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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记得当时年纪小

这是余梦里她,刚过22岁的生日的一个夏日黄昏,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只是刚刚还下着的大雨,不知不觉就停了!

地面上有着昨天——或者更远些的日子——前天的残叶,没有人来收拾,散落一地。有些跌跌撞撞地随着雨后汇成的小溪,蜿蜒而下,夏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吹来,有些不情不愿!

她,就坐在靠窗边的第二排位子,窗户是开着的,晚风袭面而来,夹杂着道路两旁樟树和青草的轻轻浅浅的香味,她忍不住贪婪地深深吸了一下,真好闻!和她所读过的大学—京华大学的香樟大道,是一个味道,这么遥远的味道!

窗外是鸣笛,蝉啼,人声……

车内却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说话,静极了!

也是!累了一天,气力也耗费了不少,总得留点时间给自己,总得自己好好想想……

她坐的131公共汽车,距离兰卉公寓还有两站,可她却等不及了,又随着人群下了车。

刚下车,一阵突如其来的风,迎面而来,调皮地掀起她穿着的——印着绚烂杏花的棉布裙,那千千万万的杏花,怒放着,热闹的紧,杂乱的好像毫无章法,可仔细一瞧,又觉得好像它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这种裙子,穿在绝大多数的女生身上,很容易就穿出‘村姑’的艳俗之感,可对她,偏偏适合到无可挑剔!竟有一种邻家女孩子的样子!

干干净净的鹅蛋脸上,两只眼睛似两汪清潭,盈盈一笑,却又有星光的璀璨逼人,你只要看一眼,就沉溺其中了,留给人的竟是溺水的无力与无措!

及腰的长发,似深海里的海藻,遮了眼,她随手捋了捋,这才发现天上还飘着细雨,缠缠绵绵的!明明是夏天,却感觉春天还赖着没走……

脱了凉鞋的人生,有一种舒服到极致的恰意!余晚提着鞋,光着的脚,如白瓷一般,莹润如玉!

走在林荫小道上,踩着落叶时窸窸窣窣的声音,踏着水花时霹雳巴拉的响动……一种真真切切的触感,从脚底蔓延全身。

余梦里闭了眼,就这样走着走着,就好像在走一条没有尽头的小道一样,不急也不躁,慢慢吞吞的享受——每一次将脚印烙印的淋漓尽致的快感!

这让她不由地想起了,她在大学里,江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好像是——大二的一个夏天。

天气多云转暴雨。

京华大学的香樟大道。

她刚从图书馆出来,才发现不知何时,已下着大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人措手不及。

大雨滂沱,还刮着狂风,图书馆四周的四季竹,被刮得摇头晃脑,路上,半空中,全是叶子,弯着腰四处躲雨的学生,屋檐下舔着毛的流浪狗……雨越下越大,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妈妈的言传身教,让余梦里有一个好习惯,书包里永远都躺着一把伞,包在伞在。

她不慌不忙地撑开,把自己缩在伞下的,有些吃力用伞顶着风,朝宿舍走去,穿着凉鞋,自然就更小心翼翼了!

可不管你有多么谨慎,总归不能幸免,不一会就被泥水弄得肮脏极了,真难堪。

余梦里索性脱了鞋,每个脚趾头都舒展开来,竟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这时候,下课的铃声响了,在她眼前的4号教学楼里,蜂拥而出的学生,围成了一道道人墙,慌不择路,狼狈逃窜……

尽管她提着鞋,光着脚,有些不伦不类,可好像没有人有这功夫去注意到她……

余梦里继续走,不急也不慢地,在这个慌张迷乱的雨天,矛盾又和谐地出现在这场景里。

右拐,进入了主干道,香樟大道,人流都汇聚在这里,如过江之鲤鱼,热热闹闹的想前涌去。

可有个男生,却不慌不忙,不管不顾,薄雾一样的淡淡的水气,包围着他,仅看他侧脸,也可以推测他是一个长相好看的男孩子。

就算淋着雨,抢救着摆在香樟大道两旁的支起来画板架的动作,麻利极了。

他低着头,头发湿漉漉的,雨水贴着他的脸颊滑落,蓝白格子衬衣,早就湿透了,贴在身上,皱巴巴的。

有些尴尬难堪,狼狈不已。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可余梦里却想,他笑起来一定有阳光的味道!

余梦里不由在心里啐了一句,怎么犯起花痴来了,不由连忙晃了晃脑袋。

余梦里凝神看了他一会,等到她回过身来,她已经站在了那个男孩子身边。

一双莹白如玉的脚,小巧别致,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这个男孩子的眼底……

“要我帮忙吗?同学。”一个清清脆脆的女声,有着夏日雨后的清凉,传入了他的耳里。

听那语气,好像他们很熟一样,有着几杆子,都打不散的老交情!

可他,仔细把这个声音,在脑海里过滤了一下,却又怎么也对不上号。

他抬起头,这才看见了陌生的她,一张透着少女稚气的脸,眉眼弯弯,清清浅浅地笑着。

即使和陌生人搭讪,也不慌不忙!

脸上干干净净的,两弯细细的眉毛下,一双眼因为笑着,就像盈满星光一样,定定地瞧着他,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发现了世上最璀璨夺目的珠宝。

那般淡漠疏离地流露与姿态,好像她对什么都很在意——即使他是个陌生人,可又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

……

一切都好像是命运的一把大剪子,让他们在这样一种别出心裁的场景中,不期而遇。

画板都收拾好了,放在了他社团的器械室,她顺道送他去10A办公楼,也许他们还会在遇,但也只是擦肩而遇,而已。想到这里,江荀竟有些气恼!但他马上又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感情,觉得脸红心跳!

气氛有点尴尬,毕竟这样光面堂皇地并肩走着,还共同挤着一把伞,很容易让人误解为故事的剧情,是这样的——

一方上课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而没有带伞,另一方体贴的赶来,剩下的只有静默的感动……

同班的周贝贝,是个话匣子,爱打听人家的八卦,此刻正打着伞,迎面而来,暧昧地朝她笑笑。

余梦里也只能苦笑了一下,明天她的绯闻,可就会在班里传开了吧!

许是江荀也看见了,她竟看见这个大男孩,低着头,好看的眉眼,因羞赧也低垂着,红了脸。

多加了一个看起来般配的男朋友,似乎情况有些不能控制了!

无辜的江荀开始成为众矢之的,而她成为了让人有保护欲的小绵羊。

八卦——毫无悬念的独占鳌头,让她有点哭笑不得……

“怎么能这样?女朋友来接他,男朋友连句贴心的话都没有。”

“是啊!伞也要女朋友打着,鞋也自己拿,你看那男的来了两手空空,真气人。”

“……”

……

“我……”

“你……”

“你先说”江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她,这个阳光大男孩的脸上,还有这可疑的红晕。

“我觉得我应该发挥一下,现在暂时作为你女朋友的权利,”余梦里笑着说,眉眼弯弯。有星光从她的眼底荡漾开来,带着一种醉酒的迷茫,却又清亮的很,透着些许无奈,说着她将伞和鞋子,一股脑,全丢给了他。

“劳烦你了!”

……

有时候余梦里会想,当时如果自己没有走过去,或者,如果江荀早早的就‘收摊’了,如果他们恰好错过了呢!

后来,他们成了恋人,现在却和一首歌说的一样,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或许本来两颗心的距离,就比他们生活的两座城要远得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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