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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流浪

忆儿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家里住,一切都很平稳,只是之熙,每次见面眼神总是躲闪,好几次欲言又止,现在的关系,既不是一般的朋友,也不是夫妻,忆柏不好深究,便也只能装作看不见,他的事情,自己再也无权也没有必要过问不是吗?

日子一日复一日的过,这年的圣诞节,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对于欣妍来说,是惊喜,但对于忆柏来说却是灾难。

那天,忆柏在店里接到欣妍的电话,欣妍告诉忆柏,她怀孕了,她怀了冷轩的孩子,这个孩子,使欣妍看到了婚姻的希望,并且得到了未来婆婆极力的支持,欣妍很开心,忆柏也很开心,欣妍终于迎来了曙光,对于欣妍来说,未来婆婆的支持,就等于事情成功了一半,更何况还有一个孩子。今天是自己接忆儿的日子,忆柏告诉欣妍,她接上忆儿,就去找她一起庆祝,过一个快乐的圣诞节。那天,忆柏不顾生意,中午就关了门,她跑去给忆儿,楚楚,冉冉买圣诞礼物,当然,没有忘记欣妍肚子里的小宝宝,买完礼物,她回家用心的布置了一翻,家里的圣诞树亮了起来,一串一串的彩灯在房间里忽闪忽闪,这是忆儿要求的,他希望楚楚来家里一起过圣诞节,还希望跟爸爸一起,忆柏都答应了,圣诞节的晚餐是披萨,孩子们的最爱,她希望,这个圣诞节,她留给忆儿的回忆像过往一样是甜美的,而不是有缺憾的,她怀着一颗慈爱的心准备着,想象着忆儿看到这一切的情形,忆柏的心都要融化了。

一切准备完毕,忆柏开车去幼儿园接忆儿,不一会幼儿园的大门开了,班级一个一个的出来,等到忆儿的班级出来的时候,忆柏左看右看,就是没看见忆儿,忆柏的心突然提了起来,忆儿是不是病了啊,看见别的孩子都走了,她才赶紧问老师,“老师,忆儿今天怎么没来?生病了吗?”忆柏焦急的问老师。

“忆儿妈妈,你不知道吗?忆儿退园了啊。”老师奇怪的看着忆柏。

“退园?为什么退园啊?”忆柏觉得好像有一个闷雷炸在了自己的头顶上,强烈的不详感随之而来。

“我也不知道啊,我以为你知道呢,是爸爸和奶奶来办的退园。”老师说,“我还有事,先进去了,你问孩子爸爸吧。”

老师说完进去了,把忆柏一个人留在那里,呆呆的。

半天忆柏反应过来,她应该去找之熙,问问为什么让忆儿退园不告诉自己。忆柏匆匆忙忙的赶到之熙家,快步跑上去,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开。

“忆儿,忆儿,之熙,开门,”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忆柏,可任她怎么喊叫,怎么敲门,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旁边的老太太实在不堪其扰,开门出来说,“别喊了,昨天一大早就走了。”

“走了?去哪了?”忆柏慌忙的问。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他们在办移民,像是去加拿大。”老太太不太确定的说。

忆柏一下瘫软在地上,她想起之熙这段时间躲闪的眼神,欲言又止的模样,如果自己再用心一点,也不至于突然一下失去了忆儿的消息,她知道,决定这一切的并不是之熙,而是那恨自己入骨的前婆婆,搬家前的临走那一眼,忆柏到此时终于解了其中的含义,她想让自己比她痛苦一百倍,忆柏原以为随着时间的转移,曾经的误会,曾经的怨恨都会烟消云散,而他们除了忆儿不会再有交集,人与人之间,实在是不用那么一直存在着芥蒂,现在才知道,这只是自己的想法,有的人的执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忆柏像被抽走了力气,也抽走了精力,眼神空洞而绝望,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这个时候,她恨老天爷,恨一切命运论,曾经,她遇到不顺的时候,她没有恨过,她相信命运如此安排必然是缘分所致,但是,现在她恨,恨命运,恨造成这个命运的一切,可是她最恨的,却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一错再错,今天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为了忆儿,她可以放弃一切,甚至不再触碰情感,但是现在,自己还要怎样支撑下去呢。

忆柏盲目的开着车在大街上转悠,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听不见声音,看不见景象,只在潜意识里知道,只有一个地方还有忆儿的味道,有忆儿的影子,那便是家里,所以她要回家,就这样一个念头引导她回到了家里。到得家里,已然天黑了,忆柏不敢开灯,在彩灯的照射下摸到沙发旁,坐在地上,抱着忆儿曾经的小熊,闻着上面忆儿留下的味道,她想到忆儿走的时候对自己该是多么的思念,多么的不舍,她仿佛看见忆儿回头寻找自己的眼神,仿佛听见忆儿在喊妈妈,她想喊,可是嗓子出不来声音,她想哭,可是眼睛里出不来眼泪,她的心就像受着一次又一次火灼般的撕裂,又掉入一个个深邃的冰川,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干涸了,连带残留的灵气也没有了。

