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吟站起身，看着走上前来的唐乐天，莞尔一笑，羞涩地低下了头。
唐乐天关切地问：“你没事儿吧？”
司马吟娇嗔地瞪了一眼纪无生，说：“他真的吓到我了。”
纪无生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
司马吟转嗔为笑，对纪无生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谢谢你。”
纪无生淡然一笑，说：“不客气，你是唐兄的朋友，我自然会救你。”
司马吟含情脉脉地看着唐乐天，娇声说：“我怕食人妖，也怕被勾魂教的人追杀，我该怎么办啊？”唐乐天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洪宽对司马吟说：“我觉得你有两条出路可走。第一，隐姓埋名，留在龙州做个普通百姓。第二，逃出龙州。我听说勾魂教追杀的人一旦逃出龙州，追杀行动就会自动停止。”
司马吟脸色一变，疑惑地望着唐乐天。
唐乐天抬起头，看着司马吟说：“你脱离勾魂教的事，迟早会被察觉，如果留在龙州比较危险。雪域边疆以北的野人部落风俗强悍，不太适合你。或许你可以去幻海以东的列仙群岛，那里有许多修真的人。以你的资质，如果在那里遇见得道真人，或许你可以修成长生不老之身。”
“你不想再见到我了，是不是？”司马吟凤目圆睁，“什么长生不老，古往今来，你听说过有人练成了不死之身吗？”
“《玄经》有言‘真人无名’，”唐乐天对司马吟说，“能练成不死之身的人都是得道真人，他们岂会在乎世俗功名？我听玄教大师虚静说，得道真人通常会隐居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不会浪迹人间，招摇过市。”
“所以，凡夫俗子因为没有见过得道真人，就妄言世间并无长生不死之术。”洪宽淡淡地说，“这就像没见过妖魔的人，不相信人间会有妖魔一样。”
“长生不老有什么好？”司马吟任性地说，“能吃的都吃过了，能玩的也都玩过了，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姑娘，唐兄建议你去列仙群岛主要是想让你逃离勾魂教的追杀。”纪无生对司马吟说，“至于能否学到长生术，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儿。”
司马吟咬着嘴唇望着唐乐天，欲言又止。迟疑了许久，才一咬牙关，对唐乐天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唐乐天十分窘迫，想要直言相告，又害怕刺痛她的自尊心，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不曾说出一个字来。
洪宽转头对唐乐天说：“乐天，有些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唐乐天鼓足勇气，对司马吟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骗人！她是谁？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做什么的？”司马吟连珠炮似地问个不停。
“她，她已经不在了，”唐乐天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但我忘不了她。”
洪宽第一次听唐乐天说起他的恋爱经历，看着他忧郁的眼神，不禁安慰他说：“乐天，既然已经不在了，就不要太牵挂了。”
司马吟的眼睛湿润了，她拼命地想忍住眼泪，可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哽咽着对唐乐天说：“借口，都是借口。你就是嫌弃我，嫌弃我是个勾魂教的鬼卒。你是太尉的世子，我高攀不起。”司马吟低声抽泣着转过身去，她真想拔腿狂奔，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但她心有不甘，犹豫不决。
“太尉的世子也是人，”唐乐天走到司马吟身边，见司马吟扭过头不理他，便柔声说道，“人人都有喜怒哀乐，人人皆有生老病死，又有什么不同呢？”
“那你是怀疑我与何胜有过苟且之事了？”司马吟转过头盯着唐乐天说，“告诉你，我到今天还是清白之身。”
“你一进房间就掐死了何胜，”洪宽对司马吟说，“这一点，我也想到过。”
“正因为我还是清白之身，我一直觉得我还有机会洗心革面。”司马吟抹了一把淌到脸颊的眼泪，对唐乐天说：“那天你在山谷中从洪宽手中救了我，我以为是上天给了我改过自新的机会……”
唐乐天说：“对啊，你不是已经脱离勾魂教了吗？再说，要不是你将断肠路设伏的消息告诉我们，我们恐怕已经死在断肠路上了。记住‘一心向善，即是善人’。”
