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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与世隔绝

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与世隔绝的角落了,连月亮之上都不再神秘。我们沙漠腹心的这个沙窝子与外界也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联系。这一点从大家的日常交谈中就可看出 —总有那么多话题可聊!早也聊,晚也聊,一聊就没个完。说者声情并茂,闻者惊叹连连。肯定有外部的消息连续不断地进入这片荒野,才能维持这样的谈话嘛。

信息传播的主要途径是牧羊时马上相逢的问候。其次是新什别克家那部无线座机电话。但是,几天能遇见一次外人呢?而那个破电话几乎没啥信号,深更半夜才闪出一两格,打个电话得跟吵架一样大喊大叫:“……你能听见吗?我能听见!你说!你说!我能听见!胡大(真主)啊!

你真的听不见吗?……”尽管如此,对这片荒野来说,已经足够了。

来到这里,一切安定下来,最重要的几项劳动也结束了。亲爱的加玛就该北上返回阿克哈拉照顾生病的奶奶了。可怎么回去呢?到哪儿找车呢?

我绣花绣得飞快。居麻总是赞叹道:像跑在柏油路上似的!

在牧场上运营拉客的车统统都是黑车,车况之恶劣,能震惊所有的城里人。那样的车在荒野若隐若现的沙子路上慢吞吞地爬啊爬啊,时速二十公里。只有偷偷上了乌河南岸的柏油路,才能陡然神气一下,开得飞快。

可就连这样的车也是罕见的,如果能在最需要的时候碰到一辆的话,简直让人想要……想要……想要放鞭炮! —是的,只有鞭炮,只有我们汉族人的这个玩意,只有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噼里啪啦”瞎咋呼的猛劲才能准确表达此种激动!

终于有一天,居麻去北面的亲戚家帮忙挖地窝子,带回了一个消息,说有一辆车第二天将经过这附近的牧场,去往南面送人,大约两天后北返。于是加玛赶紧开始做准备。

所谓的“准备”主要是洗头。这是很难理解的。且不说当时旱情严重,水非常珍贵。

—她不是马上要回去了吗?乌河之畔水源充沛,干吗不回到家再洗呢?如果是为了洗给司机和其他乘客看的,这也太虚荣,太奢侈了吧?

然而,这岂是“虚荣”二字这么简单的事!生活本来就够局促了,如果再潦草地应付,那就是“破罐破摔”了。再窘迫的生命也需要“尊严”这个东西。而“尊严”需得从最小的细节上去呵护。哪怕就只在司机和两三名乘客面前体现短短几个小时的清洁和体面,也马虎不得!

想想看 —茫茫荒野中,土路旁,一个姑娘的身影越来越近。车开到近前一看:竟如此光鲜整齐!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似的(而并非从土里钻出来一样……)。在这个粗犷沉寂的世界里,这样的情景既是惊奇也是慰藉,还有欢乐和希望啊。

于是加玛不但洗了头,还从头到脚整顿了一番。还拆了双新袜子换上。还坐下来打扮了一整个上午。抹了头油,擦了粉底。光梳头发就梳了半个小时!然而即便梳了半个小时也没见梳出个什么花样来,只是光溜地绑成一条马尾巴而已。

照我看来,有车的这个消息也未免太渺茫了些。不过是口耳相传的一则听闻,既没办法直接和司机联系、证实,也说不准会不会有啥意外和变动,但大家还是把它作为确凿的事实接受了。

这一天很冷。一大早,只有一行脚印在结满白霜的地面上踩出黑色的粪土,一线绵延,穿过整个沙窝子消失在沙丘上。因加玛要走,头天晚上嫂子煮了一大锅肉,早上大家接着吃了些剩下的肉和肉汤。然后各干各的活,谁也不打扰正在打扮的加玛。等时间差不多了,戴足所有首饰,穿着干净外套和体面小皮鞋(好薄!)的小姑娘突然抱住嫂子亲了一口,嘴里嘟囔着一句汉语:“我爱的妈妈!”于是嫂子也微笑着亲了她一口。

我说:“时间还早,再背一袋雪再走吧?”

