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取了车。”
分手的事没有人再提。
不是不想提,而是白露觉得仍像在梦中。
“在北京一切都好吧。我以为你不会回来。所以,没有你的新年计划都已经开始了。今天,实在是意外。”
白露慢慢说,眼泪静静地淌。
“是吗?”
“是啊。”这么应对着都觉得茫远。
“以为你一定会生气,会不见我。”
“是啊。不如不见。”
“我回来料理分手,办理离校。如果我说新年其实北京正忙,但因为你我才会赶回来,你愿不愿意相信。”
白露点点头,又摇摇头,到底笑了。
此后的分别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祁镇说不出来的,都尽情揉碎在他每一个动作里。白露在伏上男人胸膛的喘息间凝睇着他,他微汗的额头,他年轻的脸。
白露柔声细语,在男人的耳畔,“二十岁你就会爱一个女人,保护一个女人,以后,你要怎么办,我的祁镇。”
盈盈的泪贴在心窝。直到冷透。
“你不再打我了。说我是混蛋。”
“以后都不会。”
“手表喜欢吗?你还给了我。”
“三十万。怎么会不喜欢。但留不住的,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把江城的公寓也留给你好不好。”
白露笑起来,“还有江城的车子对吧。你那么细心体贴,怎么会没有想到。我根本没有能力保守这些东西呢。它们不属于我的人,也不属于我的阶层。房子和车子,还有珠宝。就连我,能存在在你的身边,你的床上,也是因为你,这些都是因你而有价值的。”
“那你要什么?”
“买给我直到三十岁的保险吧。我需要钱,需要有钱的安全感。”
祁镇侧身把女人搂在怀里,吻她的额头,“我知道了。”
她的话,他一定照办。
“还有什么吗?”
“还有我爱你,这也能记住吗?”
男人将女人搂在怀里吻了吻,没有应承。
此后一周的每一天都形同拘禁。祁镇拒绝女人的单独行动,他陪伴她接网络上60元一次的午夜场写作,30元一次的日文翻译,为她沐浴。
女人大多时间足不出户,安静得像室内的耐旱植物。
所以哪怕是去厕所,去参加期末选修结课这种私事,他也要她答应她的陪伴。白露的生活遭到祁镇的强制进入。
别期已定,今年的情人节之前,男人就得飞往欧洲,重回巴黎。
所以,要去庆祝情人节以及之前错过的平安夜,元旦节,新春,以及在夏初至深秋的猜测和迟疑中溜走的彼此二十岁生日。
祁镇先去百货公司给女人买衣服,她瘦弱,所以可承载起任何款式和尺码的时装。她素颜,所以任何一款正式和半正式的礼服搭配在她的身上都有一种奇异的美艳,病态的美艳。
她不会对他搭配给她,命令给她的时装发表意见。只是微笑着默默点头。或许是因为贫困变得心力交瘁。每当女人在有第三人存在的场合,轻轻挽住自己的小臂,祁镇就在一股眩晕的满足中忘记了这世间所有的苦难。她没有对时装执着的好逑,这让她与其他需要他陪伴购物的女人,热爱时装的女人们,截然分开。
祁镇怜爱地想,这或许是江城没有出色的时装店,也或许是过度的思考,长时间伏案写作的辛劳剥夺了她的言语和表达,当然更或许是她真真正正在爱着眼前的自己,再美丽的衣服都不能使她分心。
男人给白露穿上乳白色高领毛衣,驼色高腰呢绒长裤,驼色窄腰带,淡驼色中袜,深驼色绑带短靴和深驼色无痕发圈。
祁镇在停车场的车厢里,请求女人转身。他撤下女人暗紫色调的发圈,为她亲手绑上他选择的。发丝轻柔纠结着男人的手背,祁镇动作并不娴熟,他将分作三股的头发,重新归拢,简单扎了个松散的发辫,笑着说,“我一定不能伤害到你,哪怕是一根头发。”
“这肯定是我最留恋的一个学期末。”白露打开她的单间挎包,举起一周的行程单,白色的A4纸张,在纸上面只要和男人朝夕相对的时光,都用中性笔画了圈圈,“到后来,还是你一直陪着我。”
“感到厌烦了吗?如果你说要走进,我一定要你进入我的生活,看着我退学,看着我离开。”祁镇伏在女人的肩头说。
白露嗤嗤笑,“我爱你,所以不会走进你,你爱我,所以总是强行进入我。这是我们爱彼此的方式,到最后都各有各的风格。”
“喀!”一声,单指按钮,淡淡的玫瑰芳香,白露唯一清楚辨别的花香,“好香。”漆黑外壳,金色内壳,澎湃的艳红膏体该是刻着Chanel的字样。近距离看,仍旧考究。
“Lover唇膏,我在北京时一并买下的。你知道我不能带你在那里的任何一个会所,任何一间餐厅,任何一间时装屋出现。那儿属于我,不属于我们。江城是我唯一可以自由的地方。拒绝了手表,你能接受它么?”
白露嘴角腥咸,转过目光模糊的脸,点点头,“这些天,你买了多少只唇膏给我,恐怕够我用上一生一世了。”
男人的手擎着唇膏停滞在半空画不下去。白露凑过去吻他,皓齿红唇,发丝盈盈,像一轮明月皎皎照在男人的心间。
“何止一生一世,我不怕你笑我痴,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一定是情人,现在的景象,我只记得我和你经历过。”
白露眉眼含笑,“我信,你讲给我听的,我都信。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只是我已经忘记了。”
祁镇旋手颤抖着给女人薄薄施上一层红润,丝缎般,给白露微微发皱的嘴唇带来新生。男人忍不住捧脸要吻,他的手机打进了钱绎的电话。
现实无孔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