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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设毒计,庞涓辣手害孙膑(2)

观有一时,庞涓开始悟出输在何处了。在打入中盘时,有几手自己下得实在拙劣。其实,他有机会做活的,孙膑接连下出几步缓手,似是对他有所避让,有意让他做活,但他却是争勇斗狠,一次次放弃机会,终至全盘皆输。回头再想,即使中间他拼全力做活,前边费尽辛苦建立起来的边角亦受重创,得失很难估算,孙膑在午时预言此局“胜负难说”,当指此事。品有一时,庞涓唏嘘再三,后悔不该打入中腹,同时不得不对孙膑的棋艺大加叹服。

庞涓闭目沉思,有顷,忽又想起什么,起身走至书架上,搬出一只盒子,打开层层锦绣,取出他在山中亲手抄录的《吴子》,回身再度坐下,将棋枰轻轻推向几案一端,再将《吴子》小心翼翼地摆在另一端,两眼痴痴地望着几案,阴沉的目光一会儿落在棋局上,一会儿落在《吴子》上。

愣神有顷,庞涓突然抬手,用力掴在棋局和竹简上。棋局、竹简“啪”的一声散落于地,黑白棋子四处滚落。

庞涓猛地起身,双眉紧皱,面色阴狠,在厅中来回踱步。

庞涓停住脚步,心中恨道:“嗯,好棋,的确是局好棋!孙兄绵里藏针,表面上温和谦恭,暗中却伏杀机。现在想来,自一开始,我就中他套了!”

庞涓在厅中又走几个来回,回身坐下,闭目又是一番冥思,而后猛然睁眼,将拳头“咚”一声擂在几上,脸上越发震怒:“是的,中他套了!他的温文尔雅,全是装出来的。他懂作不懂,知作不知,处处示弱,处处不争,却又处处不弱,处处相争。他这诡计,不但骗过了我,也骗过了先生,骗过了师姐,骗过了大师兄、苏秦和张仪,更不说在这大梁了!”

说到此处,庞涓的目光落在竹简上,伸手拣拾回来,捧在手中细翻几下,长叹一声:“唉,今日之所以技不如人,尽在这几片竹简!《吴起兵法》四十八篇,我费尽心机,方才弄到六篇,不过是八分之一!此人倒好,打死一只老鼠,竟然到手天下第一兵书!我敢打赌,若无《孙子兵法》在胸,量他肚中那点货色,何能胜我?”

庞涓越想越气,朝几案上再擂一拳:“再观此人,做人不成,做事也无道理!我一向视他为兄,对他恭敬有加,他却处处以师兄自居,定要压我一头!压就压了,他偏又做出无辜的样子,说出虚伪的言辞,着实让人气恼!”

庞涓忽又起身,在厅中又踱几个来回,暗自忖道:“这还不是更可恼之处!我呕心沥血,历尽辛苦,才使大魏转危为安,屹立中原。此人倒好,我前脚栽树,他跟来摘桃。下山两年,不费吹灰之力,我所拥有的,他非但尽得,且又处处占我上风。我为大将军,他来监军。我封武安君,观眼下情势,封君于他只是早晚之事。我四方奔波,日夜操演军马,他在这儿开心赏梅,谈情说爱。我娶瑞莲,他竟要去娶瑞梅。瑞莲不过是妃嫔所生,瑞梅却是夫人嫡生。瑞莲胞兄公子卬已如落水之狗,瑞梅胞兄却贵为太子殿下,一朝山陵崩,就是未来魏主!”顿住步子,眉头紧皱,“殿下与我,向来话不投机。还有朱威,更是可恶,处处事事与我作对。此人倒好,刚到魏国,就与这二人打得火热,独把我这个‘贤弟’视作外人!惠相国本在帮我,可自此人来后,也似换了个人,这些日来刻意与我疏远……”

忖至此处,庞涓冷汗直出,目露凶光,朝地上猛跺一脚:“孙兄哪孙兄,自你至魏之后,我这里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哪知你竟不识好歹,咄咄逼人,处处谋算,名为苍生社稷,实为沽名钓誉,一心与我争锋!好吧,孙兄,你既为兄不仁,就休怪在下为弟不义了!”

庞涓脸上浮出一丝阴笑,回至几前,并膝坐下,微闭双目,正在冥思,庞葱匆匆走进,方欲禀事,猛见地上一片狼藉,又见庞涓脸色黑沉,双眉冷凝,心头一凛,急忙止住步子,转身就要退出,庞涓叫道:“是葱弟吗?”

