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钦明颇带些无奈的怅然感，没有再多评论什么，而对于林寒和陶莉曾经画过网络结构图也是只字未提，看来，那样程度的小图还是不入他的法眼。
“那我来说两句吧。”工业组的主管，孙辰接过了发言。之前陆波他们述职时，都只有许智粼在评论，但现在轮到林寒述职，不过是个新人，自然考评组的每个人都敢发言评论了。孙辰看上去很年轻，个子挺高很精神，平日里林寒见到了也不过是点头哈腰谦让一下，说话的次数约等于零。
“你的报告里啊也提到了沟通问题。正好我们也就来说一说这个问题。”孙辰不像蒋钦明说话总是暧昧不清，他开门见山，直指林寒报告里的软肋。林寒的述职报告说得太快，估计啥都没让人记住，只有这在缺点里也提，在改进里也提的沟通，处人处事，倒是被大家给抓住了。可是，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你林寒既然说了“和同时的沟通与互动欠缺”，那就忍着被批吧。
孙辰接着说道：“其实沟通这个问题，主要还是看你的主动性。就是说你自己都不说，老同志也没办法知道要怎么帮你，对不对？而且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可能说等着你，你必须主动的去找他们沟通，毕竟你是刚进来的。”
“对，不可能他们主动找你沟通吧。哈哈。”许智粼插了一句，而且说着笑了起来。林寒边点头边连连称“是”。
“而且啊，还有个现象。你们办公组的和我们工业那边的，也是从来不交流。可能很多人都还互相不认识。”孙辰接着又补充了两句，“当然，这不是说你们两个了，是整个办公室大环境。可能也是大家平时比较忙自己的事，坐在那里也就想不起来去沟通了。我们工业那边倒是都比较热闹的。”
“嗯，你们这边确实是这个样子。”许智粼点评道：“他们工业那边，甭管聚在一块儿是聊私事还是聊什么，当然肯定不可能总是聊私事，但至少气氛很好；你们办公组这一片，我经常进去一看啊，死气沉沉，半点声音都没有。但也有可能，是我们搞开发的，写程序就一下写陷进去了，是吧。”
“对，写程序开发，坐那里就定住了，不是实在要上厕所估计都起不来。哈哈。”季老爹赶紧维护到。
“是的。我看老季就经常坐那，一坐就是一天，都不动的。”
“哈哈哈。”季老爹爽性地笑了起来。
“嗯，还有谁说，都说一说。小谢，你是员工代表啊，大家选出来的，也说一说。”
“好。”小谢，全名谢保龙，工业组的一名资历较深的同事。
“刚才孙主管说到这个主动请教的问题，我也跟着发表一点我的感觉吧，也许讲的不是很好呵。就是有句话说别人帮你一把，抵你工作一天。有时候你遇到个问题，你一个人在那想一天可能都解决不了，但你主动地问一问别人，别人也许会，可能帮你一把，你立刻就解决了。但你不主动问，他肯定不知道你不会。”
“对，而且我看我们这里面，学习的氛围还是不错的。我们这里好像还不存在你问什么，别人知道却说不会，不教你。是吧？”孙辰接过话茬说到。
季建国点点头，重重的“嗯”了一声。
季建国语重心长地说道：“说到这个学习的问题啊，还是要你主动学。要多学多问，多学多看。这可能在学校的时候，你们还有老师教，但这里么，可能更多的还是看你自己主动地去学，去问了。我们这里面，小陆，小王他们都是不错的，也不会说什么当师傅的，就要保留点什么不告诉你。是哈？啊？呵呵呵。”季建国说着看向许智粼笑起来。
“是的。我们说要主动问，多沟通，发现自己的不足，抓紧时间赶快补缺补差。”许智粼笑了笑，“那我就来问一个问题，你们现在是从学校毕业，从学生身份现在转变成工作人，就说这个转变的过程是个什么？你说？”
林寒一下被问懵住了，一直是处在听建议听评论的状态之下，突然被问，还是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问题，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过程”。
“嗯，刚来的时候吧，比较茫然，比较梦幻。经常就会想‘我这就是在上班了吗？’这样类似的感觉，但是随着对环境的熟悉，和前辈们的相处熟悉，开始渐渐了解工作的内容，做什么，怎么做。然后到现在，就比较熟悉本部门的职责，学习了很多东西，能参与到部门的日常工作里去。我就牢记住师傅陆工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只要踏踏实实做事，就不会错’。相较于那个时候，现在就踏实不少。”
