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里的火苗蹿的高高的,将地上两个人的照的清清楚楚,芙蓉期望着娘心疼的声音,但是出现的竟是她的哥哥薛三郎的叫声,“还不快把小姐扶起来,真是丢人!”身边五六个丫鬟赶紧去将两个人分开。芙蓉一回头见到的是三郎,再看一眼身边的几个丫鬟也跟着,她一下就明白了,冲上去对那几个丫鬟又打骂,“我不是让你们去请夫人和老爷吗?怎么把我哥给请来了!真是一帮蠢东西,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薛芙蓉,你太放肆了!看看你,全身上下哪儿有大小姐的样子,你太让我失望了!”薛三郎指责着她,薛芙蓉气着说,“是她先打我,我才还手的!”
昭延昭刚看着芙蓉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他们从未看到薛大小姐的狼狈样,从来都是她高高在上,骑在别人身上。昭延不禁对梅儿肃然起敬,她虽出生卑贱,却敢和薛芙蓉硬碰硬,光这份胆量,就比好多男子汉强,“这是一个怎样的奇女子?”昭延不禁出神地看着她,“那一副瘦小的身躯,何来如此强大的力气?还有她的声音,为何让我感到如此亲切、温暖!”她的出现留给他无数的疑惑,有时他真想冲上去问她是不是梅小河,然而理想很快战胜了感性,“世上声音相似的人很多,断不能因此就断定她就是梅小河,还是等杜鹃回来了再说!”他这样想着。
燕儿和云儿将梅儿从地上扶了起来,帮她打理头发和衣服,昭刚一碰到梅儿的胳膊,梅儿就轻轻地叫疼,昭刚忙问她怎么呢,她则笑笑说没事,当昭刚把她扶到众人面前,她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不为自己申辩。昭延也走到梅儿身边亲切地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芙蓉预想的一点都没出现,该来的一个也没来,而来的人竟没一个关心她,反而都帮着梅儿责怪她,她哭着说,“我要告诉爹和娘!你们等着,今天,我一定要让姨娘把这个臭丫头赶出方家!呜呜……”
三郎连忙拽住她说,“你打了人,还变得你有理了!你非得闹得方家鸡飞狗跳才满意吗?薛芙蓉,你弄明白这里不是你家,由不得你胡作非为!”
芙蓉打着三郎,愤恨地说,“我哪儿胡作非为了,要是她肯求饶的话,我会放下了身段和一个下人打架吗?为什么你们都怪我?她不过是一个臭乞丐,一个卑贱的丫鬟!”
“你……你简直是无理取闹!”三郎恨不得打她一耳光,但是手一伸出还是不忍心下手,芙蓉哭着说,“薛三郎,我恨你!”她哭着跑了。
昭延责怪三郎不拦着芙蓉,三郎沮丧地说,“随她去,该怎样就怎样!”
身边的六个丫鬟想走,被昭延叫住。梅儿见状,明白了今晚薛芙蓉一定会让她卷铺盖走人的,尽管她有理,可是薛芙蓉是堂堂薛家的小姐,方夫人又是她的姨娘,只要她披头散发去告状,方夫人一定是站在她那边,梅儿蹙着眉头,失落地说,“二少爷,我可能再也不能伺候你了!”
昭刚很佩服梅儿的勇气,他拉着梅儿急着向昭延讨主意说,“哥,薛姐姐肯定去告状了,我们想想办法帮帮梅儿吧!”
三郎心烦意乱,昭延想想问梅儿有没有胆量讲实话。梅儿自嘲地说,“人都敢打,事还不敢承认吗?”梅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昭延让她先回房间等消息,如果被叫去了,就照实话说,他们三兄弟一定会帮她的。梅儿感激不已。
芙蓉整理了衣服和凌乱的头发,准备躺林映红的怀里大哭一场,但林一见她就问三郎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她本想控诉薛三郎对她不好,但是娘企盼的眼神告诉她她不能。八年来她一直努力,努力让哥接受娘,如果她向娘告状的话,那个叫梅儿的小丫鬟一定会被扫地出门的,但是哥哥可能会因此不理她,那么她就再也不能帮娘和哥化解矛盾了!她躺在林的怀里,眼泪蠢蠢欲动,林问她怎么呢?她摇摇头说没什么,是玩着玩儿就想娘了!林欣慰地紧紧地抱着她哄着她。
三郎和方家兄弟二人一起来到正堂,方夫人和林映红都在,他们本来是为了说理的,但是一见芙蓉乖乖地躺在林怀里,不哭不闹,而两位长辈竟然也没有任何异样,三兄弟心底明白芙蓉应该没说,难道薛大小姐今天大发慈悲饶了那个丫头?昭刚昭延都想不明白,三郎一见林就像见了仇人一般,他见芙蓉没有告状,便转身就要走。
林一见三郎,两眼放光,兴奋地说,“三郎,你来了!”芙蓉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像个没事儿的人一样,高兴地拉着三郎坐在林身边,冲着他笑,“哥,刚刚娘还在说你怎么没和我一起来,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快到这边坐!”三郎被她的转变给震惊了,任她拉着他坐到林身边。
“刚儿,昭延,你们急冲冲地来有什么事吗?”方夫人问。
昭刚见没事儿了,就赖到方夫人身边,笑着说,“我们玩儿着玩儿着,发现薛姐姐不见了,就想着她一定在这儿,所以就过来看看!”昭延见两家都其乐融融,各自围在自己的亲娘身边,不禁有些感伤和悲痛,推辞说还有事就走了,方夫人还想挽留,但还来不及说出口,人已经走远了。
昭延一出门想找个人诉说,可是杜鹃已经替他办事去了,谁还可以让他放心、肆无忌惮地诉说着心里的苦?他想到了梅儿,尤其是想听她的声音。就像那次在山洞里,在他生命垂危时,在他慌忙在梦里逃命时,她关心的话语还在萦绕在脑海。他回去拿了各种创伤药去看她,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到了昭刚的声音,他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昭刚细心地帮着她擦药,昭延心里像翻到了五味瓶,十分难受,“难道这么大的府里真真没一个能说话的人吗?”他孤独地行走在夜色包围之中,风吹得他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