庞葱只好趋身上前:“大哥,这——”

庞涓睁开眼睛,指着地上散落的棋局:“将这残局收拾一下!”

庞葱蹲下来收拾残局,心中却在打鼓。庞涓看在眼里,苦笑一下,解释道:“今日大哥弈一妙局,回来复盘,竟是记不清了。大哥一时气恼,将这棋局推了!”

眨眼间,庞葱已将棋局收好,在庞涓前面坐下,试探着问道:“大哥是与何人对局了?”

“在这魏国,除去孙兄,还能有谁配与大哥过招?”

庞葱略略一想:“难道是大哥输给孙将军了?”

庞涓沉重地点头。

庞葱扑哧一笑:“大哥莫要难过,既是输给孙将军,小弟这就请他过来,让大哥赢他一局也就是了!”

“唉,”庞涓轻叹一声,连连摇头,“葱弟有所不知,人生妙局只在一弈,若是再弈,就无情趣了!”略顿一顿,“再说,即使再弈,大哥怕也胜不过他!”

庞葱眼珠儿连转几下:“看大哥这样,是一定要赢他?”

庞涓苦笑一声:“在鬼谷之时,大哥从未输予他,只此几年,一切竟是变了。好了,不说这个,葱弟,你匆匆而来,可有大事?”

“青牛将军使人送信来,想是有重大军情,小弟不敢耽搁,急来禀报!”

“哦?”庞涓打个惊愣,“信在何处?”

庞葱从袖中摸出一片竹简,呈予庞涓。

庞涓匆匆看过,眉头略皱,凝思有顷,对庞葱道:“备车!”

庞涓驱车刚出南门,远远望见一行二十几乘车马辚辚而来,旗号上打的是“秦”“樗里”等字。庞涓只有一车,按照礼节,将车让于道旁,冷眼旁观秦国的车乘。庞涓没打旗号,又是孤车,因而樗里疾并不知路边之车竟是庞涓的,径自扬长而去。

待秦使车马完全通过,庞涓继续驱车前行,不消一个时辰,就已来到逢泽的中军大帐。早有参将上前,将庞涓迎入。

庞涓在大帐中徐徐坐下,二话没说,阴着脸对候立于侧的参将道:“唤左军司库进帐!”

不一会儿,左军司库苟仔诚惶诚恐地走进大帐,跪下叩道:“左军司库苟仔听令!”

庞涓朝参军努了下嘴,参军会意,退出帐外。

庞涓扫一眼苟仔,微微一笑:“苟仔,本将待你如何?”

苟仔叩道:“大将军待苟仔恩重如山!苟仔原为一介武夫,若无大将军提拔,苟仔不过是个军前走卒!”

“是的,”庞涓点头,“你在黄池战中,斩十二首,朝歌战中,斩九首,身负两伤,本将念你作战勇敢,升你军尉。去年与楚战于陉山,你身先士卒,勇夺楚人粮库,斩十四首,再立战功。本将论功行赏,升你司库,让你掌管左军库粮,论职衔已是偏将。”

“大将军提携大恩,苟仔念念不忘!”苟仔再次顿首。

“好吧!”庞涓缓缓说道,“你就如实告诉本将,你是如何做到念念不忘的?”

苟仔听出话音不对,急忙叩首:“末……末将……”

“哼!”庞涓爆出一声冷笑,话锋一转,“大丈夫敢作敢当,自己做的事,自己说吧,何必在此吞吞吐吐?”

苟仔佯作一怔:“苟仔愚痴,不知大将军叫苟……苟仔说……说什么?”

“看来,不见棺材你是不肯掉泪呀!”庞涓从袖中摸出一封书函,啪的一声甩在几案上,“苟仔,这下该说了吧,几个月来,你共克扣多少军饷?”

看到那个信函,苟仔顿时脸色惨白,连连叩首:“苟……苟仔知罪,苟仔一时糊涂,共克扣军粮三百五十一石,马草一百二十三车,得一十八金!”

听闻此言,庞涓怒从心起,震几骂道:“你个败家子,这些粮草少说也值五十金,你却只卖十八金,即使做生意,也是亏大了!说,十八金都作何用了?”

苟仔浑身打颤:“赌……赌了……”

“赌了?”庞涓愈加震怒,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本将为了三军粮草,不知发过多少愁苦,恨不得连家底都搬到库中,好不容易弄来这些粮草,你却拿去赌了!本将问你,依照大魏律令,克扣军粮一石、马草一车者,该当何罪?”

苟仔叩首如捣蒜:“大将军饶命,苟仔再也不敢了!”

