月当空,这世界,依然安静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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