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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似是故人来

柳毅听了妻子的话,惊讶不已,他虽对景瑶的隐瞒感到不满,但成亲三年来,夫妻感情一直不错,景瑶孝敬婆婆,持家有道,也是众人看在眼中的。现妻子又怀有柳家骨血,就是再大的错也可商榷应对,何况她也只是出于想与自己白头偕老的愿望才隐瞒身份,并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恶事。柳毅念其苦心,并不责怪,反而好生宽慰,表明自己并不介意景瑶的隐瞒,以后会依然如从前那般敬重她,爱护她。

景瑶见柳毅如此态度,顿时放下心来。夫妻俩解开心结后,为避人耳目,举家迁址南海居住,几年后,景瑶诞下一女孩。又过了几年,柳母去世,柳毅在钱塘君的帮助下,开始修仙之路,洞庭君夫妻也千方百计为女婿找寻增加灵气的仙丹,助他修炼。柳毅本身极具仙骨,修炼百年后,也成了半仙之体。

此事发生在前唐年间,距今已有几百年,当年柳毅传书的故事也被世人传了出去,人们在称赞柳毅正直磊落,为人高义的同时,纷纷赞美这段旷世姻缘是天造地设,古今难寻。后人也多次将这故事用各种形式演绎出来,流传至今。

云萝娘子虽未曾见过景瑶,但是柳毅与龙女三娘的故事并不陌生。她知柳毅生有仙骨,又有龙君的稀世仙药辅助,如今已经是得道之人,寿命可延至上千年,景瑶所烦恼的定不会是仙凡寿命相差一事。两人早已育有两子一女,也不存在求子的需求,那么剩下的烦忧是什么,云萝娘子略微思忖一下,心中也猜到了一些。

景瑶回顾往事,茫然若失,道:“当年我倾心柳郎的正直高义,一心要嫁与他,故变幻成凡人模样接近柳老夫人,最终得偿所愿,由老夫人做主,嫁于柳郎。原想着能与柳郎做一世夫妻也就心满意足。谁知上天眷顾,柳郎前世福泽极深,生来就是难得的修仙之体,得以修炼长生。时光如梭,如今我们已是五百年的夫妻了。世间只道我们二人因奇遇而结合,必定恩爱无双,却不知这么多年,柳郎多数时间都在闭关修炼,真正夫妻单独相处的光阴,并不是很多。”

原来当初景瑶对柳毅由感激生出爱恋,所以隐瞒身份接近柳母才得以嫁入柳家。而柳毅对亡妻情深意重,一直深情不忘,本来对景瑶的感情就是尊重和客气多些,知道妻子就是以前为其传信的龙女后,想到钱塘君曾提出婚事,自己为避嫌才苦苦拒绝,不料还是被欺瞒成婚,留下话柄给世人,心中竟开始存有芥蒂。因此表面与景瑶之间仍是相敬如宾,但始终是客气有余,亲热不足。后又拜在灵宝天尊座下,多数时间不是在清微山受教,就是都独自隐居山中修炼,经常是好几年才会回到家中小住几天,即使久别重逢,回到家中,对景瑶也不是很热情,一方面是他天性不善做出温存的举动,另一方面,他虽口中不承认,心中也隐隐有着躲避妻子的念头。

景瑶意识到柳毅的躲避后,体谅到夫君的心情,只有更加温柔体贴,期望能用行动来感化他。但是数十年下来,因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到后来,似乎每见柳毅一次,都感到陌生一些。柳毅性子本就是沉稳讷言,不会主动交心深谈。景瑶性子较直,不善心中藏事,每每见夫君回家,先是兴致勃勃地说上一些家中的事宜,见夫君神色总是淡淡的,十句话应不上一两句,就忍不住径直询问缘由。柳毅先是称分别时日较多,对家中琐事早忘却了,不知如何应答,后索性沉默以对。时间一久,景瑶也感无趣,失了继续交谈的心思。渐渐的,就只觉和柳毅的心是越来越远。见面时两人说不上几句话,不见面时,漫漫长夜,景瑶每每独守空房,想到这样的尴尬情形,不知如何缓解,也是暗自叹息不已。后生了子女,将对柳毅的爱也分了些给孩子们,加上几十年过去,也过了年少时情浓激荡的时期,才略略放宽心境。但是午夜梦回,景瑶也还是会情不自禁感慨,若是天长地久一直这样下去,自己与夫君的感情,大概只会越拖越淡。

几百年前柳毅千里传书,仗义解救龙女三娘,后二人喜结良缘的故事,在天上凡间经众人口口相传,已成为恩爱夫妻的典型。洞庭君夫妇不与女儿女婿同住,也只道柳毅为人正直,有情有义,与女儿定会是夫妻和睦,幸福美满。景瑶也想着,柳毅虽然对自己是敬重客气多,亲密爱恋少,却从不曾沾花惹草,也算是难得了。如果夫妻俩一直这样相处下去,景瑶虽有遗憾,心情也不会觉得怎么太难过。不料平稳的日子中,近期却发生了一件事,让景瑶颇为不甘,甚至心怀忿恨。

柳毅修仙是拜在灵宝天尊门下的,今年初春,他与天玑星神为天尊办事,在凡间偶遇一女子,也是前世孽缘,柳毅只是见了她一面,却不知触动了哪里的情思,总是感觉心有所挂。天玑是北斗七星君中第三星神,掌管人间轮回转世的灵魂,见柳毅看那女子的眼光不太一样,掐指一算,心中已经明了。当晚两人在酒楼对饮时,天玑贪杯多喝了些,也是一时口快,借着酒意对柳毅道:“柳兄你可知今日所见的那位蓝衣女子,与你有何渊源?”

柳毅不解,见天玑当面谈论起年轻女子,略显羞赮,不满道:“天玑道兄喝多了,哪里有背后议论人家陌生小姐的道理?”

天玑笑道:“这女子对你柳兄而言,却并不是‘人家’,也不是陌生小姐,而是‘故人’。”

柳毅听他语气虽是玩笑,神情却是不像是在戏耍自己,似乎真是有什么因由在其中,忍不住询问道:“只是匆匆一面,怎会提到渊源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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