庞涓提高声音:“本将问你该当何罪?”

“该……该……该处斩……斩刑!”

“知道就好!”庞涓冷笑一声,“念你战功累累,本将赏你一个全尸,改作绞刑。说吧,你有什么需要交待?”

苟仔拼命叩首,额头出血,泣道:“大将军,苟仔真……真的不敢了,苟仔求大将军饶……饶苟仔一条狗命!”

“本将听说,”庞涓缓缓说道,“你刚娶新妇,家中还有一个老母。”

“大将军——”苟仔泣不成声。

庞涓起身,在帐中踱有几个来回,重重地叹出一声:“唉,你作战勇敢,是个人才。本将爱才,可以饶你不死。只是——你不能再做司库了!”

苟仔再三磕头:“大将军活命之恩,苟仔必以狗命相报!”

“知恩就好!”

“大将军——”苟仔泣下如雨,“要苟仔做什么,您就直说吧!苟仔即使做牛做马,赴汤蹈火,断无一句怨言!”

“不过——”庞涓并不睬他,伸手拿起几案上的信函,摆弄几下,“这事儿眼下也是闹大了,你犯下的是死罪,本将虽要救你,对三军也不能没有交待。趁本将未及追查,你马上潜逃,先潜至本将府中,隐姓埋名,万不可露面。本将见你逃走,自领一个治军不严之罪,替你还上亏空的粮草,挡过眼前这一阵再说。至于今后之事,你可躲在本将府中,一来暂避风头,二来也可帮本将做些小事。”

“大将军——”苟仔五体投地,泣不成声。

庞涓提笔写下一函,交给苟仔:“到本府之后,你将这个交予家宰,他会妥善安置你的食宿。”

“小人领命!”

秦使一行赶至驿馆,稍稍安顿下来,樗里疾按照邦交程式,带好名帖赶至上卿府,求见朱威。

闻秦使至,朱威出门相迎,与樗里疾见过礼,引他步入客厅,分宾主坐下。

樗里疾拱手道:“秦使樗里疾启禀上卿大人,魏、秦两国一衣带水,唇齿相依,早在春秋年间即有秦晋之好。数十年来,魏、秦有所摩擦,皆因河西之争。争来争去,魏也好,秦也罢,谁也未能得到好处,唯留教训深深。这个教训就是,和则两兴,争则两伤。秦公有意与大魏陛下结盟睦邻,沟通函崤、临晋等处边关,促进流通,互惠互利。秦公为此特使在下出使贵邦,转呈沟通善意。”略顿一顿,从袖中掏出国书,双手呈上,“此为秦公手书,万望上卿大人转呈陛下御览!”

朱威双手接过,置于几上,拱手道:“秦公美意,在下已经知悉。上大夫可在大梁稍待数日,待在下奏过陛下,再行回复。”

樗里疾拱手道:“谢上卿大人!”缓缓起身,“上卿大人公务繁忙,在下不打扰了,在下告辞!”

朱威送至门口,拱手道:“上大夫慢走!”

翌日是大朝。

散朝之后,庞涓候上孙膑,邀他前往军营巡查。

孙膑与庞涓驱车径至逢泽军帐,庞涓引他巡查过几处演兵情况,于后晌申时回至中军大帐。刚在帐前坐下,有侍从端上两碗羹汤。二人正自啜饮,参将急进,将一封密函呈予庞涓。庞涓看过,放下汤碗,抿一下嘴巴,笑对孙膑道:“孙兄,楚国这场好戏,看来就要演到高潮了。”

“哦!”孙膑亦放下碗,“探报怎么说?”

庞涓将密函递予孙膑,孙膑看过,凝眉正欲思考,庞涓笑道:“孙兄,请这儿来!”

庞涓引孙膑走至大沙盘前,手拿短棒,指着云梦泽边的一大片地域:“孙兄请看,这儿是溳水,这儿是汉水,这儿是沧浪水,向南是茫茫一片的云梦泽,这儿向北,是崇山峻岭,越人舟、陆二十万大军被困在这方圆数百里之内,欲进不得,欲退不能。此番楚人倒是突然学乖了,既不进攻,也不逼迫,只将越人困在那儿。”指向夏口,“孙兄再看,这儿是夏口,楚人在江水下面打入深桩,结以网绳,又扎数里水寨,更有数万楚军持火弩利矢,严阵以待,越人上千艘船只全被锁在夏口之上,根本突不过去,只好终日游荡在汉水里。船上运载的粮草早已食尽,许多船只欲从云梦泽入沧浪水,却又陷进淤泥里,整个成了死船。再说这岸上,方圆数百里内,楚民尽撤,莫说是粮草,即使一只活鸡也未留下。不过,越人虽断粮草,却会捉鱼,因而片刻不离云梦泽边,一日三餐,全赖泽中的鱼虾、泥螺、水草、莲藕等物,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

“嗯,”孙膑点头,“贤弟所言甚是。”

“唉。”庞涓望着沙盘,吁出一声富有乐感的长叹。

孙膑听出这声长叹别有意味,抬头问道:“贤弟何以长叹?”

