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找我什么事？”
“小念，你来了，先坐，我很快就弄完了。人老了，脑子就不够用，眼睛也不好使了。”黎叔正在处理府中的账目，月念很识趣，默默的坐下。
“黎叔才不老，横刀立马、驰骋疆场也不再话下。”
“哈哈，就你这丫头会说话。”黎叔放下手中的账簿，在月念对面坐下。
“昨天将军交代我，让你去当他的贴身侍女。今天叫你过来，是来教教你。”
“将军，真的让我去……”月念高兴的跳了起来，兴奋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快坐下。照顾将军可是个苦差事，你可要想好了。”
“黎叔，你这样说将军，真的好吗？”月念嘻嘻的笑着，面若桃花，整个人都光彩照人。黎叔却是一脸黑线。
“好了，黎叔，不逗你了。黎叔能做的事，我有什么做不到的。”月念依然止不住笑。
“那我就交代你些事情，你可要记住了。”
“放心吧，黎叔，我会好好学的。”
夜。
将军府，书房外。
月念端着一杯茶，在门外笔直的站着。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心跳控制住，稳了稳端着托盘有些微抖的手。一咬牙，敲了敲面前的那扇门。
“进来。”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月念刚平复好的心情又变了味道。轻轻推开门，把手中的茶杯稳稳的放在桌子上。这一杯茶可是月念花了一个下午的成果。
“将军，夜深了，该沐浴休息了。”
白月喝了口茶，月念见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心中一下子平静了些。
“有点浓。”
“奴婢……”月念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赶快低下了头。
“你叫小念？”
“是。”
“你不用害怕，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有这么可怕吗？”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白月脸上挂了一丝微笑。
自从进府以来，月念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他，可是很少见他笑。现在，他竟然对自己笑了，月念心中的小鹿又撞了起来。
“小念不怕将军，只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望将军指出来，小念一定努力改。”
在他面前，月念没有了丝毫锋芒，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傻傻的，笨笨的。白月见她的样子，就像看到了那个故人一般，思绪万千。
“将军，你没事吧？”月念见他好像在发呆，伸出手在他面前挥来挥去。
白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皱了一下眉头，那只手光滑细腻，并不像一个丫鬟该有的。月念能感觉到从他的手掌中传出来的温度，赶快把手缩了回来。
“我有些累了。”
白月起身往外走，月念跟上去，回头看到桌上的蜡烛，又跑回去把它吹了。眼前一片漆黑，月念伸出手向前摸索着前进，突然一只手把她拉了出去。
“谢谢将军。”
随后，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卧房。
月念快跑了两步，推开了卧房的门。屏风后，一桶冒着热气的水已经准备就绪。
白月伸开双臂，月念奇怪的盯着他，却迟迟不见动作。收到了白月眼神，月念才意识到该做什么。
笨手笨脚的她，真的不知道这么繁琐的衣服要怎么脱。本就紧张的她，在白月身上鼓捣来鼓捣去，衣服就好像和她作对似的，怎么也脱不下来，额头上冒出了丝丝汗珠。
“我自己来吧。”白月看着她手忙脚乱的，竟没有一点脾气，这让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对不起将军，奴婢没给男人脱过衣服，真的不知道怎么脱。”月念嘟起了小嘴，两个食指缠绕在一起。
“你……”她真的很像，但终归不是她。
“你先出去吧，我叫你再进来。”
“是。”月念低下头，退了出去。
坐在门口，看着空中的满月，又想起了当年的时光。陷入沉思的她，望着星空傻傻的笑着。
“喂，小念！傻笑什么呢？”青青走过来拍了月念的肩。
“啊……”还没喊出来，就被青青捂住了嘴巴。
“嘘……小声点。”
“青青你吓死我了。”月念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青青，你今天怎么那么漂亮啊。”青青气色格外的好。
“我哪天不漂亮啊！”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我还能干什么呀！当然是伺候青书将军啊！”青青得意的很，眼睛亮亮的，像空中的星星。
“什么？你怎么会去伺候青书将军呢？”月念诧异的很。
“我一直都是啊。只不过，青书将军不在的时候，就会派我去做些别的事。”
“这样啊，我竟然今天才知道。”这几天，一直担心洛宸能不能说服白月，哪有心思管什么青书将军。
“青书将军回来好几天了，你看到他没有。”青青把头凑过来，身上的脂粉味实在浓的很。
“青书将军走到哪里都闪闪发光的，我怎么会看不到呢。”月念口中夸着他，就势往后退了一步。
“对呀！我跟你说啊……”
“小念！”房中传来了白月的声音。
“来了。”
月念指了指屋子，示意青青。青青脸上泛起了不可描述的笑。
“啊！”看到浴桶中一丝未着的白月，月念赶快转过身子，捂住了眼睛。
青青没有走两步，就听到了月念的叫声，不禁会意一笑。
“怎么了？过来帮我擦擦背。”
月念转过身，捂着眼睛的手张开了一条缝，慢慢挪过去，接过他递过来的布。
正要给他擦拭时，却清楚的看到他后背那些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疤。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发抖，心中一揪一揪疼。
见背后的女人一直没有动，白月转过脸来。看到她一副要哭的表情，心中竟也不是滋味。
“怎么了？害怕？”白月似乎想用笑容缓解她的情绪。
“没有。”手指轻轻抚过那些伤疤，眼神中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打仗哪又不受伤的，这不过是小伤罢了。”
“小伤？这也算小伤？”
“战场上变化莫测，有的将士断了手臂，有的断了双腿，还有的丢了性命。和他们比起来，这还不算小伤吗？”
如果不是自己的自愈能力很强，这些狰狞的伤疤在自己身上也会留下不少。这些东西和那些丢了性命的人相比，自然不算什么。
只是她一直都不懂，人类为什么要自相残杀。曾经师父告诉她，是为了生存，为了更好的活着。
“打仗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以前没有战乱，人们生活的更好不是吗？”月念盯着他的眼睛，那双充满疑问的眼睛，让他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以前她也是那样，什么都不懂，这个要问为什么，那个也要问为什么。只是有些问题，答案是肯定的，而有些问题，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陛下说，是为了一统天下，为了苍生黎民。相国大人说，是为了飞黄腾达，富贵荣华。洛宸说，是为了拥有一个更好的神炎，为了他想保护的人。而我……”
“你？”
“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或许是那个遥不可及的人，又或许是……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裹上一件衣服，走出房门，翻身而上。坐在屋顶，望着那轮圆月。
白月不知怎的，今日竟同一个丫鬟说了那么多话。也许是自己装作冷漠太久，其实心里一直渴望能找个人说说话。也许是自己产生了错觉，觉得她太像她了，才不由自主的对她好些。
假寐的他，正在享受着月光的沐浴，却被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惊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