外卖员送来了披萨,忆柏开门,收下了,放在桌子上,此时眼泪才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这是忆儿最爱吃的食物,可是,今天他却不在,或者自己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再见了,她甚至都没有机会跟忆儿说一声再见,忆柏觉得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撕裂,每一个内脏都在破碎,忆柏不知道生活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再一次的,忆柏失去了方向。就在这关键的时刻,门铃又响了,这次来的是欣妍,她一进门看见忆柏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满屋子没有看见忆儿,事情便猜到了几分,但是她不知道却是这么的严重。

忆柏对着欣妍,眼泪扑簌簌的收不住,在欣妍焦急的询问下,断断续续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欣妍气愤的咬牙切齿,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毕竟对于忆儿,忆柏一直都只有探视权,抚养权在之熙那里,法律也是站在之熙那边的,更何况,现在之熙一家去了加拿大,具体什么位置都不知道,这茫茫人海,忆柏要怎样去找,她知道,忆柏的精神支柱断了,断的很彻底。她替忆柏难过,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怎样才能让忆柏支撑下去。欣妍想到明哲,但是忆柏自从恢复记忆后,一次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明哲,似乎这个人就像不存在一样,她知道忆柏不是不在乎,相反正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不提,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此刻,忆柏最不想见的人,大概就是明哲了。欣妍先是给莉姿发了信息,大概的说了一下情况,告诉她不要带楚楚来忆柏家,莉姿把两个孩子扔下,来了忆柏家,狠狠的数落之熙母子,数落之熙怎样的懦弱不仁义,数落之熙的母亲是怎样的心胸狭窄,报复心强,告诉忆柏无论如何要把忆儿找回来,欣妍急急的给莉姿使眼色,莉姿才停下来,莉姿总是这样设身处地的替忆柏着想,进而同仇敌忾,忆柏开始只是不做声,但听到最后一句,忆柏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忽然觉得,自己该好好的活着,她要想办法找到忆儿,她要见忆儿,忽然忆柏就擦干了眼泪,以坚定的目光看着欣妍和莉姿,“没错,莉姿说的对,我要找忆儿,总有一天,我是要找到他的。”

忆柏的举动惊到了欣妍和莉姿,但却让她们放下心来,她们在忆柏身上再一次见证了母爱的力量。

欣妍紧锣密鼓的准备着自己和冷轩的婚事,而忆柏,表面上每日都按时的去店里,其实却是在找接手店铺的人,这一天,乐天来了,进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忆柏跟一女孩谈转手店铺的事情,乐天很是惊讶,这个店铺是忆柏精心装修打造的,她怎么忍心把这个店铺转手,乐天告诉那个女孩先走,他们还需要考虑,女孩默默的走了,乐天在忆柏对面坐下,这一次,忆柏没有准备泡茶喝。

“为什么要转店?”乐天不避讳的问。

“家里有事,忙不过来。”忆柏简短的回答。

“我可以帮你,你知道白天我没什么事情。”乐天诚恳的说。

“我要出远门,需要去很久很久。”忆柏依然平静的说。

“要去多远?要去多久?”乐天急促的问。

“我也不知道,也许不再回来了。”忆柏淡漠的说。

乐天看忆柏不像是开玩笑的,他知道肯定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只是他现在又不好打听,他急急的走到忆柏身边,靠着椅子蹲下,握着忆柏的手,眼神以前所未有的坚定盯着忆柏,“别走,我求你,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忆柏浑身一颤,她没有见乐天这么正经过,心中涌起一股感动,但是她忽然想起前几天在街上,那个咖啡厅窗口,她看见那个女孩握着乐天的手,这一幕在脑子里闪现,浇灭了刚刚涌起的感动。

“你的女朋友那么多,不差我一个,况且从始至终,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忆柏的口气忽然冷了下来。

“她们都只是过客,只有你,才是我想要一直珍惜的人,只要你不走,她们我都可以断了联系,绝对不再往来。”乐天信誓旦旦的说。

“不必,我不是你什么人,而且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安排。”忆柏平静的说,“不要为我改变,不值得。”

“值得,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的。”乐天说完站起来走了出去,在门口,他顿了顿,但终究没有回头。

忆柏的店铺转手也算很顺利,来签合同的是一个小女生,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来拿钥匙的却是乐天,忆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平静的把钥匙交给乐天,“要做就好好经营吧,不好做早点转出去,我没有收转让费,你可以收一些,以弥补房租。”忆柏嘱咐乐天,她知道乐天其实并不是很宽裕,盘这个店,怕是很吃力。

“不,我在这等你。”乐天坚定的说,“无论你走多远,我都等着你回来,再把店铺交给你,只要有这个店在,你就有根,你就会回来。”

“不要等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或许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忆柏转身,走了出去。乐天看着远去的忆柏,笃定自己能等下去,一定会等下去。