“唉,”庞涓又叹一声,“无疆所犯之错与愚弟所犯之错一般无二,岂不可叹?”

孙膑笑问:“无疆之错,与贤弟何干?”

“记得前日之棋乎?”庞涓抬头望向孙膑,“孙兄已成大势,愚弟却是不自量力,不顾孙兄劝阻,孤意涉险,深入孙兄腹地,结果是满盘皆输。今观无疆,同病相怜,能无悲夫?”

孙膑点头,由衷赞道:“贤弟能出此叹,膑心甚慰。孙武子曰,‘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无疆不知,当有此败。”

闻听此言,庞涓心中一动:“说起孙武子,愚弟想起一事。孙兄有幸得读《孙子兵法》,精进神速,实令愚弟望尘莫及。愚弟敢问孙兄,何时得空,亦将《孙子兵法》讲予涓听。”

“贤弟,”孙膑沉思有顷,缓缓说道,“先生有言,‘书为死,用为活。’《孙子兵法》是本好书,但其精要,不在其文,而在其道。仅看词句,纵使全背下来,亦无用处。”

庞涓脸色一沉,嘿然笑出一声:“孙兄不教也就罢了,何必多言?”

“这——”孙膑略怔一下,“贤弟实意要读,倒也不难。待膑空闲之时,将之背诵下来,抄作一册,送予贤弟就是。”

庞涓转脸一笑,揖道:“但愿孙兄不失此言!”

“贤弟难道信不过膑吗?”

“当然信了!”庞涓哈哈大笑几声,携孙膑之手踅回几案前,分别坐下,两眼凝视孙膑,缓缓说道,“孙兄,愚弟一直在外奔波,很少过问孙兄之事,这些日来,不知孙兄过得可好?”

“膑过得甚好,谢贤弟挂念。”

“细算起来,孙兄离开卫地,已近七年了!”

“是啊,六年多了!”孙膑吁出一声长叹。

“听孙兄这声长叹,别是想起什么人了?”庞涓笑问。

“不瞒贤弟,”孙膑苦笑一声,“在这世上,除去先生、大师兄、蝉儿、苏秦、张仪,再就是贤弟你,膑实已无人可想了。”

“孙兄在卫地别无亲人了?”

孙膑轻轻摇头。

“愚弟当年下山时,曾听孙兄言及一人,要愚弟遇到难处时可去寻他。听孙兄语气,想是与那人关系甚笃了。”

“贤弟说的是楚丘守丞栗平栗将军。栗将军与先父是至交,膑对他甚是敬重。栗将军本为帝丘守丞,那年抗魏,卫公将他调往楚丘,后来一直是楚丘守丞。”

“对对对,是栗将军。”庞涓附和道,“不过,愚弟得知,此人在卫甚不得志。”

“哦?”孙膑一怔,“此是为何?”

“卫公被陛下贬爵一级,近又割去平阳,气病交加,不久前驾崩,谥号成侯。卫国太师辅政,以神谕之名废去太子姬宪,立公子姬韦,姬宪及其他诸公子纷至列国避祸,栗将军等老臣不服,亦受太师排挤。”

孙膑点点头,轻叹一声:“唉,看这光景,卫国气数似是尽了。”

“栗将军既是令尊挚友,孙兄当以长辈事之,”庞涓眼望孙膑,“眼下正值用人之际,栗将军在列国也是将才,以愚弟愚见,孙兄可使人迎他至此,同事陛下,一可共成大业,二可成全孝心。”

孙膑垂泪道:“谢贤弟挂念!只是贤弟有所不知,栗将军本性刚烈,一朝事卫,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断不会离弃旧主。不瞒贤弟,正因如此,膑自至魏邦,一直未曾捎书予他,恐他劝我弃魏。”

“哦?”庞涓眼睛圆睁,“栗将军难道会劝孙兄弃魏至卫?”

