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宋老太爷突兀的一问,叶玄愣了一下,而后道:“诸葛天机是伤重而亡。”
老爷子慢慢将杯中茶水饮尽,而后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他吗?”
叶玄沉吟片刻,而后摇头道:“叶玄不知,还请老爷子示下。”尽管是剑宫少主,但在老爷子面前他态度拿捏刚好。
“如果诸葛一没死,而你重新出现,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诸葛一与剑宫早已为敌,我们之间一战迟早而已。”叶玄说完后静静的看着老爷子。
“剑宫鼎盛之时诸葛一尚能令之瓦解,难道如今的剑宫还胜过当年?”老爷子语气虽轻,但份量极重,叶玄听后竟无法回答。
老爷子又道:“诸葛一此人厉害之处不在武功而在头脑,他精心设计,醉心权谋,剑宫这些年在休生养息,天机阁又何尝不是。诸葛天机为找洗剑斋丧命,你的出现恰恰指明了洗剑斋方位,诸葛一会放过洗剑斋吗?”
叶玄慢慢消化老爷子的话,问道:“天机阁没有能力独自面对剑宫,老爷子的意思是说,诸葛一会联络中州沈家?”
“纵横捭阖是他惯用之术,丧子之痛令他无所不用其极,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难道百年前之事会重演?”
老爷子摆了摆手道:“不会的,即便他想,我们也不会让历史重演,但是仅仅针对剑宫,我们就不便出头了。”
老爷子说的“我们”是指四大家族,既然针对剑宫四大家族不出面,那诸葛一还会联合谁呢?
“老爷子能肯定沈家不会参预?”叶玄想确定心中所想,所以问道。
“肯定不会参预。”老爷子看向叶玄,期待他的答案。
叶玄苦思半晌,最后摇了摇头道:“小子实在想不到诸葛一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听到叶玄的回答,老爷子虽有遗憾,但想到他的年纪,也就释然了,说道:“我们四大家子传承已久,当初也有各种摩擦,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利益,所以会尽释前嫌,换句话说,在利益当前,我们是一体的。”
叶玄闻言,心中一寒,连忙问道:“老爷子,诸葛一会找邪月联手?”
“孺子可教!”老爷子轻飘飘的说出四个字。
“怎么可能?天机阁与邪月势同水火,就算是与剑宫开战,也不能不顾道义吧?他不怕被万夫指责?”
“小子你记住,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再说,外人谁又会知道邪月出手了?瞒天过海,鱼目混珠的道理你不懂?”
老爷子说话字字珠玑,令叶玄茅塞顿开,他站起身,再次恭恭敬敬的向老爷子深鞠一躬,语气诚恳道:“请老爷子教我!”
“坐下吧!”老爷看叶玄坐下了,继续道:“剑宫的事情我帮不了,我能帮你的只有一点,就是暂时帮你隐瞒身份,其他的,还要靠你自己。”
老爷子对宋九道:“你去把商东隐的那套东西拿来。”
宋九回到后屋,不长时间拿着一个小方盒回来,他打开方盒,里面有一册书及一个面具。
老爷子拿起面具道:“商东隐与我有故,当今世上知他者不多了,这张面具是他亲手制作,而后便一直带着它。”老爷子目光怅然,陷入了怀念当中……
过了许久,悠悠叹了口气,道:“我当年答应了他,为他找个合适传人,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找到,既然把面具给你了,你不能没有他的绝学……”
老爷子说着从盒中拿出了那册蓝色封皮的小薄册子,交给叶玄道:“这是他毕生绝学《诛心印》,你尽量参悟吧,如果与你所学相悖,那你就拿回来,我另寻他人。”
叶玄站起身,用双手将《诛心印》接到手中,说道:“请您老放心,叶玄绝不会让珍珠蒙尘,如力有不逮,定将原物奉还。”
老爷子点了点头,说道:“灵犀剑最好别在世人面前显露,诸葛一所图甚远,如被他知晓灵犀剑在你手中,怕你身有不测。”
叶玄不断点头称是!他心中也明白,老爷子送给自己这份大礼,怕是日后不好还啊,但目前这种情况,接受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无法拒绝。
天色渐晚,众人均回屋休息,小天来到叶玄房中,两兄弟谈起了知心话。
