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霆凤的大姐姐抵达京城的时候,也依旧是夫妻带着一个儿子一同先去拜见了太后。
萧霆凤的这位大姐夫,是安北都护。安北地处边境苦寒之地,却也是边塞重要之地。境外就是蛮族,两国交界之地自古以来都是敏感而又特殊的地方。因此这个安北都护,虽然官职也就如此,却十分重要。而几乎所有的都护,都是要娶公主或者郡主的。一来是京城的皇帝以表示自己对这些官员的重视,而来,这些官员也因跟皇家的姻亲关系而获得荣耀、地位甚至财富。
等到宫里头赐宴完毕,毅王府这才接了他们大小姐回家。
是的,回家。
对于这些远嫁的郡主或者公主而言,一辈子大约也是难得回京一次的。因此这一次能够回来,作为都护夫人的郡主是真的非常开心。
萧霆凤的大姐闺名萧霆毓,封宜宁郡主。她现在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此次回来,只带了大儿子。大儿子宇文钦,已经八岁。
回到毅王府的宜宁郡主就更加高兴了。
“想来咱们应该也是见过,可惜印象不太深。当初你们成亲我也没有能够回来,又听了许多传闻,如今见面,才发现是我太过担忧。”她拉着穆筱筱的手,心底早就已经百转千回:在太后宫里面见着怀了孕的淳贵妃,自然想起以前的事儿。当初还是自己表妹的淳贵妃同自家弟弟可谓是青梅竹马,却不想后来嫁的嫁,娶的娶,到底有缘无分。也曾听闻弟弟婚姻并不如意,可是回到王府自然就能够发现,一切比想象的好太多。这位兵部尚书家的女儿,同淳贵妃可以算得上完全不同的人。如果以花比人的话,淳贵妃是“受露色低迷,向人娇婀娜”的芍药,而眼前的穆筱筱则是“珍重幽兰开一枝,清香耿耿听犹疑”的空谷幽兰。
穆筱筱感受到郡主手心的温度,想到萧霆凤对自己说,大姐姐应该会很喜欢你。
“你却太费心思了。”这个院子,是自己出嫁前住的地方,名叫“隐”。因为喜欢陶渊明,所以将院子叫做“隐”。如今回来,见院子几乎保持如初,心底到底是感动的。想来也不会是弟弟的手笔,他事务繁忙。想来因为自己回来,这里头添了些丫头伺候。宇文钦是头一次来,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细腻别致的院子:院子里有花有树、曲曲折折的石子小道、小小的水池和假山、水池里面有小鱼、回廊曲折、蜂围蝶绕,好不热闹。而他们安北的家,不是这样子的,阔朗的院子和简单的摆设,跟这里完全是鲜明的对比。
穆筱筱摇了摇头,还未来得及讲话,见好几位公公们抬了些东西来。都是太后和皇后赏赐来给郡主的东西,有锦缎丝绸、珠宝首饰等。
“谢过太后和皇后娘娘。”郡主领着谢恩,又吩咐赏赐了来的太监们。
等太监们走了,郡主这才笑着对穆筱筱:“算起来还是我赚了,我送给太后皇后的不过是些当地物产,却能够换来这么些贵重的东西呢。”忽然想起什么,又问穆筱筱,“我听闻公主也住家里的?”
穆筱筱点了点头:“是。公主今儿大约不过来,要多陪陪太后。”
公主其实也是让穆筱筱跟郡主有空间说些私房话,如果公主在,到底会有所顾忌吧,穆筱筱其实也猜到是这个意思了。
郡主跟公主虽然是堂姐妹,却并没有太多交情,听穆筱筱这么说,她也不再多问。这时候丫头们来请郡主沐浴。
“想着说姐姐路途劳累,吩咐备了热水,姐姐和大公子洗漱后好歇一歇。”穆筱筱笑道。
“可不是累的很。”看起来这个弟妹还真是不错,连这些细节都想的很好,“咱们稍后再好好说说话。”
却不想宇文钦压根儿不想休息,他换洗之后还想在王府多逛一逛,但是又不好打扰母亲休息,呆在屋里头闷闷不乐。
从窗户看到外头有个丫头在收拾落叶,宇文钦便自己出了门。他对王府不熟悉,却忍不住好奇心,四处逛了起来。这里的每一个地方跟家里都太不一样了,院子与院子也都不重样的。竟然还有池子,还有修建在水上的楼阁。
“哟,这不是咱们塞外回来的公子爷吗?”偏偏遇到了一向能言善道的方姨娘,方姨娘打量着宇文钦,“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宇文钦可不认识眼前这个涂脂抹粉很是妖媚的女子,他从进宫到进了王府,可还没有遇见一个人跟她一样的打扮呢。一时间有点愣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大公子好。”恰好路过的海棠上前解围,“原来大公子在这里呀,娘娘请大公子前去用下午茶。”
宇文钦虽然并不算认识海棠,但是也知道这位应该是自己舅母的丫鬟,而且相比那位实在看着让人觉得不太舒服的人,还是这个丫头比较让人放心。于是点了点头,就要跟着海棠走了。