“非也!”孙膑摇头道,“膑本为齐人,世受齐恩,在齐仍有家庙。栗将军早听先父讲及此事,曾劝先父弃卫事齐。鉴于卫公甚是器重先祖父,先祖父为义所动,不肯离卫,先父以孝为重,亦不忍辞卫,致使孙氏一门为卫尽忠。在下临别时,前往告别栗将军,将军劝膑说,卫国势小,难成大事,一旦学有所成,要膑不可回卫,最好是叶落归根,为故土效力。”

“孙兄在齐仍有家庙,敢问今在何地?”

“就在甄城,离此不远。当年在卫时,膑听先祖父说,齐公甚想让先祖父回齐,因而一直为孙门保留家庙。孙门在齐也算世家,人丁旺盛,今日剩膑一人,流离失所,竟连一点牺牲也不能供奉!”话及此处,孙膑再度垂泪。

庞涓亦抹泪道:“你我既已结义,孙兄家事,当是愚弟家事。人生在世,以孝为大。孙兄若是思念故土,愚弟这就奏请陛下,恩准孙兄回甄城一趟,寻到家庙,祭拜列祖列宗。俟孙兄了此心愿,也就了无牵挂,一心可为陛下尽忠了。”

“谢贤弟关照!”孙膑拱手揖道,“只是膑若回齐,一则举目无亲,二则两手空空,并无任何建树,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此言差矣!”庞涓劝道,“功业与孝心完全是两码子事。若照孙兄之说,寻常百姓没有功业,岂不是无法祭祀了?再说,孙兄此番伐楚建功,在魏更是高位显爵,陛下也甚器重,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贤弟所言也是。只是——”孙膑沉思有顷,“眼下正值冬训,事务繁忙,回乡祭祖一事,膑实张不开口。”

“这个好办!”庞涓笑道,“孙兄但有此心,余下之事交予愚弟好了!”

“不扰贤弟了,”孙膑抱拳谢道,“只待忙过眼前这阵儿,膑即乞请陛下恩准,赶在清明之前回甄祭拜。若是时间宽余,膑还想回卫一趟,将先祖父、先父、仲叔一家的尸骨一并移葬,让亲人魂归故土。”

“如此甚好,”庞涓回揖道,“待来年清明,愚弟得空,也陪孙兄一道回乡祭祖。”

孙膑再次拱手:“贤弟乃百忙之身,膑这私事——”

“孙兄说哪儿话?”庞涓打断他道,“事莫大于宗祠。愚弟既与孙兄结义,孙兄先人亦即愚弟先人。先人魂归故里,愚弟岂有不去之理?”

“贤弟——”孙膑眼中湿热,声音多少有些哽咽。

“孙兄,不说这个了!”庞涓呵呵一笑,抱出一叠竹简,一堆儿摆在几案上,“这些是各城邑集中冬训的奏报,愚弟爱忙粗活,这些细事就请孙兄代劳了。哪些做法不妥,孙兄只管批在上面。待孙兄阅过,愚弟只看批文就是了。”

“这本是膑该做之事,贤弟不必客气。”孙膑收起奏报,别过庞涓,驱车回城。

一到府上,孙膑即闭门谢客,一心一意地审阅各地军演奏报,时而凝眉苦思,提笔写在奏报上。

翌日黄昏时分,孙膑批完全部奏报,正欲出门活动一下腿骨,家宰进来禀道:“主公,有人到访!”

“哦,”孙膑问道,“何人来访?”

“是个陌生人。奴才问他,他说是主公的一个故人。”

“故人?”孙膑略略一怔,“快请!”

不一会儿,家宰领着一身卫人打扮的苟仔走入书房,孙膑迎住,将他上下打量,正欲问话,苟仔先道:“先生可是孙将军?”

孙膑点头:“正是。”

苟仔扑通一声跪于地上:“小人总算寻到将军了!”

孙膑更是惊愣:“壮士——”

苟仔禀道:“回将军的话,小人名唤刘清,楚丘人,前年投军,眼下是栗将军帐前侍卫。栗将军听闻将军在魏,左等右等,一直未得将军实信,甚是思念,亲写书信一封,托小人捎来。小人从未出过远门,来到大梁,七询八问,方才寻到将军。”从袖中摸出一封密函,双手呈上,“此为栗将军书信,请将军查验!”

“壮士请起,”孙膑接过书信,亲手扶起苟仔,感慨道,“这些年来,膑也一直思念栗将军。自先父过世,家人罹难,膑在卫地再无亲人了,唯有栗将军,膑早晚记挂。昨日在大帐,膑还与庞将军议及此事,说是来年清明回乡祭祖,而后即去望他,不想栗将军倒是先来信了。”

孙膑说着话,手已将信打开,见上面写道:

孙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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