“你怕我会牵连你，怕勾魂教的人也会追杀你？”司马吟问道。
“人终究是会死的，我并不是个怕死的人。”唐乐天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把我留在你身边，我没有你过去的心上人漂亮是不是？”司马吟突然提高了嗓门。
“你很漂亮，或者比她还漂亮，”唐乐天说，“但我还是忘不了她，我只是想帮你，并没有非分之想。”
司马吟愣住了，在她的记忆中，男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充满了渴求，她知道只要她勾一下手指，那些人就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从来没有对谁表白过心迹，可平生第一次表白，竟然被无情地拒绝了。她没有品尝过这种痛苦的滋味，她想跑得远远的，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大哭一场。她又想回到勾魂教，苦练功夫，成为一个杀尽天下无情之人的铁血杀手。“无论如何，我必须离开这儿。”想到这里，她抬腿就跑，可是才跑出两步就被纪无生一把抓住。
纪无生说：“这附近有食人妖，还有逃走的鬼卒，你一个人乱跑太危险了。”
“我不用你们管！”司马吟想要挣脱纪无生的掌握，却无济于事。
“对不起，”唐乐天对司马吟说，“我只是想帮你，没想到……没想到会对你造成伤害。”
司马吟充耳不闻。
纪无生说：“他们两个是禁军的人，带着你肯定不方便。我虽然也是军人，但一贯散漫，纪大人也不太计较。今天，我们已经帮助禁军瓦解了勾魂教的围攻，最近，勾魂教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行动了。所以我可以护送你前往幽宁，到时候你怎么打算，悉听尊便。”
唐乐天感激地看着纪无生说：“谢谢你，纪兄。”
司马吟望向眼前这个黑袍少年，只见他虽然不如唐乐天俊美，也不像洪宽那样不怒自威，却有一种难以言传的独特魅力。她转过头问他：“你不嫌弃我？”
“很多人嫌弃我，但我从不嫌弃别人。”纪无生说。
“你把我的手弄疼了。”司马吟娇声说。
纪无生连忙松开手，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我是觉得你一个人乱跑实在太危险了。”
司马吟想要让唐乐天后悔没有接受她的表白，便对纪无生莞尔一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纪无生摇摇头，说：“你心里喜欢的是唐兄，我并无非分之想。”
司马吟娇笑着说：“如果我有呢？”
纪无生坦然答道：“顺其自然。”
“那我们走吧。”司马吟说。
“去哪？幽宁？”
“你家。”司马吟牵着纪无生的衣袖说，“我是个孤儿，没有地方去，如果你肯收留我，我……”司马吟羞怯地看着纪无生，笑而不语。
“我家很穷，我从小父亲就不在了，母亲靠织布赚一点儿钱，而我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士兵，月钱少得可怜……”纪无生坦诚地说。
“你是不想收留我了？”司马吟一撅小嘴，故作娇嗔。
“我家在幽宁城北十八里的纪家堡，如果你不嫌弃，可以住在我家。”纪无生说。
“你是不是想娶我做媳妇啊？”司马吟故意含情脉脉地看着纪无生。
“我并无非分之想。”纪无生说。
“只要你好好表现，也不是没有可能。”司马吟笑着说。
洪宽、唐乐天相视一笑。洪宽说：“既然如此，二位就尽早上路吧。纪兄，有缘再会。”唐乐天上前拍了拍纪无生的肩膀，说“纪兄，多多保重。”
纪无生真诚地笑了，说：“我从小被人瞧不起，没想到二位帝国重臣的世子却这样看得起我……咱们有缘再会。”
洪宽、唐乐天看着纪无生与司马吟消失在夜幕之中，便转身按原路返回。回到断肠路上的时候，唐乐天问洪宽：“你说司马吟会不会跟纪无生在一起？”
洪宽笑着对唐乐天说：“怎么，你后悔了？”
“没有。”唐乐天淡淡地说，“我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在一起，纪兄，武艺高强，可以保护司马吟，而司马吟很漂亮，如果安分守己，应该是个好媳妇。”
“恐怕她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洪宽说道，“你说你的心上人不在了，是真的吗？”
“不提这个了，行吗？”
洪宽点了点头，说：“你今天杀了不少鬼卒吧？”
唐乐天叹了口气，说：“我真的不想杀人，可我又是军人，有时候又不得不杀。唉……”
洪宽本以为唐乐天已经习惯了上阵杀敌，没想到他还是对杀戮怀有负罪感。于是，他连忙转移话题，说：“你真的不喜欢司马吟？”
“真的。”唐乐天淡淡地说。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快步向军营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