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以胆大著称的陈铁爪还是被土中伸出的手臂吓了跳,朱蛮子更是脸无人色,拼命挣扎终于将腿提了出来。原来他的脚卡在这具干尸肋骨中,朱蛮子这么一番动作反倒将这具干尸带了出来,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地上这具无头干尸,不禁觉得有些诡异。
朱蛮子用脚踢踢说道:“难道它就是夏翰林吗?怎会埋在这里?”陈铁爪此时脑中也有些迷糊,哪有死尸埋在棺椁外的风俗,看这干尸手臂模样,入土应有四五十年光景,可他身上覆盖的泥土怎会如此松软?并且被朱蛮子一脚就给踩塌陷下去。他不经意间抬头望见穹顶的錾子印迹,突然心中一个不祥预感扑面而来,后背涌起丝丝凉意。难不成有人故意为之:先进入墓中盗走陪葬物件,然后将坟墓恢复原样。可他只需将坟墓回填便可掩盖一切,为何将墓穴中摆设也恢复如初?并且还把这翰林的尸骨埋在棺椁旁,这又是作何用意?制造这种假象是给谁看呢?显然是为了迷惑进来盗墓之人,如此说来这巨大的棺椁中极可能是一副空棺。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棺椁中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陈铁爪咬牙思量一番后又高举油灯,心想不如将墓壁上的绘画看完之后再做打算,或许这上面能有想要的答案!于是抬头对有些惶恐不安的钱满罐说道:“在上面警慎些,万一有啥情况就招呼我们上来!”
朱蛮子盯着地上这具身穿清代官袍的无头干尸还是有些发怵,只见干尸显露在外的双手都呈黑紫色,并交叉放于肚腹上。颈部用红绸包裹,看来这可能真是夏翰林的尸首,于是他指着绛红色官袍上那只绣得栩栩如生的孔雀问道:“这衣服上的孔雀是啥意思?官老爷我以前也见多了,可没见过官袍上还绣这么大一只孔雀的,这可是一件稀罕玩意儿!”钱满罐不逊地答道:“你见过啥大世面呀,你就只认得你老婆挂在胸前的那对****朱蛮子脖子一梗说道:“你老婆那对我也认识!”说完望着一脸愤慨的钱满罐得意地荡笑。
陈铁爪见此说道:“这官袍上绣着一只孔雀,则说明他的身份乃是三品文官。话说文官中一品为鹤;二品锦鸡;三品就是这孔雀;四品雁;五品白鹇;六品鹭鸶;七品鸂鶒;八品鹌鹑。这都是有讲究的,哪能像我们一样随意。”朱蛮子咂嘴道:“乖乖不得了啊,这无头腔子还是个三品孔雀老爷,刚才我踩老爷一脚岂不罪过大了!”陈铁爪哼一声道:“再大的官老爷死后还不是化作一捧黄土,他还更惨,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
朱蛮子这时倒吸一口凉气说道:“哦,对啊!我刚才就是从墓壁上看见这无头腔子自己走回来,所以才惊吓一跳。”钱满罐半信半疑道:“这大老爷再厉害,也不至于头都砍了还能走吧,照你这么说难道、难道他是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此话未毕,朱蛮子脸上抽搐一下朝他骂道:“你这****的闭上嘴,不说话也没人当你是哑巴!”他觉得墓中古怪太多、阴气沉沉,心中早有些恐惧,所以对钱满罐此话十分不满。陈铁爪一听朱蛮子说这具尸首居然能自己走回来,也心生几分惧意,举着桐油灯找到刚才那幅画。
只见画中那具无头尸体盘腿坐在人群中,而一根长长的木桩上却悬挂着他血淋淋的头颅。再下一副只见这具无头尸首立在船头往东方而行,一个布衣小人儿守在一旁。接着便是这小人儿背着他的尸身在山道上艰难前行。这时朱蛮子在一旁说道:“哎呀,刚才光线太昏暗没看清,原来是这么一个小人儿背负他回乡。”陈铁爪叹息道:“叶落归根,这无头干尸果真是夏翰林无异,这小人或许是他门下书童,不过还是个信义之人!”于是陈铁爪继续往下看,这时许多人儿围在这具尸首旁哭泣,接着便见一颗黄色人头安放在尸身上。朱蛮子眼睛一亮说道:“这人头的颜色怎么不一样,竟然是黄色的,难道是黄金打造的吗?”
陈铁爪心中一震,他听评书中说当年关羽败走麦城身首分离,安葬时就镶嵌了一颗金头。难道夏翰林死后也埋了一颗黄金形状的人头在其中吗?陈铁爪想到此,心中犹如猫抓一般急不可耐,这棺材中竟藏着大宝贝!于是他迫切地往下看,只见最后一幅彩绘上,那个背负夏翰林尸身的小人在墓旁修了一座小屋。如此说来守墓之人或许正是当初那个小书童。接着只见墓壁上还提着一行娟秀婉转的小字:晚霞红,看山迷暮霭盼君归,独坐孤楼悲凉意,岁改容颜!念君名,千遍万遍鬓如云烟,只叹黄沙风靡眼,永无相见!落款是亡妻孙氏稽首泪流!
陈铁爪虽只是粗俗之人,但见此文还是为之动容,不禁想起了妻子陈阿花,那个他又爱、又敬、又怕、又几近忽略的女人。不知她此刻在做甚么?虽然他们成亲十余年,可至今一直都叫她姐姐,他从两岁便开始这么叫起,早已成习惯。如果自己哪天死了,她会如此伤心吗?刹那间,突然觉得这些年真是对不起她,对于陈阿花他心中的感情是复杂的。总觉得与她在一起更像是姐弟,哪里是能够在床榻上恣意求欢的配偶,相反他在玉脂身上却找到了那种让他为所欲为的酣畅淋漓,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亏欠陈阿花许多。
而一旁的朱蛮子却没有那么多感伤,他兴奋地说道:“看来这趟真要做笔大买卖!”于是抄起一旁的铲子大步来到棺椁前,只见朱蛮子将口水吐在手心一搓后便开始撬动棺材的顶盖,谁知还没怎么用劲便将顶盖撬开一条缝。朱蛮子见此有些疑惑地说道:“我说铁哥啊,恐怕有些不对哦,怎么会轻轻就撬开了?记得我们撬土坟的棺材板子也需费一番周折呀!”
一句话将陈铁爪拉回到现实中,他走过来见棺椁盖子已隙开一道三寸来高的缝隙,于是更加坚定心中的想法,看来此墓被人开过。不过这么大的棺椁之中肯定还会有内棺,说不定还有甚么遗留下的东西,不禁想起那枚令他吞口水的金色人头,于是心中一横:“管他娘的,先撬开再说。”说完便将桐油灯放在一旁,抓起一根钢钎从侧面插入,用力将盖子撬着移开。
而钱满罐则屏住呼吸,迫切地望着正被慢慢打开的棺椁,只听“嘣咚”一声,棺椁的顶盖滚翻在地,顿时扬起呛人的黄土。陈铁爪与朱蛮子一下跳到旁边,掀起衣衫将口鼻遮住!钱满罐则趴在墓顶努力往下看,尘土飞扬中影约可见棺材里躺着一具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