众人笑而不语，于是许智粼说道：“我们讲没有谁比谁强，谁比谁聪明。你讲一开始比较茫然，是对的，但是这个转变的过程啊，过程。我们说什么叫专家？专家就是你比别人先走了一步，那你就是专家了，你就成了。所以说，你是什么？”
你是什么？我是什么？
林寒一听，怔住了！这个问题，也正是他自己曾经犹疑过的，但后来却被放下，没再去思考。此时突然被许智粼这样问及，他心如刀割，没想到，许智粼对自己也有这样的疑问！
许智粼接着说：“我们说缺什么补什么，可能在学校的时候，你们什么都学，方方面面都很圆满，但到了工作就不行。你各方面都会，也就等于各方面都不会。你要精于哪一个。我们说要尽快进入自己的角色，他小陆是网络专家，程鑫是网站，王斌是电话专家，那么你，你林寒，是什么？许智粼说到这里，笑了起来，笑得很有深度，“你要好好思考思考。”
林寒在许智粼的眼里似乎看到了什么，却一时体会不出来，此刻他更多的是心急如焚，脑里不断回响着“你是什么”这个声音。
见考核组其他成员都不再说什么，许智粼做起了总结似的发言：
“你们现在都还比较年轻，还不是享受生活的时候，要有拼劲，还没到享受拼搏带来丰厚回报的时候。其实我们这里面的工作环境还是很不错的，到处都很新，你们也算正好赶上了，大楼也是新建好的。但好的环境啊，我们自己更不能养尊处优，学习和工作都要能承受，能接受得了检验。没有谁说是天才，我们这里没有，有了你也不会在我这里了！所以一切就还是看你自己！干得好我们就转正，就奖励；干得不好，我们就延期，甚至延期一年还是不努力，你还是不能胜任，我们就解除劳动关系。”
“解除劳动关系！”听到这样的话，林寒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又像瞬间被浇了冷水，整个心都惴惴不安。
“我这话说得可能比较重了，不好听啊。但主要还是希望你们都要好好干，你们好，公司好，那最终还是你们好，是不是？你们看，我们天天说学习，这里面恐怕就我跟老季是高级工程师吧？你们没事就去考一考嘛，你要考试，请假照批，回来还给你报销！考过了全报，考不过也报一半！这还有什么话说的呢！小陆，你呢？”
“我正在看，准备考。”
“你们呢？你们两个呢？”
“我今年就考，下半年就考。”林寒赶紧表态到。
“嗯，多考考。你们考到证，你们开心，我也高兴，我们公司也有面子啊，是不是。嗯，好了，你们对林寒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了的话，我们就过吧。下一个，陶莉。”
“各位领导，早上好。我是09年……”
走出大会议室时，已是中午12点半，林寒已经记不起后面陶莉的发言，并且之后各位领导也没对陶莉的发言做过多的评论，就结束了上午的网络述职报告会，所以他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想，现在他满脑子都萦绕着两个词：“专家”和“解聘”。他精神极为恍惚，沮丧到了极点。午饭也没太多胃口，草草了事便回到办公室休息。
“喂，述职怎么样呀？”见到林寒和陶莉回来，秦岚他们三人赶紧围了过来，打探消息。张磊也忍不住地问道：“就是，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寒一声苦笑，叹了口气：“唉。我中招了。”
“啊？怎么了啊？”
“全场都在说我，就因为我提到沟通问题，全场都开始说我沟通的问题。”林寒心情很差，说话也没了激情。
“那是你自己提到了好不好？他们当然就逮着这问题说咯。而且又不是说你的，是针对我们两个说的。”陶莉的心情也不怎么样，就算是她，述职时也有些紧张，许智粼的“接触劳动关系”确实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说我们两个的只有一点点好不好，几乎都是在批评我哦。”林寒心里难过，便和陶莉争了起来。
陶莉确实没被评论什么为时间原因，她的评论迅速过掉就结束了，所以她也不好辩驳什么，于是说道：“那是因为你在我先述职的，就着这个问题当然就先讲了。”
林寒觉得也有理，心里总能有些安慰，也就不在这个事上再执拗下去，于是转而说：“可是许总对我说的蛮重的哦。”
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起来，秦岚急了，她还没打听到一点消息，于是赶紧喊停，然后问道：“那有没有问什么问题啊？”
“哈？问题？”林寒心又被刺痛了，“满场就问一个问题，还就给我撞上了，还没答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