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晚风混着栀子的清甜香味,吻过童心的鬓发。头顶上晚睡的鸟儿也偷跑出来,站在树桠上窃窃私语地看热闹。
可是那鸟鸣声,童心觉得很远很远。所有事物都那么遥远,她的眼中淡褪所有色彩,只余眼前立着的这个人。
他就那样出现了,像穿越遥远的风尘,缓步而来。不早一分也不晚一秒,自然而然,一切都刚刚好。
四下人潮皆已远退,伍一扬的眼神落在童心身后的湖畔,它与蔚蓝色的天际融为一体,像一幅调配得当的幕布画儿。
待走近她跟前,他的眼神停在她的眼睛里。
她的眼睛明亮又美丽,同样灿灿地直视他。伍一扬呼吸一窒,表面却依旧不动声色。
有时候我们觉得某些场景似曾相识,纵然我们从不曾去过那个地方。有些时候我们也觉得某些人曾与你相遇在记忆的莽荒,只待此刻被唤醒。
这真是个勇敢的女孩儿。她直直地看着他在自己的瞳孔中变得越来越大,直到布满整个眼瞳。他似要从她的眼睛里面溢出来,流于她的每一分呼吸之中。
然而愈发握紧的手掌还是出卖了小女孩紧张的情绪。他到底……要做什么?
伍一扬神情严肃,他抿了抿略有些干燥的嘴唇,庄严而又郑重地说出他业已斟酌良久的话语:
“我一直在等一个女孩。”
一句话如惊雷炸响在童心的脑中,血气上涌,耳朵里“嗡嗡”作响,她瞬间睁大眼睛,忘了呼吸。
“睡梦中我常常梦见她,与其深情相拥,而她用充满爱意的眼神凝视我,亦如此刻这般。”
伍一扬朝着一脸不可置信的童心微露出一个浅淡的安抚似的笑容。
温柔的晚风吹起他的女孩儿穿着的白纱裙,衣衫轻飏,美人如画。
伍一扬握了握汗湿的手掌,随即又敛了神色:“我知道总有一天她会出现在我的身边,因为上帝已然在安排这个神圣的时刻。”
“她的笑容明媚又澄澈,一笑起来便足以照亮秋季最阴郁最悲伤的日子。我的心灵就此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温暖又柔软。而我,愿意为了她的笑颜赴汤蹈火一生。”
伍一扬的声音略带一分沙哑,语速轻缓又温柔,那一字一句像一阵细雨洒落于心底,那感觉有些异样又如此心安。内心积聚起雾气聚集到眼眸,童心不禁动情地抬起头看着伍一扬,他未来得及卸去妆容的脸上神情肃穆并未露出痕迹,而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一万年太久啊……往后的岁月里,我将与她分享一切:我的心灵、我的思想、我的灵魂。用我的臂膀为她抵挡风暴;天气寒冷时给她温暖;黑夜来临时给她光明。让她知道我是如此爱她,只要她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我的心在为她跳动。而我们彼此,不会再孤单。”
“一万年太久啊……但求余生。”
“童心,我是伍一扬。”
童心,童心。
控制不住地心跳。
你轻声呼唤,似是相识已久的呢喃。
有谁不是在汹涌人海里,寂寞地等待谁呼唤自己的名字。当有一天,你和我的名字牵绊在一起,人生终于圆满。
伍一扬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如一片新叶停留在童心面前。
“你,愿意吗?”
童心看着眼前之人,回想起曾经自己还是高三学生的时候,来Z大旁听的那段日子。
很普通的一个午后,在一条寂静的小道,有个孩子哭得伤心非常。四野无人,童心循着哭声而去,却发现有个大男孩蹲在小男孩的面前,“喂,小鬼头,不准哭了。”
小男孩泪眼婆娑地看了他一眼,哭得更加伤心了。
那人烦躁地狂抓了一通头发,显然是难以应付这样的场景。
正当童心欲上前安抚小男孩的时候,那人却丢了自己的背包,跳起了舞。
舞步不同于今日的妖娆和有力,而是甩甩胳膊抖抖小腿,充满了童真。
他循着记忆中儿童节目中蹦蹦跳跳的场景,把其化作自己的动作。
高大的个子、休闲的穿着跳着孩子气的舞步,却十分和谐。舞蹈对于伍一扬来说,是种神奇的力量。
记忆中那个大男孩与眼前巍峨的伍一扬重合为一体。浮华世间,兜转过后,竟在此处重又遇见你。
你走进我心里,如此理所当然。就算有理由迷惑,可你伸出的手,如此宽厚有力,让我早已心中笃定,有了答案。
童心伸出手,附上伍一扬的手。十指交织,人生在瞬间颠覆。
四周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原来人潮一直未曾远退,他们都在或远或近处见证,见证着这场改变了以后的唯美开端。
伍一扬终于笑了,笑得开阔又爽朗。
这才是伍一扬啊,自信得有些目空一切。
唯独面对他的女孩儿之时,才会严肃认真的不像话。
他朝后方点了点头,宋凡收到信号即刻欢脱地跑到电脑前操作了一番,然后又不知跑向何处。
随后童心身后的湖面突然闪烁起五彩光芒,水幕电影在湖面之上上演。
画面中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孩儿,正偏头微笑着。那抹微笑像是八月里最明媚的阳光,把整个人都照亮成夜空中最亮的星。
大批人潮被这惊喜的一幕吸引过来,场面有些微闹。
伍一扬轻轻板着童心的肩膀往后转去,定格的画面终于动起来。
女孩在左侧的画面中,随后右边的水幕中出现了一个男孩,男孩朝着女孩走去,最终两幅画面合二为一。男孩与女孩牵手,两人一起步入中年,最后再慢慢老去。从青丝漫漫,到两鬓斑白,时光在这短短的1分钟之内几多变换,唯一不变的是画面中紧紧相握的双手。亦如伍一扬此刻握着童心小小的手这一刻。
宋凡在远处与自己的大舅道谢,他刚送了一波强势的助攻。开玩笑,没点后门怎么可能动用这庞大的水幕和激光系统?当然,伍一扬那个变态在短时间内利用激光控制系统编了这段程序,所以那些激光束才那么听话,组成两人温情相拥的画面。伍一扬这追女孩的技术,他服!
“初次见面,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童心听身侧的伍一扬在她耳边如是说道。
隐忍已久的泪水终于奔涌而出。
五月里,仅仅遇到一个伍一扬,每个早晨就再也不一样,每个当下也不再同于以往,而孤独便能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