忆柏走了出去,她在街角的餐厅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点了一个套餐,喝水等餐的间隙,余光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在自己梦里出现千百回的身影,只是当自己再看时,那个身影已然不在,饭菜来了,忆柏只觉得胸口如压了一块大大的石头,食道里也似乎被堵住了,饭菜难以下咽,眼泪却滴答滴答的掉进了眼前的汤碗里,刚要再见,却在不经意间,又见到了。

每天的这个时候,明哲看着忆柏走进这家餐厅,在固定的位置坐下用餐,他偷偷的看,却不敢现身,开始不敢现身,是因为他没有处理好家里的关系,家里知道他喜欢一个离婚带着孩子的女人,说什么也不同意,他们逼着明哲相亲,明哲都一一破坏了,最后明哲拉着自己的母亲彻夜详谈,他的母亲,一个开明的妈妈,一个心疼儿子,被自己丈夫深深疼爱的女人,知道一段情投意合的感情对于一个婚姻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她终于被他们的感情所感动,明哲说服了妈妈,爸爸自然就随着妈妈了。等他处理完这一切,想把这个喜讯告诉忆柏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好朋友乐天居然每天进出忆柏的店里,忆柏虽是不是很热情,但却也没有明确的拒绝,他看着乐天逗忆儿,想起忆柏那样的疼爱忆儿,而乐天也算才华横溢,虽是知道忆柏在乎自己,却也没有那么大的把握在过去的这几个月里,忆柏对自己的感情依然如初,人有的时候,越是在乎就越是胆怯,当初明哲为了自己那几秒的犹豫,忍受了几个月的煎熬,而他接下来为了自己的胆怯,却要忍耐一年,甚至更长时间的颠簸。

欣妍的婚礼如期的举行,虽然仓促,但是隆重不减,欣妍幸福的笑,莉姿和忆柏在台下看着,也很替她高兴,忆柏拿眼睛搜索全场嘉宾,却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终究不会出现了,心里便凄然,这份凄然更加坚定了她离开的决心。

欣妍婚礼后,忆柏先是去了之熙的老家,向他们的亲戚打听他们在加拿大的住址,大部分亲戚还在责怪忆柏当时离婚时的任性,不肯多言,有几个跟忆柏关系近的,却又不知道之熙一家的行踪,这下忆柏彻底的失去了希望,回到北京,再回到那个家,每一秒都是忆儿的回忆,每一个呼吸都是忆儿的气味,对忆儿的思念疯狂的啃噬着自己的理智,整夜的无法入眠,安眠片从最初的一片两片逐渐的加,却是一样的没有作用,忆柏每次看到自己手腕的伤口,就有一股深深的冲动,想要再把这个伤口撕开,但是对忆儿的期待,又每每给她拉了回来,她知道,她再在这屋子里待下去,自己那根弦就彻底的断了,当晚她买了去丽江的机票,决定第二天就远行。

当她把自己的决定告诉给莉姿和欣妍的时候,她们虽然不舍得,但是却极力的支持,她们知道忆柏需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只有外面足够的氧气,才能让忆柏坚强的活下去,她们虽然担心,但是唯有这样忆柏才有动力,忆柏不属于北京这个笼子的天空,她需要大自然的滋养,她们放手让忆柏走,就是为了忆柏更好的回来。

第二天,欣妍和莉姿帮忙拿着忆柏的行李,由欣妍开车送去了机场,在安检口,忆柏把家里的钥匙和车钥匙都留给了莉姿,让她照应着,她们彼此拥抱嘱咐,忆柏弯腰亲了亲欣妍还没隆起的肚子,说了一声一年后见,就进了安检口,她没有回头,怕她们的眼泪牵绊住自己即将远行的脚步。

就在忆柏刚进安检的那一瞬间,欣妍接到明哲的电话,说去了忆柏家,家里没人,欣妍凄然的告诉他,忆柏已经去流浪了,明哲默默的挂掉了电话,再拨忆柏的电话,却已处于关机的状态了,之后再怎么打也关机了,别说明哲,欣妍与莉姿也不再能拨通忆柏的电话。命运,总是爱跟你开一些玩笑,当你忽然想要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它总在你的前一秒再给你设一个小小的槛,对于明哲就是这样,在他和忆柏的感情路上,命运给他们设了三次槛,这一次,他不想再错过,他安排好自己的酒吧,也直飞丽江而去,但是找遍丽江的每一个角落,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时忆柏在深山老林的寺庙里。

忆柏最终的流浪给了莉姿很多的触动,她终于发现作为家庭主妇不能仅仅为了孩子活为了家庭活,更得为了自己活,她给自己报了花艺课,闲时学插花,逐渐养成阅读的好习惯,受到触动的还有辰逸,他给莉姿更多的关爱,更多的体贴,更多的理解,如果说忆柏的主妇生活以世人眼中的悲剧结尾,那么获得福利的却是莉姿,而欣妍有自己的事业,誓死也不会再成为家庭主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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