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乌沉,天光泛起。
一缕骄阳斜斜照进山谷,驱散了昨夜的冷雾。
兀的,一道青光划过。一个道人出现在谷上崖边。
道人须发皆白,身穿青衣,看上去约莫七八十岁。
一阵晨风拂过,道人衣角未动,宛如脚下崖石一般,仿佛早已站在此处,只有空中那一线云痕说明了什么。
待谷中完全照亮,道人低眼望了下去,看见谷中尸首横陈,眼中却不见悲喜,只在深邃的眼底掠过一抹沧桑。
只见道人将左手平放胸前,一枚小卦现于掌间。小卦中间红针转动,慢慢停在东南方向。
老道看清方位,抬脚向前凌空一步,人却在谷底出现。跟着指针行了几步,在一个石洞前停了下来。
洞中隐隐传出一股异味,老道眉头微皱,抬脚向洞里走去。
洞口狭小,进去十多米后便豁然开阔起来,洞顶有个方孔,一束天光从中穿过,将洞中照亮了几分,现出十几个幽幽的洞口来。
老道又看了看小卦,旋即朝左侧一个岔洞走去。
还未走到洞口,便从边上几个小洞里窜出十几只野狼。
狼群见到生人,前牙呲出,发出低沉的嘶吼,慢慢围了上来。
老道却似没有看见一般,继续朝岔洞走去。狼群见被人无视,纷纷扑了上去。
待冲到老道周边十尺时,衣袖上一朵流云闪现,一道无形的光罩突然出现;野狼撞到光壁,只见青光一现,便被弹飞十余丈,砸到了石壁上。
余下几只野狼不敢上前,盯着老道不住的嚎叫。
不一会儿,一声怒吼从岔洞传出,震的满地的枯叶都扬了起来。一只幽绿的眼睛从岔洞深处慢慢显现出来。
狼王从黑暗中慢慢走出,口鼻溢出丝丝白气,带出喉间的低吼。脸颊上的刀疤还未愈合,看上去更是凶残。
狼群见到狼王,纷纷伏身低首,尾巴紧紧夹起,静静向身后小洞退去。
狼王满脸戾气,眼角微动,身体前行,眼睛却死死盯着道人。昨夜那些人,浑身散臭,血液污浊,还不如马肉可口,而眼前这个老头,却是体泛荧光,隐透异香,想必血液更是甘美,让狼王喉结不时一动。
彼此慢慢接近,“吼~~~”伴着一声巨吼,狼王后腿发力,双爪暴长,猛的扑向老道。十尺处,狼王双爪前后交替攻出,“滋滋”两声响起,像是铁器划过冰面,一阵青光连闪,狼王被震的弹开。
光罩隐有涟漪荡起,六道抓痕留浮于罩上,随着涟漪散去,抓痕渐渐愈合,消散不见。
老道微微一眯,眼中一丝杀气浮现。
狼王四爪探地,伏身游走,待转到老道背后,毫毛瞬间炸起,猛地向前扑去。
“哼!”老道感到狼王从后背袭来,鼻间一声冷哼,从容转身,一袖拂出,挥出一团青光,朝狼王荡去。
青光看慢实快,瞬间打中,狼王如炮弹般砸向石壁,顿时石尘四溅。
洞中顿时安静,只有扬起的尘土向四周飘去;尘土飘至老道身前,却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排开,只能向两边分去。
尘埃还未落定,尘土的尽头却传来一阵碎石的响动。
狼王从龟裂的石壁前缓缓站起,肩上皮毛已没了大块,恐怖的伤口隐见骨肉联动,却从更深处有丝丝黑气溢出。
“嗯?”老道不禁觉得有点诧异,道:“没死?”
