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侧脸如雕塑般俊美的黑袍少年仔细地用干燥温暖的手握住苏伊的手,细细摩挲着她手掌擦伤的地方和扎入倒刺的地方,每抚过一处,那里的伤口便渐渐愈合,倒刺也消失不见。他的指尖凉凉的,就像是抚在在苏伊的心尖上,她的心泛起一阵微妙的悸动。
苏伊不自在地想要抽回手,却被他一声轻喝:“别动!”于是便乖乖任他疗伤了。目光四处飘荡,最终落在了腿上搁着的那朵蓝莲花上:梦魇花?这样美丽的花朵让她突然想起了梦里那个蓝衣美人,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她柔媚的眉眼和嘴角轻蔑的笑——
“你可真是个傻子!连自己正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苏伊对她没来由的话感到一阵疑惑,却也不禁思索了起来:她说得是什么意思呢?不过想来也是,自己只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感觉就来到了这里,又莫名其妙地跟离隐他们踏上了逆天星境之旅,似乎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她甚至现在连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都不知道,只是凭着一腔孤勇就做了这一切。不管是必然还是偶然,想来自己还真是傻。
愣了半天,她突然歪头看着离隐低垂的星目问道:“我们……到底是为什么来这儿?”
离隐的手微微一顿,放开了苏伊已经完好如初的手,抬头对上她疑惑的眼睛:“来找一样东西。”
“找什么东西?”苏伊不知所以地追问道。
离隐却移开了眼睛并不作回答她,又恢复了冰山似的表情。
“不管找什么东西,既然来了我就会和大家一起走到底的。”苏伊却突然咧开嘴,眼神明亮,笑容干净,像一朵阳光下的白荷花。
离隐看着她,漆黑如墨玉的眸子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最终他转身,向门口走去,逆光里他的身影修长笔直:“最近如果还感觉身体有异样就告诉我。”他停了一下,便出了门。
热情的木家人为离隐和苏伊准备了丰盛的宴席,苏伊开心地大快朵颐,离隐也象征性地吃了几口。木云儿坐在她身旁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最后苏伊实在吃不下了,碗里却还有一堆。
木家两位长辈和木天明神情却有些异样,似乎有什么发愁的事,只能面上强颜欢笑,时不时地看着木云儿叹一口气。
木云儿看苏伊吃不下了,碗里也满满的,终于满意地放下了筷子,她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的神情,便一脸疑惑地问道:“爹爹娘亲,你们叹什么气啊?”
木爹又重重叹了一口气,看着木云儿,神情颇有些凄凉:“云儿啊,你被神明选为祭祀圣女了。”他说罢,木妈则直接哭了出来,想来已经忍了很久了。木天明也一脸凝重夹杂着愤怒。
“什么?!”木云儿猛地站起身来,瞪大了水眸,一脸惊异,“你是说……我……我被选为圣女了?”
木爹点了点头,似是极其悲痛,不忍看她,别过了脸。
木云儿像听到了凌迟的召令,直愣愣地坐了下来,像个断了线的木偶,没了反应。
“云儿啊……呜呜……为什么神明要如此待你啊!”木妈凄惨地哭着,扑过来抱住了木云儿。
木云儿这才有了反应,埋在木妈怀里哭了起来。
木天明愤怒地一拍桌子,双目赤红:“早说了那根本不是什么神明!”
木爹虽然还在悲痛之中,但还是喝住了他:“不许胡说!祖祖辈辈都信奉的神明,怎么容得你亵渎?”
木天明一向孝顺,听到木爹的训斥,别开脸,一拳砸在桌子上不再说话。另一边木妈和木云儿还在嘤嘤哭泣。一桌人的气氛顿时显得尴尬起来。
苏伊被她们一家人的动作弄得一头雾水,她侧眼看了看离隐,他还在一旁淡定地喝茶,动作优雅从容,好像外界的事都与他无关。她只好自己问了:“祭祀的圣女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云儿被选上了,大家却这么伤心?”
木天明看向她:“我们这里有世代信仰的神明,大家都尊称他为木灵神,每年都会杀猪宰羊来祭祀他,他也保佑我们风调雨顺,世代平安,大家因为他都过得很幸福。但是最近几年却要求每年祭祀一个少女了,管被祭祀的少女叫'祭祀圣女',大家都觉得奇怪,但还是照做了,每年他都会事先选好一个少女,然后将她名字传达给巫师,再由巫师告知群众。这些被选上的少女必得在祭祀当天沐浴更衣,被送进百里外的一个山洞里。已经有好几个女孩子被选做祭祀圣女了,而且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唉,现在家家户户都怕自己的闺女被选上,提心吊胆,人心惶惶的,没想到,这一次……被选中的竟然是……!唉!”木爹沉沉地叹着气。木妈和木云儿哭得更凶了……
苏伊听完,同情地看了一眼木云儿娘俩,心里十分愤慨:这分明是妖怪!哪里的神明会做这样的事?当着木爹的面也不好说出来,只能作出愤怒的表情。
“可曾有人亲眼见过那木灵神?”离隐放下茶杯,问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连木妈和木云儿也停住了哭泣。
木爹想了片刻:“这倒是没有,祖上也没有记载,只是听闻有人曾经因为仰慕他而去寻觅他的神迹,却从未找到过。”
离隐勾了勾唇角,冷峻的脸上浮起一抹冷笑:“恐怕,那不是什么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