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房主的亲自出现,现在这房契是买卖不了的。可是芊芊母亲黎雪柔已经不在了。程百韬如何是好呢?
他想,能否找个跟黎雪柔相似的女子冒名顶替呢?
似乎不行,黎雪柔尽管已经不再年轻,可是那美韵风姿,不是这么容易可以找人顶替得了的。
又或者制造假文书?只须假意说明一下芊芊母亲黎雪柔去了国外渡假,一时半会回不到国内,可是考虑到女儿芊芊的救命钱要紧,所以委托丈夫出售别墅。这编写谎言的鬼魅伎俩,他要干起来是驾轻就熟的。
但是,这次他很害怕,不敢轻易做手脚。他害怕出现意外状况,一有差池,别墅的买卖会被冻结,那样,女儿程芊蔚的命就玄乎了。这世界上,现在就剩下他和女儿两个有血缘关系的至亲,好不容易才确认芊芊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假如连女儿都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怕白头人送黑头人。
他害怕将来孤苦无依。
他怕一直像现在一样,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他一人,寂寞空虚怕。
第二天清晨,他上路了。路上风景特别的美。他想起当年,他们一家三口去公园野餐的时光。大概,芊芊已经不再记得了吧,即使她现在没病,那时的她还小,一定还没啥记忆。
那天天气很好。天特别的蓝,白云飘飘。
小芊芊手指天上的白云说:“我要把天上的白云摘下来给妈妈做暖和的被子。”
芊芊妈妈说:“天上的白云多么的美,让大家一起欣赏不是很好吗?干嘛要据为己有?”
吃三文治的时候,芊芊妈妈黎雪柔又对小芊芊说:“好东西要懂得与人分享,你看看旁边是不是有位小朋友?你去跟他打个招呼,请他吃三文治吧。”
今天的白云如故,只是人事已非。程百韬走得相当的慢,他走走停停。
路过街角的时候,他隐隐听到教堂里的钟声。他心中一震,“钟声”与“终生”谐音。他走到这步实在是无奈,他想到了死,究竟怎么死是最不痛苦的呢?可惜他这次连选择舒服一点死的方式的自由都没有。
他听过牢里的朋友说过那种种惨烈的死法。像他这种人,社会上三教九流的酒肉朋友不知道有多少,对他这别墅虎视眈眈的也不少,都想趁火打劫,用最少的钱逼他出让房产。那些都不是普通善类,有没有房契对他们而言并不十分在乎,人家本事大着呢。三两下周转,房产就可以易名了。
可是,这次芊芊爸爸没有去跟这些所谓的朋友联系了,他觉着芊芊受这种苦,是他造的孽。
他从来都是滑头一个,从小没有为任何错误担待过任何责任,每次,他总能够花言巧语胡弄过去。可是,现在,他觉得老天爷是胡弄不得的。他是时候担待起这一切了。
程百韬,步履蹒跚,踉踉跄跄的,似乎喝醉了酒,实际上是心事重重。
只要他自首了,供出是自己误杀了太太黎雪柔,这样,黎雪柔的房契就可以交给女儿芊芊继承。把别墅抵押出去,他们的女儿芊芊就有救了。理想中的结果是这样的。
可是自首,对他又意味着什么?他叹了叹气,自言自语地说:“老婆,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一命还一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