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慕千语走后,莫小七再也忍耐不住,剧烈咳嗽起来,额头上也冒出一大片冷汗腹部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弓起身体,想要呻吟,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过这些苦痛对他来说还是很值得的,能够和师姐的人多说几句话,即使受再多的痛苦,他也不会后悔。
一个时辰过后,他腹部的疼痛才稍微有所减轻,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一丝血色,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他慢慢的转过身来,事实上现在他身体只要有点动静,腹部就会剧痛不已,更何况他现在非常虚弱,一点力气都没有,虽然只是转个身,但其中的艰难程度已经远远要超过他能承受的极限。
在他挣扎期间,幕色已经悄然降临,如鹅毛一般的雪花也渐渐停止了飞舞,小院里雪已经积到一尺半来厚,翠竹和落星梅枝桠已经被压得变成了一道弧线,仿佛随时就要断掉似的,至于小院里的浅花矮草则是整个都被大雪给压在了下面,不光是这座小院,恐怕苍冥域的大片地区都变成了银白世界。
屋内莫小七静静的躺在床上,这次的事情对他来说是那么的突然,突然的让他措手不及,很多的想法念头都被打乱击碎,就连曾经的那一抹奢望也渐渐彻底粉碎。
昏暗的烛火在小屋内不停的摇摆,由于没有其他的御寒物品,所以整个屋内都弥漫着淡淡的寒气,莫小七全身蜷缩成一团,还有些许轻微的抖动,他吃力的把被子往身上紧了紧,这样他才能感觉到温暖的存在。
“咳咳......”
“咳咳......”
这一阵又一阵的咳嗽让莫小七无比难受,因为每一次咳嗽都要牵动腹部的神经,哪怕再坚强的人也忍受不了这病疼持续的折磨,他很想装作淡然坚强的人,可是腹部的疼痛简直犹如波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现实就是他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而现在另一个问题又来了,他想喝水,但是他的身体现在又一点力气都没有,想要忍着等王伯过来,然而等了半天王伯还没有来,干燥灼热的喉咙已经让他痛苦的无法忍耐,费尽全身的力气,他撑起虚弱的身体,他掀开被子一点一点的往床边挪去。
双脚慢慢的探在地板上,他小心翼翼的松开扶着床沿的手,向着几米远的石桌摇摇晃晃的走去。
“砰!”
事情没有如他想那么顺利,他腿脚一软,就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面之上,摔倒非常容易,要想再站起来,对他来说简直如登天一样,尝试了一次又一次,却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了,刺骨的冰凉不断从地面传入他的身体,令他本来就瑟缩的身体抖的更加严重。
“咳咳咳......”
凄然一笑,他放弃了挣扎,就这样直直的躺在地板上。
刚从外面办事回来的王福,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朝莫小七的小院快步走来,这几天他一直在外面求访,希望可以找到能都救治小七的办法,然而走遍了整个赤罗古城大街小巷,不管是乡野郎中,还是神医妙手,亦或是修行了几十年的高手,他们都说元丹作为身体极为关键的一个器官,一旦损坏,就很难医治,更何况整个器官都没有,即使仙人下凡也救不了。也许幸运的能苟活个三两年,不幸的话,连一年都撑不到,听到这里的王福是心如死灰。
站在小院里,他迟迟不敢走进去,他怕看到那还带着一丝稚嫩的笑容,那笑容比杀了他还要难受,通过纸窗的灯影,他犹豫半响,终于鼓起勇气推门而入,推门的那一刻他还认为莫小七现在应该还在昏睡中,可是推开门后,眼前的一幕让他不经老泪横溢。
“少爷。”王福一个箭步闪到莫小七身边扶起他,浑浊的泪珠如雨直下,想要高声悲喝,内心的酸涩却如梗在喉一般,压抑的他灵气在体内狂窜,随时都有可能破体而出。
“王伯,咳咳......你回来了。”莫小七艰难的睁开双眼,从干裂的嘴唇挤出一缕笑意。
