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这个内鬼

夜已深，无边的黑幕笼罩在大地之上。滚滚的黑暗犹如实质压了下来，好像要将一望无垠的茫茫雪原全部湮灭一般。零零星星的灯火在这巨大的黑暗之中显得极为孱弱。

一处只有十余座帐篷的军营里面，只剩下一个帐篷里面还在闪烁着灯光。

薛林越已经紧挨着炭火蜷曲在草堆里面睡熟了，身子上搭着一条薄薄的棉被，这是这个帐篷里面唯一的一条被子。她的睡相一改白天的娇俏活泼，双眉微蹙，睫毛轻颤，似有几多的愁苦。她口中不时地发出梦呓之语：干娘，我来救你和曼儿姐姐了。

昏暗的夜色和愁苦的面容却依然遮掩不住薛林越的娇俏和纯静。当看到一滴清澈的口水顺着她温润如玉的香腮缓缓滑落的时候，凌霄两眼中充满了柔和的疼惜与怜爱。他慢慢探过身去，掏出一只绢帕轻轻地替薛林越将嘴角的口水擦拭干净后，又小心翼翼地坐了回来。

凌霄静静地注视着光焰不停跳跃的炭火，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柳重终于坐不住了吗？他肯定已经知道了刘显宗被羁押审查和焦岩被抓的消息，他也一定知道自己安插在他内部暗线的存在。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掌握了他多少秘密和证据，他需要一刻不停的做出防范，阻扰办案取证。可是他的动作却是太大了，不能不让人怀疑他还有更为重要的目的。

此刻，张碾和卞杰正跟在其他几个武师后面急匆匆向着绿柳山庄赶去。一路上，寒风刺骨，他们几人一个劲地打着哆嗦。抓紧赶到绿柳山庄避风取暖已经成为他们当中每一个人最为急迫的需求，似乎根本不会再有一个人顾得上注意后面的动静。

湘园集，相对于清泉县城而言是一个比较偏远的集镇，距离绿柳山庄也还有将近五十里的路程。

在一名武师的引领之下，张碾和卞杰等人走进了湘园集一个偏僻的院落里面。那里已经聚集了一百多名被常俊风连夜召集过来的武师和打手。

四五处篝火正在熊熊燃烧，火光将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的院子映的通红。成堆儿的武师正围着篝火烤着发冷的身体，喝着随身备用的烧酒，互相之间悄声议论着今晚的异常。显然他们大多人都因为被紧急叫到这里而惊讶和不满。

“这叫什么事儿？大冷天的不让好好睡觉，把大家叫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难不成天要塌下来了吗？”一个年轻的武师低声嘟囔了一句。

“嘘，你这呆货，要不要命了，你知道这里谁是柳爷的眼线？万一……。”一个年长一些的武师用更低的声音说道，最后举起手掌做了个“咔嚓”的手势。但是下一刻，他猛地站起身子一脸惊恐的退到了一边。

一个黑脸壮汉已经站到了年轻武师的身后，伸手抓住了他的袄领子。

“黑子大哥，干嘛呢？我也就多说了一句话……”年轻武师露出惊恐的神色颤声说道。

黑子，常俊风的跟班，在众人眼里属于常俊风的心腹，自然也就是绿柳山庄核心圈内的人物。

“尼玛的，在军队里你这就叫做诋毁上司、祸乱军心，有十颗脑袋也特么不够砍的。要不是因为事情紧急，人手不够，老子现在就把你剁了，你信不信？”

话音落地，黑子一巴掌抡了过去，啪嗤一声，年轻武师被狠狠抽翻在地，鼻子、嘴角立时鲜血奔流。然后，黑子站直了身子，用牤牛一般的眼睛扫视了一圈，沉声说道：“常四当家的因为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今晚就不来了，你们的任务由我来安排。接下来要是谁敢再有一点儿造次，可别怪我老黑心狠手辣。”

当黑子的目光扫视到张碾这边的时候，张碾禁不住心里一阵发紧，不由哆嗦了一下。只听黑子接着说道：“在场诸位一共有一百七十三人，分成五组，第一组二十五人，由乔老七带领，天亮之前赶到清泉县城的青荷妓院，协助那里的老鸨把那些娘们和佣人给我盯死了。第二组二十二人，由何四鬼带领，天亮之前赶到清泉县城的隆运商行，也是一样给我把那里的所有人盯死。第三组七十人，跟着我，一会儿都把装束换掉，分散到各处，不仅是要盯住那些官兵，还要不断给他们制造点儿麻烦和困扰，一切听我命令行事。第四组和第五组分别二十八人，都必须要在天亮之前赶到绿柳山庄，跟着傅三爷和苗五爷护送两批重要的货物。卞杰，第四、第五组的人就交给你带到山庄，不能有一点儿闪失。所有人就在这里分组上路，任何一人要是擅自离队，立即格杀。”

不出一刻，这个破败的院落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影，只剩下越来越小的火光慢慢湮灭。

张碾跟着卞杰继续向着绿柳山庄一路赶了过去。在即将穿过湘园集的时候，张碾惊异地发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院落里竟然还亮着灯光，影影绰绰地似乎有十几道身影潜伏在四周。

……

“卞老弟，我可能是冻着了，想闹肚子，你看你们是不是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听了张碾的话，卞杰迟疑了一下，说道：“你这家伙，怎么现在闹肚子，真特么的不捡时候。”

“哎哟，我快要憋不住了。卞老弟，老哥也是没办法啊，都怪这该死的肚子。”张碾捂着肚子着急地说道。

“好了，好了。牛龙，你带两个弟兄在这儿等他，拉完了赶紧赶上。天亮之前，我们这队人无论如何都要赶到山庄。”

张碾闻言，一阵窃喜，忙不迭地下到麦田里面向暗影里迂回而去。一面回头看时，卞杰的说话声已经在远处了。

……

一刻钟后，张碾气喘吁吁地从黑暗的麦田里爬到了路上。

“牛龙老弟，辛苦三位了，我们……。”

话没说完，张碾却听到了一个特别瘆人的声音：“你这个内鬼，动作倒是挺快的，你的那两个同伙已经离开了吗？”

常四当家？

张碾惊恐地抬头看时，却发现眼前黑乎乎的站着几十号人，最前面的一个赫然正是绿柳山庄的四当家常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