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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卷四古近體詩一百二十六首(6)

[5]張侯:指張飛。投幾:亦作“投機”。兩相契合。

[6]車騎:將軍的名號,即車騎將軍。用以指代曾爲車騎將軍者。

[7]鞭笞:鞭打,杖擊。張飛常對部下用此刑罰。

屈原塔今在忠州城東數里山上

空谷有香草,歲晚香不歇。屈子沉汨羅,異代爲哽咽[1]。人心于節義,愛慕敵饑渴[2]。遺塔峙荒江,護持無毀裂。寧須論遠近,義起哀前烈。斯邦況楚邦,不待按圖決。雖無吊湘賦,絕勝飾佛塔。競渡亦楚風,旌旗歲明滅。信緣風俗美,倍見憑吊切。自古皆有死,蘭玉甘摧折[3]。富貴當時榮,仕宦因人熱。巋然此靈光,千載表臣節[4]。

【校注】

[1]汨羅:江名。湘江支流。在湖南省東北部。‘上游汨水有東西兩源:東源出江西修水縣境,西源出湖南平江縣東北境龍璋山。兩源在平江縣城西匯合後稱汨羅江,西流到湘陰縣北注入洞庭湖。戰國時楚詩人屈原憂憤國事,投此江而死。

[2]節義:節操與義行。

[3]自古皆有死:語出《論語·顏淵》:“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蘭玉:芝蘭和美玉。此處用以喻屈原高尚的節操。

[4]巋然:高大獨立貌。

望夫臺[1]坡自注在忠州南數十里,今失其處

山頭誰築勞勞亭,四圍山色若圍屏[2]。東去江流水不復,南征日暮雲無停。此身尚在可填海,浮客無蹤應化萍[3]。空有啼痕數斑竹,寒天淚雨哀伶俜[4]。

【校注】

[1]望夫臺:即望夫山。傳說古代有一女子,因思念遠赴國難離家已久的丈夫而天天上山眺望,終于變成了一塊石頭,還保持着原來的形象。後人因名其石爲望夫石,山爲望夫山。由于故事流傳廣泛,我國多處都有望夫石、望夫山。

[2]圍屏:可以折疊的屏風。

[3]填海:指古代神話中的精衛鳥填海事。亦比喻冤恨極深或意志堅定。

[4]啼痕:淚痕。斑竹:一種莖上有紫褐色斑點的竹子,也叫湘妃竹。傳說娥皇、女英二妃悲傷舜之死,淚水染竹成斑。伶俜:孤單貌。泊南牛口,期任遵聖長官,到晚不及見。

復來萬縣,陸次山璣明府惠晉辅山谷題名及畫扇,和此詩答之[1]爲政風流久,才名不可埋。清談江左接,高詠古人來[2]。造化在君手,芬芳入我懷。詰朝掛帆去,應有惠風偕。

【校注】

[1]萬縣:今重慶萬州區。陸璣:清仁和人,工詩善畫。

[2]清談:清雅的談論。江左:江東。指長江下游以東地區。

永安宮[1]今爲夔州府學,其西爲試院[2]

夔州古人迹,變滅無復存。唯餘永安宮,今作黌序門[3]。荒階蝴蝶上,旁舍鳥雀喧。誰憐廣文冷,遑念天子尊[4]。托孤何灑落,千載留精魂。雖然猇亭蹶,遠過赤壁燔[5]。

【校注】

[1]永安宮:宮殿名。三國時劉備所建,故址在今重慶奉節縣城內。二二二年,蜀漢先主劉備伐吳,在猇亭戰敗後,駐軍白帝城(即今奉節城),建此宮,次年死于此。

[2]夔州:唐置夔州,州治在今重慶奉節縣。府學:古代官學之一種。由府一級設立。

[3]黌序:古代的學校。

[4]廣文:“廣文館”的簡稱。

[5]猇亭:古地名。在今湖北枝城市境長江東岸。三國蜀劉備伐吳,駐軍于此,爲吳將陸遜所敗。猇:xiāo。蹶:jué,挫敗,失敗。燔:fán,焚燒。

八陣磧[1]

丞相作陣圖,纍石似綿葩[2]。舊聞七百年,不受江水齧。我來視蓋影,不復分行列。用兵貴神明,豈有一定訣。忠誠不可改,世故神其說。何須辨有無,正以勵賢傑。邇來盜賊起,蛇豕勢盤結[3]。江湖腥積屍,原野變流血。王師勞五載,此憤猶未雪。側聞侍郎軍,頗有古人法。舳艫近東下,氣已吞餘孽[4]。頓兵九江城,孤注待一決[5]。胡爲廣濟師,猿寉化如瞥[6]。成功固不遠,龍驤應心折[7]。何須八陣圖,樓船下三峽。