她扭着身子继续撒娇,不理我。告别荒野令她非常快乐。

头一天晚上就已经打好了行李,隔壁萨依娜也过来给奶奶捎了一小包糖果。嫂子给奶奶捎了两条马肠,一包煮熟的肉,两张羊皮,一只埋在羊粪灰里烤出的面饼(这种烤法烤出的馕最香了!),所有东西统统用一块白布包着。除此之外,嫂子还额外给了加玛几块比较贵的糖果,使她高兴得喊叫起来。然后这姑娘又翻出一只小小的空钱包敞开了伸向居麻——要钱。居麻立马给了一百块,更是令她大乐。她原计划是要五十块。另外居麻还给奶奶捎了五百块,是生活费和治病的钱。

戴帽子时,女儿手持两顶帽子郑重地向爸爸征求意见。居麻说雪青色的好看,于是她立刻端正地戴在头上,遮住额头。看着这么整齐、快乐的女儿,居麻微笑无语,卷着莫合烟耐心地等她收拾利落。比起体面的女儿,父亲非常灰暗,他还是穿着那双补丁迭补丁的大头鞋,外套破旧,皱皱巴巴。比起女儿的兴奋,他有些失落,精神不振的样子,却解释说昨夜没有睡好:“肉汤劲太大”。

然后两人出门上马,居麻送她去遥远的路边(所谓“路”,只是荒野中的两道车轮印)等车。传闻中那辆车大约会在今天中午时分经过附近的荒野。

两人的马消失在北沙梁那边的荒野深处,我站在沙丘上看了许久。

少了两个人,我和嫂子备感寂寞。她一人去干羊圈里的活,我背完雪,去萨依娜家帮着绣花,下午两点才回家。结果回家推门一看,父女俩正围着矮桌继续吃剩肉……

他们说在路边一直等了四个小时,冻得受不了,只好回来。看来车要么远远未到,要么早就走过了。

之前我和加玛郑重地握手道别过。这回再见面了,又在肉盘子边握了一遍手,做出久别重逢的模样说:“你好吗!身体好?”都觉得这事好笑。

加玛换下干净衣服和漂亮鞋子出去背雪。居麻则继续修牛圈。嫂子把白布解开,取出马肠子什么的统统放回了毡房。

我问居麻:“车为什么不过来接人呢?”

他很谅解地说:“如果是你的车,你会过来接吗?汽油那么贵!”

晚上,给奶奶捎的钱以及给加玛的零花钱又统统收了回去。虽然说好等出发时再给,但加玛还是很不乐意。我也觉得很奇怪,干吗要收回去呢?怕她乱花吗?问题是这荒野里到哪儿花钱去?

又过了几天,通过电话(之前一个多星期没信号了……)得到一个稳妥的消息:有一辆小货车会前往北面的牧场送冰,那边旱情非常严重。于是父女俩决定赶去那边的亲戚家坐等车来。

但那里很远,得骑两三个小时的马。加上等车,当天居麻未必能赶回。

于是又一轮告别开始了。隔壁又来表达了一遍对奶奶的问候。嫂子又开始打包给奶奶捎带的物什。居麻重新给钱,重新算账,这次又多给了二十块,还抓了一小把零钱。加玛喜滋滋地数了又数,反复感慨:“这么多啊,这么多钱啊……”

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明白了告别是大事,也想送她一些什么。想来想去,便把自己装洗漱用品的一个小提袋给她了,令她惊喜又极不好意思,推辞了半天。之前她用一只塑料袋装自己随身携带的零碎物什,肯定不结实。我对她说:“骑在马上,拎在手上,挂破一个洞。走一段路,手机没了。再走一段路,小镜子又没了。然后钱包也没了……加玛就哭了!”她听了一把抱住我,前后摇晃着撒娇,以示感激。这回再次一大早长时间梳头发、抹头油、打粉底、别头花,程序一个也不能少。

当父女俩骑马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沙丘背后,我还在幻想:等到傍晚,门一开,两人又笑嘻嘻地回来了。“你好吗?身体好? —哎!还是没车!”

可这一次真的走了。居麻第二天中午才回来,向我们形容了那车的样子,说他一直看着车开走了才转身回家。嫂子又仔细地问了一些细节。然后夫妻俩长时间陷入沉默之中。

加玛走了!像一百个人走了!我们多寂寞啊。

从此夜晚更漫长寂静。在太阳能灯光下,我学哈语,嫂子捻毛线,小猫练习捉老鼠。居麻仔细地翻看一沓哈文旧报纸。每看完一份,就叠成几折,裁成长条,缠成纸卷 —用来卷莫合烟。遇到内容有趣的报纸,就停下来,大声念给嫂子听。念完,嫂子还会放下手里的活,把报纸要去再默读一遍。夫妻俩小时读书时学的是拉丁字母,后来虽然也渐渐自学了阿拉伯字母,但只会拼读,不会使用。

