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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英雄血脉的传承

有一年,英风楼村来过一个算命先生,给林子清算过一卦,二十五岁得子,魁梧英俊,聪明好学,定是一代解谜之人。到了林子清二十五岁的那年,也就是公元一九七四年二月二十五日夜里,他的下一代出生了,一对面黄饥瘦的男娃子。从此,林子清心里的底气也足了,林家祖祖辈辈都没解开的谜,就靠这两个黄脸娃娃了。不过也担心这两个小家伙有那个天赋吗,能担起这个神圣的使命吗?因为世上有些事,希望越大,也就失望越大,还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好。因此,给他两起了个不伦不类的名字,老大叫林无望,老二叫林无功。意思是,没有什么指望,也就没有什么功业;没有什么功业,也就没有什灾难,还是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平平常常地活一生。

林无望和林无功,从小就瘦骨如柴。就是两个人加起来也没有别人家一个娃娃那么重。村上娃娃们打架,他们两人也不是别人家一个娃娃的对手,怂汉一对,够孽障的。但从小懂事起,他们就听父亲林子清在别人面前夸口说,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林天奇,可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说话刚棒硬阵,办事卡起码查,走路塘土扛扬。往古龙山下一站,就是一堵挡风的墙,挡箭的牌。动一脚地动山摇,吼一声都会把海盗们吓个东倒西歪,尿流屁淌,半死不活。当初他们小兄弟两听了感到很神秘,也很遥远。神秘得让人无法相信,遥远得让人不能追忆。林子清讲得次数多了,林天奇那个英雄的形象,慢慢地在林无望和林无功的眼前清晰了起来,先是一幅幅朦胧的影子,渐渐地变得清爽而明朗,威武而高大。

尽管时过一百六十多年,人隔几代,苍桑变迁,世事各异,但林天奇的形象仍显得那样高高大大。在林无望的脑海中,把所有传说都拼接在一起,就象是一部惊心动魄的诗史,可敬可叹,可圈可点,可赞可颂,神秘之感顿消,遥远之情全无,一切都变得真真切切,实实在在,亲亲近近。明清时期,古龙山民间流传着很多有关海盗与反海盗的种种传说,故事内容丰富,形式多样,情节曲折,而且流传地域广,成为明清封建王朝海禁政策的特殊产物。那些当时从不同渠道进入中国大陆的外国商人,在朝廷实行开放允许民间自由经商时,他们主要从事商业活动。而实行海禁时,他们转商为“盗”,挖坟掘墓,掠经夺宝。正如人们所说的“市通则寇转而为商,市禁则商转而为寇”。

林天奇就是在当时海盗猖獗时,挺身而出,巧妙周旋,抓贼揖匪,抗盗护宝,被当地百姓称之为民族英雄,为他修建了英风楼。而那些海盗们则按外国人的习惯,称他为天爷林。叫的人多了,天爷林就取代了他的尊姓大名,成了一个象征意义的符号。虽然说起来不合中国人的习惯用语词序,听起来也不那么连贯流畅,多少有点别扭,但百姓们感到亲切,强盗们感到害怕。

据说,林天奇年轻时,虽没有三大五粗的躯体,但也十分精明强干。一头褐发,又粗又硬;两道剑眉,又长又浓;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神威严;黑里透红的脸上异常严肃;说起话来,也一板一眼,掷地有声。一个隆冬季节的荒原上,他救了一位逃难的农家姑娘,自称叫柳叶儿。虽然,饥饿中的她脸无血色,有一层拂之不去的腊黄,好像得着一场什么样的大病。但那双美丽的眼睛,蓝荧荧的,让他迷恋沉醉。林天奇执意要娶柳叶儿为妻。他母亲却不同意这门婚事,原因是村子里有个说法,家有黄脸婆姨干头汉不吉利,再说那个病秧子身体,能杠得起地里的农活,能干得了屋里的家务?

一天夜晚,村子里来了十几个长着圈连胡子、红头发、瓦楞鼻子、蓝眼窝的洋人,他们说是来自万里外的欧洲,遇到天灾,到中国逃荒避难求救。领头的那个人叫萨尔斯,高个子,大脑袋,宽肩膀,弯脊梁,看起来也还健硕,说话总是高一声低一声的,洋一声土一声的,人们戏称洋大头,和林天奇一见面,好像就很熟悉,一面拍拍打打,一面称兄道地。林天奇也是个豪爽的人,家中虽不富裕,但也用仅有的米面和自酿的米酒招待了这批客人。

没想到,这些人饭量大,酒量也大,吃饱了,喝足了,就在林天奇家倒头而睡。但还不到天亮,这些人就不见了,睡在里屋的柳叶儿也不见了。林天奇家祖上留下来的一件传家宝龙纹红锦地剔黄碗,也不见了,一定给洋大头这些人偷走了。林天奇决意要去追他们,去救出柳叶儿,索回传家宝。只身一人、赤手空拳的林天奇,向着洋大头一帮人刚刚走过大路追赶而去。谁知追了一程又一程,过了一山又一山,总是不见这帮人的踪影。于是,失望地他只好往回走来了,就在路过一片古塔群时,已是深夜。只见几束光亮晃动,只听一阵声响传来。

林天奇认为是遇到了鬼,吓得他不敢向前挪半步。只得蹲下来静听灯光下的声响,暗察黑暗处的动静。渐渐地光亮越来越暗,声响却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够听清他们的窃窃私语。他听出来了正是洋大头一帮外国人,盗掘塔下地宫中的经卷和金佛,原来他们是一伙盗墓贼。于是,林天奇眉头一皱心生一计,翻穿皮袄,舞袖弄风,趁着黑夜中一丝微弱的光亮,在古塔群中窜过来,钻过去,像影子一样的轻盈,像山风一样的疾速。吓得洋大头这帮盗贼惊呼,有鬼,有鬼,有鬼啊!就这样闹腾了一夜,萨尔斯只好让手下,把盗出的经卷和佛像重新放回地宫,封好了掘开的洞口,一切恢复了原样,再也不敢动古塔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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