方姨娘却似乎不打算就此作罢。
“海棠姑娘还真是有魄力呀,我不过就跟大公子说了一两句话,又不是毒蛇猛兽的,难不成咱们连跟亲戚们说说话儿也不成了吗?”方姨娘最近很是不爽,以前萧霆凤对姨娘们还算客气,现如今倒好了,所有的大小事情都是王妃在管,这个王妃又是一个不讲情面的人,现在连见王爷一面也是不能够的,自己又不像黄姨娘或者薛姨娘,有个孩子,到底身份好一些。府里头的这些丫头们,哪一个不是势利眼,对自己现在是越发不尊敬了。
“姨娘还是请吧,奴婢带了大公子先告辞了。”海棠也懒得理她,一面领着宇文钦转身要走。
“你站住!这都是什么规矩!”方姨娘被海棠的无视更是激起了怒火。
海棠一面吩咐小丫头们先带了大公子到娘娘那里去,自己慢慢转身。
“不知姨娘还有什么事儿?”海棠倒是好脾气,一点也不着急。
“这还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连一个丫头现在都这样放肆!”方姨娘眼底简直要冒出火来,穆筱筱是王妃,她不敢得罪,海棠不过一个丫鬟,竟然就如此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决心要给这个丫头一点教训。
方姨娘三步并作两步走近了海棠,抬头给了海棠一巴掌。
这一巴掌很响,在场的丫头们都惊呆了。海棠自己也是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并没有发怒,反而很镇定:“姨娘也教训过了,娘娘那里还有事情,奴婢先行告退。”
“哟,怎么?要到你们家主子面前告我一状?”方姨娘见海棠似乎示弱,一时间得意起来,看来穆筱筱的丫头,也不过如此。
“她不是要去告你一状,她原本还想给你留一点面子,只可惜你这个人给脸不要脸。”不知道什么时候,郡主竟然到了,她原来听说自己弟弟当年不满意娶了兵部尚书的女儿,因此府里面乱糟糟。如今见了这个姨娘,看来当初的弟弟还真是有些行为怪异。
郡主看了几眼方姨娘,这个女子长得实在让人不喜欢,太过妖艳,而且行为还如此没有规矩,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这位是谁?这么没有规矩,依我看王府还是太过宽容了些。”郡主显然知道这是某一个姨娘,不过以前父亲没有侧妃,也没有姨娘,而自己嫁给了安北都护,家里也是没有姨娘的存在的,因此郡主特别不喜欢这些姨娘,“虽然我是已经出嫁的女儿,但好歹也是王爷的长姐,因此我替我的弟弟和弟妹管一管奴才,应该不算什么。”
海棠这时候垂首,也不多说什么。
而边上的丫头们自然就更不敢说什么了,大气都不敢出,都埋着头。
方姨娘自己当然觉察出了不对劲,连忙低了头赔笑:“是我太鲁莽了,还请大姐不要介意,我下次一定当心。”
“大姐?谁是你的大姐?果然是不分尊卑、不懂礼数的一个人,送她回她自己的屋子去,要是依我的主意只怕是要责打一顿才好,不过我才回来就打了你们,只怕我弟弟脸上也不好看。”郡主冷冷一笑,一面已经有了主意,“吩咐下去,裁掉她两个月的月例银子,禁足。”
听了这话,方姨娘一面就跪了求情,心底虽然不满意,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给郡主磕头。
郡主也不想理会,只让海棠依照吩咐就是了:“你同我先去见你们娘娘,这事儿我自然给她说。她到底太年轻,对你们王爷屋里人还是太放纵了些。我可是最讨厌这种人了,对着主子装可怜,对着其他奴婢耍威风。”说完,也不管跪着的方姨娘,领着丫头们随海棠走了。
方姨娘看着远去的背影,自己爬了起来,眼底全是不甘和愤恨。
“妹妹这不是自讨没趣吗?谁不知道咱们王爷现在什么都听王妃娘娘的,如今还有一个公主,现在又有一个郡主撑腰,咱们惹不起,难不成还躲不起不成?”薛姨娘扶着小丫头,一脸悲切同情的样子。
“薛姐姐跟我可不一样,你有儿子,怕什么。”方姨娘也不算太傻,薛姨娘这番话一听,也不是什么好话,想到前段时间薛姨娘被禁足,方姨娘心底才稍微平衡了些。
“两位妹妹又何苦来,咱们不过都是苦命的人罢了。”黄姨娘早就在了,不过一直没有出来而已,“既然大家境况相同,何不联起手来,只怕还能争上一回呢。”
三人彼此交流了目光,只可惜,这个同盟还没有这么容易达成,毕竟素来可都是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爽的。
忽然见木槿领着小丫头过来,便掩住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