【校注】

[1]磧:qì,淺水中的沙石;沙石淺灘。

[2]丞相:指諸葛亮。

[3]蛇豕:長蛇封豕。比喻貪殘害人者。語出《左傳·定公四年》“吳爲封豕長蛇,以薦食上國”晉杜預注:“言吳貪害如蛇豕。”盤結:勾結,糾結。

[4]舳艫:船頭和船尾的並稱。多泛指前後首尾相接的船。

[5]九江:今江西九江市。孤注:謂把所有的錢併作一次賭注。比喻僅存的可資憑借的事物。

[6]濟師:軍隊渡水。寉:hè,同“鹤”。

[7]龍驤:指大船。晉龍驤將軍王浚爲伐吳曾造大船。

諸葛鹽井

鹽泉久已無,誰復翻鹽井。昔臭今則甘,此理更誰省。井在陣磧下一里許,中忽臭不可食,因呼臭鹽井,廢數百年。去年復不臭,居民爭就煎食,漸妨課稅,官商訟之,大爲地方之累。射利惡少年,橫金計得逞[1]。少陵詩“休翻鹽井橫黃金”即謂此,居然留禍水,安得斷其綆[2]。

【校注】

[1]射利:謀取財利。

[2]綆(gěng):繩索,汲水器上的繩索。

白帝廟廟今爲寺,前奉佛,後祀昭烈帝[1]

公孫誠邈矣,行客尚稱之[2]。在昔白龍殿,于今元德祠。共嗟王迹冷,徒有大名垂[3]。歸鶴江關晚,吟猿峽口悲。攀躋藤蔓古,憑吊黍離衰[4]。更覓越公迹,慚無遺老知[5]。高堂神結構,仄徑想旌旗[6]。陪晏猶來杜,流風盡在夔。英靈同此地,瑰異冠當時。廟舞懷蘭薦,巴歌製竹枝[7]。譏訶從俗子,風雅是吾師[8]。廟中刻詩甚多,大半詆訶。子陽、杜、蘇而外,唯夢得、放翁無貶詞[9]。俯看瞿塘險,尤驚灩澦奇[10]。江波長似昔,分綠上門楣。

【校注】

[1]昭烈帝:劉備。

[2]公孫:對貴族官僚子孫的尊稱。邈:久遠。指時間長。行客:行旅;客居。

[3]大名垂:名氣流傳大。唐杜甫《詠懷古迹》其五:“諸葛大名垂宇宙,宗臣遺像肅清高。”

[4]攀躋:亦作“攀隮”。猶攀登。憑吊:謂對着遺迹遺物感慨往古的人或事。黍離:本爲《詩·王風》中的篇名。《詩·王風·黍離序》:“《黍離》,閔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過故宗廟宮室,盡爲禾黍,閔周室之顛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詩也。”後遂用作感慨亡國之詞。

[5]越公:指隋楊素。因其封越國公,故稱。唐杜甫有《陪諸公上白帝城頭宴越公堂之作》。遺老:指年老歷練之人。

[6]仄徑:狹窄的小路。

[7]竹枝:樂府《近代曲》之一。本爲巴渝(今重慶)一帶民歌,唐詩人劉禹錫據以改作新詞,歌詠三峽風光和男女戀情,盛行于世。後人所作也多詠當地風土或兒女柔情。其形式爲七言絕句,語言通俗,音調輕快。

[8]風雅:指《詩經》中的《國風》和《大雅》、《小雅》。亦用以指代《詩經》。

[9]子陽:不詳。夢得:即唐代詩人劉禹錫,字夢得。

[10]灩澦:即灩澦堆,長江瞿塘峽口的險灘。在重慶奉節縣東。

江上看山

大山巃嵸遠近仰,小山傲兀亦不群[1]。低昂俯仰各有態,勢挾江水東南奔。晨煙夕氣日相繞,誰破遙天青縹緲。孤帆一點投鏡中,疑是山前翻白鳥。

【校注】

[1]嵸:zōng,高聳。

入峽

王事銷餘迫,幽情極遠探[1]。春泥融舍北,驛路接荊南[2]。壘嶂開層碧,長天束蔚藍。岷峨源畢匯,楚蜀地相參[3]。井窄投千軸,舟行共一龕[4]。盤渦飛怒浪,掛瀑瀉澄潭。雲雨昏朝暮,風煙遞吐含。黃楊森短短,翠柏俯毿毿。香麝晴依竹,哀猿夜坐楠[5]。孤帆驚鳥度,勝錄紀鸞驂[6]。元蟻疑穿九,黃牛畏宿三。我來挑菜節,時見采茶籃。灼面憎生女,當門笑坐男。燒畲聽撥穀,鬻市眩藏柑[7]。舊說盤金草,春抽軟玉簪。低回迷澗壑,棲遁愧莊聃[8]。水佩瑤姬下,風鬟玉鏡涵[9]。箜篌山名,下有神女廟淒引鶴,簫鼓鬧祈蠶[10]。廟食依山郭,香煙類佛庵[11]。野桃紅映幄,村酒綠盈。故國興亡感,斯邦蕞陋慚[12]。楚宮碑久沒,宋玉賦誰諳[13]。何處凝真觀,空勞對客談[14]。同遊奇共賞,佳句性尤耽[15]。此行穿瞿塘峽,而未入巫峽。考神女廟在巫峽中,去巫山縣治三十五里,即凝真觀也。城外箜篌山別爲一廟。非古迹。同遊者許春怡,吳達庵。不盡山陰興,重尋峽口嵐。瞿塘峽門亦謂峽口。歸來仍補看,反復有餘貪。詭怪窮蛟蜃,搶飛陋雀鵪。斤斤聊自喜,劫劫果何堪[16]。尚惜途中廢,猶如醉半酣。待穿三峽遍,味飽十分甘。