那样的夜里,胡尔马西偶尔会来拜访。先陪着居麻说一会儿话,再把手机递给我,说又有问题了,请我帮忙调整。手机操作提示语是汉语,他看不懂。

白天里,我上午帮着干家务活,洗涮、打扫,再出门赶牛、背雪。下午去萨依娜家帮忙绣花毡。嫂子清理羊圈和牛圈、烤馕、缝毡子。居麻轮休在家时,到处修修补补。然后睡大觉。然后长时间抽烟发呆。然后再四处寻找可以修补的物什。实在找不到什么活干,就把小猫逮过去,捏着人家的小脑袋胡乱按摩,说它大约也头疼了 —他头疼时我曾帮他做过头部按摩。

当他看到小猫像人一样,两只前爪缩在胸前,仰面而睡,便赶紧招呼大家都过去看。然后再就地躺下,模仿一番……总之就这么寂寞。如果这时有客人上门,简直救了他一命似的!

哈萨克有一句谚语:“四十个客人里必有一个是幸福之神。”大致传达了两个信息:一、大家好客;二、客人太少。哪怕生活如此平凡,哪怕什么都不曾发生,也总有什么愿拿出来分享,总有什么想前去求索吧?

一天居麻回来,半晌无话。后来开口了:“李娟啊,今天嘛,我放羊的时候,看到一只老鼠,只有三条腿,跳着走。”我立刻惊啧不已,还想知道更多细节。

看我如此感兴趣,这家伙就开始发挥了:“后来嘛,又看到一只老鼠,只有一只眼睛。 ”

我开始怀疑:“真的?”他说:“还有一只老鼠,没有尾巴。 ”

我彻底不信了。可他已经收不住了:“另外还有一只狐狸,红红的毛,也好看得很,但还是没有尾巴。 ”

我理都懒得理他了。他却兴致越来越高:“昨夜起来解手,看到一只熊!”

我用哈语对嫂子说:“他说有熊!”嫂子便呵止了他。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没完没了地重复这个笑话,真是没创意,普天之下缺胳膊少腿的东西全被他遇到了。真的再无新事了。

来到这里后,胃口极好,尤其一见到油水旺盛的食物更是绿了眼睛。开始以为是物质不丰富的原因。可再一想,在自己家里也丰富不到哪里去啊?甚至还不如现在的日子。想来想去,大约是缺乏安全感吧。潜意识里有了生存危机 —在这交通不便、毫无外援的荒野中。

我也是寂寞的,闲下来的时候,会长时间散步,走很远很远。回到家,居麻说:“去了这么长时间,都看到了什么?”我没好气地说:“看到一只熊,没眼睛!”

但是有一天居麻放羊回家后告诉我:“有七个口里人来了!在戈壁滩里走了好几天!”我开始又以为在瞎扯,但接下来他又用哈语把同样的内容对嫂子也说了一遍,这才相信。真吃惊不小!

居麻说,他们是做生意的,主要来卖衣服。他们进入沙漠后寄住在一户牧民家里。每天每人扛两三个大编织袋,步行去附近牧场推销商品。但这一个“附近”就是十公里以上的距离啊!他们要等到衣服全部卖完才离开。居麻遇到他们时,邀请他们也到我们这边来展示一下商品。但他们打听了一下方位,立刻摇头拒绝,说太远了,步行过来得五个小时呢,晚上就没法赶回住处了。

真是不可想象啊!

大约他们在外面世界遇到了无法克服的生存困难,才想到了荒野。他们以为这里是扣在铁桶里的世界(差不多也的确这样),便跑来做独家生意。无论如何,这么辛苦地讨生活,还是因为总有些希望吧。

一天深夜,新什别克飞快地跑来通知:“快!加玛的电话!快点!”慢了就没信号了。

夫妻俩一同从床上弹起,外套都没披就往外跑去。

加玛在电话里说,奶奶正独自在恰库图镇住院,病情好多了。她一个人照顾家里的牛和一些山羊,天天挤牛奶,干家务。还说上次带去的羊皮卖了一百四十块钱。

这件事让居麻和嫂子讨论了好几天,互相回味着女儿的每一句话。

又过了没多久,加玛托村里的兽医捎来一个包裹,缝得刀枪不入,缠了一层又一层,害两口子拆了老半天。这个包裹里除了几只油饼和两块奶奶裁好的生羊皮,还有两个居麻日思夜想的好东西:一个电视选台器和一个卫星锅的零件。

从此以后,荒野的寂静被撕开了。我们,有电视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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