狼王侧头看向老道,独眼里满是愤怒和忌惮。旋即,狼王腹部剧烈蠕动起来,像有异物酝酿,发出“咕咕”声。很快,蠕动向胸口传来,待至喉咙时,狼王猛一张嘴,伴随一声刺耳的尖啸,一道乌光朝老道激射而来。
“嗡”的一声,乌光打中光罩。
像是子弹击中皮球一般,光罩被打的向内一凹,相扯了不到一息时间,整个光罩就想琉璃般破碎开来,消散于无形。
但这一息时间对于老道已是足够,只见老道把掌间小卦向上一抛;小卦翻转两下,竟立于老道身前,凌空不动。
老道双手一捏剑指,分立小卦上下两端。两团青光在双手指尖亮起,“启!”老道一声敕令,小卦亮起白光,两手上下虚势一拉,小卦瞬间变成磨盘般大小。
乌光击碎光罩之时,老道剑指上下一换,小卦同时上下反转,露出背面一块镜子,镜面非金非玉,却光可鉴人。
“波”的一声轻响,乌光打中镜面,却似水滴落回水面一般;不过刹那,乌光竟从镜面射出,原路打回。
来的快,打回去更快,乌光瞬间打中狼王。
“啪!”的一声,乌光击穿狼王胸腹,带起一蓬血雾,深深没入后面的石壁中。
狼王倒在地上,胸腹之间的血洞里不时有污血和脏器的碎沫流出。独眼猛睁,前爪犹自在地上乱扒,显示出狼王内心的不甘,不过多时,便就地死去了。
老道见狼王死去,功法一收,小卦徐徐变小,恢复原状,落回老道掌间,但看到袖口破了一道裂口,眉头不由一皱。挥手震散袖口流云,闪身进了岔洞。
行进了二十多步,石洞再次变大,里面却是一片黑暗。
老道对小卦虚空一指,镜面光华大放,旋即向上一抛,小卦便悬在头顶,将洞穴整个照亮。
洞穴不大,约莫五丈大小,前路再无洞口,却有一丝阴风流动。
老道走进洞穴,发现地上有七八只野狼死在地上。往前又走了几步,又有三只,待走到石壁前时,地上只有一只了。
这只狼却于前面那些不同,身体一半灰色,一半却是青色,青色这边的狼爪却是出奇的巨大,竟于外面的狼王有点相似。
老道走到石壁前,一指青光打向小卦,镜面亮光瞬时变强,把石壁照的纤毫毕现。
向左两丈处,一道连接石壁于地面的裂纹,引起了老道的注意。
老道将镜子一收,缝隙里慢慢有一丝阴风散出,旋即又将镜子一开,裂缝像似又无异常。老道慢慢将手靠近裂缝,竟有一丝丝黑气从缝隙里探出,宛如活物般向老道的手掌缠来。
手掌突然青光大放,黑气瞬间缩回。“看来就是这里了!”老道说完起身退后两丈,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向前扔出,符纸飞出约莫一丈,在空中便自行燃烧了起来,渐渐变成一个火点。
待火点一出,老道捏了个剑指,虚空指向火点。剑指向上一抬,火点也是向上移动,接着,老道便凌空飞书起来。
虚空流光滑动,有字有符,皆是一笔连成,等火点渐渐变小,大约只剩黄豆般大小时,老道带动火点画了一个大圆,将字符全部圈起,连成一体。
老道看完,点了点头,化指为掌,轻轻一推,光圈便向缝隙罩了过去。
光圈缓缓罩住裂缝,老道指尖凝出一团光华,打入光圈正中。光圈正中一个红色的封字徒然一亮,亮光向外蔓延,沿着老道画的符纹扩散开去。
随着亮光蔓延,石壁和地面竟然蠕动起来,向中间慢慢挤压,直到缝隙完全闭合,亮光闪了闪便渐渐隐入石壁之中,一个封阵就此完成了。
※※※
出了洞口,恰好一阵清风吹来,扫去了老道洞中带出的污气;风儿不停,继续向北吹去,拂过谷口巨石上的哨棒时,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老道巡声看去,发现哨棒上还躺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