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聂思兰,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幸而远在北部的聂笙没有任何举动,不过,也是时候再派人去查探了,打定主意之后,她才回床榻,准备歇息。
雪下了整整一夜,积雪又加深几分,许多树木早已光秃秃,唯有腊梅,花开正茂,不畏严寒。
清晨,一缕熹微穿破云层照耀大地,金灿灿的光芒薄弱而没有温度,即使覆盖在雪地上,也融化不了丝毫雪层。
远处一阵轰隆巨响,山坡上的积雪又倒塌,好在坡度不高,否则就该雪崩了。
风中,依稀传来了呼唤声,若有若无,传到山洞更是模糊。
须臾后,阿晋已穿戴整齐,便叫醒了聂思兰,旁边的火也熄灭了,一晚上,他都守着她,未眠。
而思兰却一夜好眠,呼唤声越发接近,远远的已经能看到有人寻来。
她轻声笑道“找来了……”
“嗯,小姐快穿好衣裳别着凉了。”
“阿晋,这个方法行得通么?”
“不好说,但可以试试……”
“我信你……”
雪停后,聂笙就派人出来寻找孙女的下落,诺梵虽说身份尊贵,但自从他来到北部,除了性子冷漠寡言之外,凡事都亲力亲为,对待属下亦赏罚分明,更是大公无私,所以聂笙手下的将士都对他唯命是从,半点异心都没有。尤其是昨晚,他当着聂笙的面阻止他们出来找人,更让大伙心生几分好感与敬重。
而一大早,诺梵还亲自率领大家出来找人,这让他们无比感动,一个高高在上、将来会是君主的人,竟也愿意陪他们做这些事,所以说得民心者得天下,此话不虚。
“找到了,小姐在那里……”
乍听,诺梵尾随而去,到了山洞旁,正巧阿晋背着聂思兰走了出来。
聂思兰在看到诺梵的时候心下一喜,却还是黑着脸别开视线,眼睛明显泛红,像是哭过。
“主上……”阿晋神情些许凝重。
“兰儿怎么了?”诺梵走近他们,目光垂落在思兰的脚上,看着那些血迹眸光微沉。
“对不起主上,我来迟了,找到小姐的时候她摔落山坡,还,折断了腿……”
“别说了阿晋,我不需要别人同情!”聂思兰咬牙切齿的说,泪眼迷蒙。
“折断了腿……”诺梵重复着这几个字,不知怎地,听到这里时忽然想到黎鹤,想到父亲自从折断腿后就性情大变,还时常乱发脾气。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和脆弱,哪怕再坚强再强大的人,所以诺梵心灵深处也必有他残缺的一面。如果不是他把话挑明,思兰也不会负气离开,就不会受伤……
聂思兰和阿晋几乎屏住呼吸,小心谨慎的注意着诺梵的表情变化。
阿晋相对而言显然淡定多了,聂思兰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生怕露出破绽,不过阿晋办事她放心。
良久,气氛凝结,众人都诧异的注视着忽然沉默的诺梵,都能察觉得到他的异常。
“别说了,我们回去。”聂思兰索性闭上眼睛,不愿意看他。
“是,那……主上,我先带小姐回去给军医瞧瞧……”阿晋为难的说。
“嗯……”诺梵点点头,表情有些僵硬,好似还沉浸在回忆里。
越过他的时候,聂思兰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眼里尽是哀怨和委屈,让诺梵的心为之悸动。
“等等。”诺梵倏尔发话,阿晋便是止步。
“我来背。”三个字,不容拒绝。
是以,阿晋将聂思兰交到诺梵背上,大队人马也尾随着他们的脚步回军营。
回到帐篷时,聂笙显然震惊了,也有一肚子的不悦,呵护在手心的孙女竟然会摔断了腿,他的目光落在诺梵身上,却又怒不可言。谁昨儿还说,万一出事就负责的?
诺梵没有忽略聂笙责怪的眼光,这事他确实处理得不够妥当。
“你们出去,滚出去,我不要医治,滚啊。”聂思兰拿起枕头往外扔了去。
军医都不敢接近她了,大家都猜测着,许是摔断了腿一时难以接受,才会乱发脾气。
“兰儿,不许任性,快给军医瞧瞧。”聂笙严肃的表情,语气依然宠溺。
“不要不要,你们都别管我,让我自生自灭算了。”她一头栽在床榻上,还用被褥蒙住了自己,泪水沾湿了床单。
“将军,昨晚我已经帮小姐草草的包扎了下,按照小姐现在的情形怕是听不进劝。”阿晋禀报。
聂笙很是无奈,末了又将目光调至诺梵身上,好像在说,祸是你闯的,你解决。
诺梵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对着帐篷里的人道“你们都出去吧。”
“是。”大家面面相觑了会,都退出去。
诺梵轻轻走到床榻边,拉开被褥“兰儿,不要任性。”
“我哪里任性了?你少管我,你都不要我了,干嘛还管我死活?昨天没有摔死真是可惜,不然你就解脱了。”聂思兰心中的怨气一下子就发了出来,也顾不得彼此身份了。
“昨天,我的话说重了,但我是为你好。”诺梵眉头一蹙,明显语气里掺杂着哄的成分。
“你知道什么是为我好吗?不要拿为我好当做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不是我,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闻言,诺梵顿住了,确实,她说得也没错。
见他不语,聂思兰生怕他会不管自己了,便拉起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诺梵些许无奈,仍是拉开她的被褥“兰儿,让军医替你诊治,这是命令。”
“呵,你命令我就听吗?我才不听。”她别扭的转开脸。
对于现在的聂思兰,诺梵似乎有点招架不住,冷漠不行,骂也骂不得。
“如果你不想诊治,那就随你了。”忽而,他没有耐心的站了起来。
聂思兰一急,只能稍微妥协“你好没诚意,再哄哄我就给军医瞧了,人家现在是病人,你都不体谅一下,说到底我是因为谁才受伤的,这辈子都毁了,呜呜。”说着,泪眼婆娑,还将头埋入诺梵胸膛。
诺梵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了,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先让军医好好为你诊治。”
“梵哥哥,如果我这辈子都无法再站起来怎么办?你会抛弃我吗?我好怕啊。”她紧紧揪住诺梵的衣襟,好似捉住的是救命稻草。
诺梵又陷入沉默,聂思兰仰起脸“你会不会照顾我一辈子呢?到底会不会?”
“我会照顾你的。”他淡淡的回答,没有勉强的意味,听着又不像承诺。
聂思兰也不想抓得太紧,免得弄巧成拙,毕竟阿晋这个办法是捉住他内心的一丝空隙。至少现在他有了丝愧疚就够了,日后的事她再想想办法吧。
“你帮我叫军医进来,我只让他一个人看,男女授受不亲。”她垂下眸子。
诺梵点点头,应允了她,须臾后,便有军医进来为她诊治,其他人则是在外面等候。
聂笙急得来回走动,阿晋安静的站在一边,诺梵也是,池小东就立在他旁边,对于这个意外,大家显然有些措手不及。
帐篷里,军医客气的说“小姐,请让我看看您的伤。”
聂思兰冷眼瞥去,用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我,压根没有受伤。”
军医一愣,额上不时渗汗“那,那小姐您?”
“想必军医也是聪明人,梵哥哥日后会是一国之君,而我必然会是他的皇后,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将来我自不会亏待你,若你执意捅破这个秘密,我不保证你和你的亲人能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