“少爷,我对不起你,都怪我,我不该离开你的。”王福抽出一支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因为他的疏忽,导致了少爷在冰凉的地板上不知道躺了多久,如果他真要有个万一,只怕自己一辈子都难以入睡。
“王伯,你干什么,是我自己非要下来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莫小七拉住王福的手,他已经为他付出这么多,他怎么还能让他陷入自责之中。
感觉到从掌心传来的冰凉,王福的内疚更深了,哽咽道:“少爷,我先扶你上床吧。”
莫小七微一点头,他现在身体已经疲惫到极点了,并且还时不时的有一股倦意向他袭来。
王福将他小心的放在床上,摸了摸他的脉搏,发现脉象非常微弱,便急忙将手掌对准他的手掌,将体内的星力往他身上输去,来温养他的的经络。
正要昏睡而去的莫小七突然感觉到右臂有一股暖流不断向身体四肢游走,这股暖流让他虚寒的身体一下子活络起来,他缓缓睁开双眼,望向自己的右掌,又看看满头大汗、神情疲惫的王伯,他瞬间明白他在做什么了,感动之余,他又非常的愧疚,王伯这十几年来一直对他照顾有加,而他什么也帮不了他。
“王伯,我已经好多,不用再浪费星力了。”莫小七望着全身都被汗水打湿的王伯,脸上的皱纹都因灵气的耗损而深深堆在一起,他的心里有点难受。
王福不顾身体的异样,慈祥道:“傻孩子,只是损耗一点星力而已,不用担心。”
其实星力作为修士最为基本和重要的东西,一旦损耗过度,不仅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损害,严重的还会影响修为。
又坚持为莫小七温养了一会经脉,王福才停下双手,此时的他比刚才仿佛苍老了十岁左右,神情也萎靡不少,如枯枝一般的双手轻轻摸了一下莫小七的额头,感到他的体温和气血已经有所好转,他不由长舒服了一口气。
想着王伯为他做的一切,莫小七的眼角一片湿润,不知道该拿什么去回报他。
夜愈渐愈深,王福也早已离去多时,走之前还帮他把热水备好,想到王伯的无微不至的关怀,还有师姐的呵护,他突然感觉其实活着是很美好的一件事,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不求名扬天下,不念荣华富贵,只求芳华正好的时候,能和自己心中牵挂的人儿在一起,渡过最温馨的时刻,那就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
经过大半个月的修养,莫小七的身体终于好了很多,当然这只是相对的,他这个好是腹部伤口的恢复和愈合让他不再像之前那么痛苦,但元丹的缺失却让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最终会导致其他器官的枯竭。
这天他终于忍不住走出了房门,整整在这件小屋里躺了一个多月,他感觉自己真的要发霉了,病态的苍白让他看上去就像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一样,不过还好今天的天气不错,久违的太阳也从冬眠中醒了过来,暖暖的光线照在身上让他感觉说不出的舒坦。
为了缓解眼睛的疲劳,他随意的环视了一圈,而后将目光定格在落星梅上面,白皙中透露着粉晕的花瓣在阳光的注视下,就像一个含羞的少女一样清丽动人。
轻轻的走到树下深嗅了一口,那磬人心脾的清香让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眯着眼享受了一会这静谧的清晨,他转身回屋抱起古琴。
坐在落星梅下抚琴,由于很长时间没有弹奏,他的手指生疏了不少,还好他今天心情不错,一连弹了几首曲子,很快就找回了以前的感觉。
伴随着清晨的到来,他的十指在琴弦上不断的游动翻飞,修长的手指如一根根魔法棒演绎着优美的乐章。
不过他也只是弹了一会就停下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感到有点吃力了,无奈的笑了笑,看来以后再想去南荒山脉是不可能的了,这身体再也支撑不起我的任性了。趴在石桌上,他开始安安静静晒着太阳。
院里的风依然有些冷峭,不过比之以前要稍微温和一些,似乎有一股春的气息夹杂在里面,偶尔也会有一两道耐不住寂寞的风儿,裹挟着一片片花瓣从落星梅的细缝中穿过,然后打了一个旋,又抽身离去,只留下几道不知所措的花影不甘的在空中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