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纤眼里滑落了几滴热泪,她微微扬起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我真的走了,皇上不要伤心。”
“不,不要说,朕不听,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们快想办法啊。”颜天祥回头咆哮道,纠结而痛苦都写在了脸上。
大家都垂下头,静默无语,不是他们不救,而是纤妃娘娘已经命在旦夕。
青茗在一边哭得泪眼迷离的,直直摇头,这事太突然了,谁都接受不了。
“纤儿,不要睡。”轩熠急急喊道,能感觉她的手缓缓的脱离自己的手心。
“纤儿,不,快睁开眼睛。”颜天祥终是忍不住落泪。
旖纤的眼睛半阖着,嘴角还是有着淡淡的微笑“天祥,若我死了,求你让我爹,带我回西凉,我好像,看见了我娘,娘来接我了……”
颜天祥痛苦的甩头“我不准你离开,纤儿,不要丢下我,纤儿,你怎能那么残忍?不要。”
旖纤努力把视线集中到他身上“对不起,这一世,我注定了,要辜负你。”话毕,手,脱离了他们的手心。
颜天祥和轩熠霎时愕然无语,眼睛睁得老大的,眼里泛着血丝,心跳也嘎然而止了一样。
“娘娘……”青茗和一屋的婢女都跪下失声痛哭。
太医们也都纷纷跪下,尽管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可是李彦竟然也觉得心痛无比,好像旖纤真的离开了人世一般,热泪也随着眼角悄然滴下。
“纤儿……”颜天祥呐喊出声,声嘶力竭,痛入肺腑。
颜寒黯和玄锐正好也进来了,看到这一幕显然也都惊诧无比,尤其是颜寒黯,心毫无征兆的一揪,母妃死了?
“太医,快救她,她只是昏迷了而已,快……”颜天祥回头喊道。
回应他的还是沉默,只有李彦走上前,再次替旖纤把脉,末了沉痛的说“皇上,娘娘她已经走了,请节哀。”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让颜天祥脑子许久都响彻着阵阵轰鸣,他怔愣在原地,须臾后又将视线调至旖纤身上“好端端的,为什么纤儿会中毒?”他像是在问自己,也在问屋里的人。
大家都不敢吱声,直到颜寒黯怒吼,青茗才迟疑的回话“皇上,娘娘今日一直没有胃口,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啊。”
“什么都没有吃又怎会中毒?立即给朕仔细想想。”
现场又陷入了寂静,青茗忽而说“不,娘娘不是什么都没吃,奴婢记得她喝了一杯酒。”
颜寒黯顿时一愣,随之怒喊“休要胡说,母妃怎么可能因为一杯酒而中毒?”
颜天祥锐利的视线随之转移到他的身上,失去爱人的痛苦以及先前所发生的一切一切,早已湮灭了所有的理智和判断,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揪出下毒之人“来人,把黯王敬酒的酒壶和酒杯拿来。”
“是……”
不大时间,便有人拿来当时敬酒的酒壶和酒杯。李彦和一些太医上前检查了一番,倏尔脸色异常的难看,大家还是不敢吱声。
“检查结果是什么?”颜天祥看出了他们的异常,心里也有了个大概。
李彦瞥了颜寒黯一眼,内心很是纠结,最后还是如实禀告“回皇上,杯子边缘残留有少许的毒药。”
颜天祥踉跄的后退了几步,眼里充血,布满了痛意,他把视线重新投注到颜寒黯身上,随之大步上前,揪起他的衣襟,狠狠的揍了几下“你混蛋,连你母妃都不放过,呵呵,朕养了一条毒蛇在身边。”
“父皇,我没有下毒,这事明显有人栽赃嫁祸。”颜寒黯心下也着急,这一连串的意外都是阴谋,他不得不佩服暗中操作的人,实在是天衣无缝,这个陷阱几乎没有破绽。
“朕不信,你为了太子之位,无所不用其极,而且你一直都不喜欢你的母妃,朕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说话间,他奋力袭去一掌,将颜寒黯震飞出去。
“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瑞晟的太子,连黯王都不是,朕将你贬为庶民,收回你所有的兵权和财力,黯王府也即刻查封,你给朕滚到边境,此生不得再回瑞晟。”颜天祥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在没有将事情查清楚的情况下,他所有的耐性已随着旖纤的死而消失。
“父皇……”颜寒黯嘴角溢着血丝,难以置信这个结果。
“什么都不要说,立即执行,你们都出去,朕要一个人静静。”颜天祥跌坐在床沿,已然筋疲力尽。
玄锐便让人把颜寒黯带下去,一切总算结束了。
李彦看了床上的旖纤一眼,内心仍是自责,但,他们都没得选择。
最后,屋里,只剩下天祥和旖纤,以及一片死寂……
将床榻上的旖纤扶起来,颜天祥继而抱着她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怀中,指尖轻柔的撩开她的青丝“纤儿,你明明知道我离不开你,可是直到最后,你还是想着离开我。”
颜天祥苦笑着,晶莹的泪滴止不住滑落,他抱紧怀里的旖纤,恨不得将其揉入身体“这些年,我知道你一直都过得不开心,是我自私的留住你,呵,纤儿,倘若有来生,你会不会爱上我呢?”
风呼呼的吹了进来,拨开了男人额前的碎发,历经这一变故,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或二十岁,哀莫大于心死。
雪纺般白色的帷帐随风儿轻轻舞动了起来,屋里的烛火瞬间熄灭,大片的黑暗笼罩着颜天祥的心,好久好久,他只想抱着她,感受她的存在。
风移动了遮掩月牙的云,一束薄弱的微光倾斜着落在了温泉里,寝殿后的温泉是独立的露天的,四周栽植着腊梅,正逢冬季,枝头上早已挺立着花蕊,也有一些枝上花开正茂。有黄色的花,也有红色的花,在氤氲缭绕的烟气中,透着丝丝的迷幻和柔美。
水中的小禾泪眼迷蒙,嘴里不时呓语: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寒梅最堪恨,长作去年花。
那是李商隐的诗,觉得很贴近此刻的心境,也有着道不尽的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小禾悲凉的笑了,捧着温泉泼向自个的脸,水中倒映的却是诺梵的身影。
约摸一刻之后,她才从温泉中起身,而后穿上一件淡雅浅白色的长锦衣,衣衫上还绣着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腰间系了根玄紫色的腰带,略微的宽松,腰带上还挂上了蝴蝶流苏。
整个清雅而简单却给人一种不失华贵的感觉,外面再披上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平添了份儒雅之气。末了,小禾将三千青丝全数盘起,也仅仅只是斜插上一支银簪。褪去了之前妩媚的妖红,现在的她纯净得如一朵百合花,不沾尘世的浑浊之气。
身后的男子定定的注视她许久许久,或许是不忍心打扰,又或许是别的原因,他安静的立在小禾看不见的地方,内心腾升一阵阵的揪疼。
察觉到有谁在窥探,小禾回眸,小心谨慎的问“谁在那里?”
不多时,男子走了出来,四周微弱的烛火照在他俊美的轮廓上,小禾愕然了下“颜大哥,怎么是你?”
或多或少还带了丝惊喜,自从上次他救了自己,再失踪,小禾都许久没有见到他了。
男子还是看着她,不语,眼里尽是复杂和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