小天的过往叶玄已知晓,所以叶玄简要的说了些自己的事,而后对小天道:“你身体的状况对你来说是机缘,如果宋家之人再问你,你可以把实情说出来,至于你与洛天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事,今后也不必避讳。”
小天大咧咧的躲在床上,笑道:“你看看咱,随便那么一练,就弄个周身凝脉,你说我再上点心,还不得把你比下去。”
“我希望你比我厉害,可你得努力啊,别到了时候来我面前哭鼻子。”当年刚教小天习武时,小天受不了没少哭鼻子,此时说出来,把两人拉到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宋九把二人叫到院中,老爷子早已坐在那里,在叶玄指导下,两人根据小天各处穴道真元强弱,开始了第一次震穴舒脉。
叶玄看到两老用力之巧,手法之妙,心中暗自佩服。
老爷子在结束后,一直观察小天的状态,见如叶玄所说一样,便放下了心,到了晚上,再次依法施为,而后与宋九商谈要为小天每天洗髓一次。
叶玄知道二老是为小天好,所以也不阻止,独自回到屋内参悟起了《诛心印》。
诛心印共分三式,分别为问心印、明心印、诛心印。
叶玄悟性可谓天成,但看完全册内容后不由陷入沉思,诛心三印,也可以说是诛心三问,问心印是知敌心,问已心;明心印是明敌心,悟已心;诛心印是灭敌心,诛已心,此诛已心乃是诛杀自己心魔。
怨不得宋老太爷一直未找到传人,这《诛心印》纯粹是自虐型武学,习者如有不慎便会自毁其道,当然了,如学有成,绝对会达到凝精化神巅峰。
如第一式问心印,有手势三十六种,最后归一为双手十指互缚,唯两中指外展紧叩,由内及外为知敌心,由外而内为问已心。
问心印这三十六种手势上下相悖,左右颠倒,前后无序,叶玄伸手施展时,根本得不到要领,最后他盯在书旁注解之上,上面有四句话:势随神往,步由心生,神念合一,心印方成。
叶玄把这四句话刻在了脑子里,反复推敲……
……
……
神都是中州最大的都市,大周朝建都于此,天机阁总部也建于此。
神都都城巨大,东西两侧耸立着两座庞大的建筑,东侧是皇宫,西侧是天机阁。
天机阁占地广阔总体呈八角形,天机殿建在正中,天机殿高五层,最上层是天机台,天机台与七星斋观星台同出一辙,均为测天勘地所用,此时在天机台上和风不再,唯有肃杀之气弥漫。
天机台上仅有三人,当中坐着一位面容整肃的老者,老者白发无须,面色略白,身躯略显瘦弱但双目开合间,散发出阵阵煞气。
在他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诸葛成谶,另一个是身着红袍的中年男子,中年人身材健硕,眉重眼大,唯独嘴唇略薄,给人天性凉薄的感觉。
宋老太爷说得没错,诸葛一数十年未曾现身,但他没死,此时正坐在上面,他目光阴冷的看着诸葛成谶,说道:“你把秋山所见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不要露过任何细节。”语音低沉、平缓,但其中煞气十足。
诸葛成谶不敢隐瞒,将所见所闻毫无遗漏的说了一遍。
诸葛成谶说完后,诸葛一闭目长考,久久没有睁眼,天机台内一片静寂,唯有台内明烛燃烧声在耳边萦绕……
“天机身亡,天成失踪,这就是你们的交待吗?”过了很长时间,诸葛一再次开口。
“祖父……”那中年男子开口了,身份显而易见,是诸葛天机的儿子诸葛封侯,回道:“叔叔应与守愚一同失踪,天禅寺也在找守愚,但我派去的人……”
“不必说了!”诸葛一打断了诸葛封侯的话,睁开双眼,看向天机台外的天空,叹息道:“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舍本逐末,妄自决断,成事不足啊!”
“封侯有错,但父仇不可不报,还请祖父主持大局。”诸葛封侯说完话后,便跪拜在地,俯叩不起。看到诸葛封侯如此,诸葛成谶也颤巍巍的跪在一旁聆听教诲。
“成谶,陆无尘在春水武宗未归,你马上去找他,你们的任务是找到天成与那个跳涯的少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给你们三个月时间,如果找不到,你俩就不用回来了。”
“成谶遵命!”诸葛成谶此时周身具是冷汗,听到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马上领命而去。
看着诸葛成谶的背影,诸葛一眼中闪现一丝寒芒,对跪在地上的诸葛封侯道:“三个月后,我要见到他俩人头。”
“是!孙儿明白!”诸葛封侯叩拜道。
“你不明白!”诸葛一说了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