【校注】

[1]王事:王命差遣的公事。

[2]驛路:驛道,大道。荊南:荊州一帶。亦泛指南方。

[3]相參:相互參錯,間隔。

[4]龕:kān,供奉神佛或神主的石室或小閣子。

[5]香麝:獸名。俗稱香獐。形似鹿而小,無角,前腿短,後腿長。善跳躍,尾短,毛黑褐色或灰褐色。雄麝臍與生殖器之間有腺囊,能分泌麝香。楠:常綠大喬木。

[6]鸞驂:仙人的車乘。

[7]畲,shē,焚燒田地裏的草木,用草木灰做肥料的原始耕作方法。撥穀:鳥名。即布穀。鬻市:市場。鬻:yù。

[8]低回:徘徊,流連。棲遁:亦作“棲遯”。避世隱居。莊聃:指莊子和老子。莊子,即莊周。戰國時哲學家。老子,相傳爲春秋時期思想家。道教的創始人。姓李名耳,字聃,故亦稱老聃。著《道德經》五千言,亦名《老子》,爲道教的經典著作。

[9]瑤姬:傳說瑤姬“精魂爲草,實爲靈芝”。後因以“瑤姬”爲花草之神。亦用指色白如玉的花。風鬟:指女子美麗的頭髮。玉鏡:比喻明月。涵:浸潤,滋潤。

[10]簫鼓:簫與鼓。泛指樂奏。祈蠶:祀神以求蠶事的豐收。

[11]廟食:謂死後立廟,受人奉祀,享受祭饗。

[12]蕞陋:荒僻鄙陋。蕞:zuì。

[13]宋玉賦:宋玉曾作《高唐賦》描寫楚襄王與巫山神女幽會之事。

[14]凝真觀:傳說爲楚襄王夢遇神女,與其幽會的地方,距重慶巫山縣城約二十公里。

[15]佳句性尤耽:唐杜甫《江上值水如海勢聊短述》:“爲人性僻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

[16]斤斤:明察。劫劫:猶汲汲。匆忙急切貌。

昭君村[1]

明妃尚有村,村外香溪水[2]。千載琵琶聲,知音者誰子[3]?君門深九重,見帝乃因鬼[4]。生女惟願作門楣,暮去朝來顏色衰[5]。當年漢宮老恩寵,此村默默誰復知。

【校注】

[1]昭君村:即今湖北興山縣南寶坪村,相傳漢王嬙即此村人。昭君:漢南郡秭歸(今屬湖北省)人,名嬙,字昭君。晉避司馬昭諱,改稱爲明君,後人又稱明妃。元帝宮人。竟寧元年,匈奴呼韓邪單于入朝,求美人爲閼氏,以結和親,她自請嫁匈奴。入匈奴後,被稱爲寧胡閼氏。生一男。呼韓邪死,其前閼氏子代立,成帝又命她從胡俗,復爲後單于的閼氏。生二女。卒葬于匈奴。現內蒙古呼和浩特市南有昭君墓,世稱青塚。她的故事成爲後來詩詞、戲曲、小說、說唱等的流行題材。參閱《漢書·元帝紀》、《匈奴傳》及《後漢書·南匈奴傳》。

[2]明妃尚有村:杜甫《詠懷古迹》:“群山萬壑赴荊門,生長明妃尚有村。”明妃:即王昭君。

[3]知音:傳說春秋時,楚人伯牙認爲鍾子期是世上唯一能理解他彈琴內容的人,鍾子期一死,他便不再彈琴。後以“知音”喻指知己。

[4]九重:九層,九道。泛指多層。

[5]暮去朝來顏色衰:白居易《琵琶行》:“弟走從軍阿姨死,暮去朝來顏色故。”

戲題巫山縣

巫山看不極,遊子澹忘歸[1]。期會鹽官促,登臨野性違[2]。船回鳴晚鼓,江暖試春衣。唯有陽臺在縣城內客,朝朝伴落暉。

【校注】

[1]澹(dàn):恬淡,淡泊。

[2]鹽官:主管鹽務的官員。始于漢代。野性:喜愛自然,樂居田野的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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