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夜风徐徐，银光勾勒出树影的模样，风中隐约可闻晕开的桃花香。那晚的素云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身旁，眼神里带着抹不去的光。
“那我应该怎么做？”他俊俏的脸上双眉微颦，挠着头苦恼地问道。
短暂的沉默，素云猛然间收回心神，目光闪躲，她扯了扯头上的纱巾，将左侧脸蛋包裹得更加严实，声音也越来越弱，“我想找一个不会嫌弃我，会疼我，爱我，愿意陪伴我一辈子的男人。”
“你这个说得不够具体啊！对样貌没有什么要求吗？”他托着下巴沉思，并未察觉到素云神色的异样，过了半晌不见对方有反应，这才扭头看向素云，只见她一脸的落寞。
“我这个样子……”素云低语，胸口如撕裂般疼痛。多少个漫漫长夜，她的心早已在月光的腐蚀下变得十分脆弱。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连风声也停歇了，只有月光尤其明亮。素云很喜欢这样的晚上，有人陪她聊会儿天，有人为她愁眉苦脸。感觉他很容易苦恼，现在估计也是。
自卑的话说出来会不会显得太过苦大仇深？
不能这样……
想着，素云不由地挺直了腰杆，嘴角微翘，眉眼带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剩下的就靠你了！”
这次他却没有过多迟疑，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也算有了共同目标，可以做盟友了。我叫素云，该怎么称呼你呢？”素云轻松地笑道。
“呃……”他侧头看了看素云靠着的那块石头，也就是自己的本身，冥思苦想了一阵，然后骄傲地说道：“我应天地日月而生，哪里需要名字这种俗气的东西？”
“那我不可能每次见到你都叫你‘石头’吧？”素云忍俊不禁，“噢，不对，应该是叫你‘石灵大人’！”
“‘石灵大人’不错！”他赞许地点了点头，开怀大笑，显得特别幼稚。
“哈哈，我偏不叫！”素云放开了胆，俏皮地说道：“这么叫着多尴尬，我又不是你的奴婢！你如果不嫌弃，我帮你起个名字吧？”
“我才不要你一个凡人起的名字呢！”他固执地摇头，眼神里却透露了些许期待。
素云可没理会那么多，已经开始绞尽脑汁搜寻所有的字词，一阵微风吹过，不禁打了个哆嗦。
“砜！”素云灵光一闪，惊喜道：“‘石’和‘风’，这个名字很适合你啊，好听又好记！”
素云兴奋地比划着，他却一脸的不屑，“也没有多好听啊，不符合我高贵的气质！”
闻言，素云却激动了，语无伦次地说道：“怎么不好听了？我是云，你是砜，云和风多配啊，而且我很喜欢风！”
我很喜欢风？
还是，我很喜欢砜？
……我到底说什么啊？
素云不曾想，今夜的风刮得特别的多，顿时红了耳根，可她却前所未有地开心，乐此不疲地叫着：“砜，砜，砜，砜，砜……”
他被叫得有些烦了，终于应道：“好啦，好啦，别叫啦，再叫耳朵都要穿啦！”
素云这才住了口，像吃了蜜糖一样甜，她小心翼翼地捂着胸口，要将现在的心情珍藏起来，供她久久回忆，“砜，你说我能找到如意郎君吗？”
“有我在，一定可以！”他笃定地回答。
“嗯！”素云重重地点头。
自那夜之后，素云上集市买了些鲜亮的衣服和胭脂水粉。每天在铜镜前装扮很久，琢磨着用什么办法可以遮掉脸上的伤疤，日子过得很充实。
而那夜之后的砜，每逢遇到独自上山的男子，总会现身追问别人是否婚娶？春秋几许？家业如何？于是坊间流传着神石显灵，可以为祈求的男女促成姻缘的传说。
素云还是每日都会走过那条山路，看遍姹紫嫣红，闻遍鸟语花香，好似林间飞舞的彩蝶。不同的是，那时的她遇到生人学会了点头微笑，欢快的身影为山林增添了一道风采。
她与他谈笑风生，逗趣打闹，白天恨不得太阳不落山，夜晚恨不得天空不拂晓。
素云时常感觉到一股浓郁的情意充盈在胸口，那感情来得太强烈，让她渐渐忘记了委托之事，直到某一天。
“素云，我找到了！”砜兴奋地说着，一脸得意，“他与你年龄相仿，尚未婚娶，家世雄厚，相貌堂堂。”
与砜期待看到的不一样，素云看起来并没有很开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不用担心！”砜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包在我身上！你就负责穿得漂漂亮亮的，明日晌午来到此处，我已经帮你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嗯……”素云心不在焉地点头。
夜里，繁星闪烁，素云却辗转难眠，她的脑海里满是砜的身影，砜的笑容，砜骄傲得意的表情，砜愁眉苦脸的样子。
“如果爱情不分先后该多好，那么先爱上的人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沉默许久，素云羞答答地轻声道：“要不明天，把心意告诉给他？”
翌日，素云还是如约换上了最好的衣裳，精心装扮了一番，默默地走在山路上。
她抬眼望去，原来这条路如此漫长。尽头处，是心心念念的人，他挺拔的身影，随风飘逸的发丝和灿若骄阳的笑脸，占据了内心满满当当。
“砜，你觉得我怎么样？”素云走到他的面前，低声询问。
砜绕着她仔细打量，点头道：“还行，还行，怎么黑眼圈有点重？”
“嗯，昨晚有些兴奋，没睡着。”素云低眉浅笑，却显得有些无精打采，“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要不改天再见吧！”
“没事，没事！”砜拍着她的双肩鼓励道：“看我的！”
说着，他抬手在素云的头顶上空挥了挥，有金光点点洒下。
素云左右回望，并未发现有什么变化。砜却突然捧住了她的脸，轻柔地撩开她遮挡伤痕的头发，满意地说道：“很漂亮！”
他的脸靠得如此近，近到可以看清每一根睫毛，近到可以闻到身上的味道，近到可以听到心跳地声音，素云险些落下泪来。“真的吗？”
“你还不相信我吗？”砜意气风发地笑道，却突然失去了身影。
正当此时，身后传来了陌生男子彬彬有礼的声音，“请问是素云姑娘吗？”
素云有些惊魂未定地回过身，眼前的男子剑眉鹰目，衣冠楚楚，绝对称得上风流倜傥，器宇轩昂。
他眼前一亮，喜笑颜开，“素云姑娘好生漂亮！”
素云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脸，却还是摸到了那块骇人的伤疤，手指顿时停住了动作，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原来只是幻象，全都是幻象，所以你也这么认为，那个丑陋的我不配找到幸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