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涯背起了简单的行囊和燕子无尽的思念远走他乡。那一天，门外的小梨树新芽初露，引来山外的春燕低空飞渡，望着涯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远山的青翠中，燕子轻轻地抚着她渐渐隆起的肚子，喃喃地说：“孩子，长大后别让你的父亲再这么辛苦……”
涯走了三年后，门外的那片梨树林梨花盛开，于是燕子就天天等，在盛开的雪白凋零后，晚回的春燕捎来了涯的讯息：“亲爱的燕子，我每天都在你和虎子的相片前难以入睡，门外的那片梨花应该是一片雪白吧？那是我对你和孩子的爱纯白无暇。为了能让你向你的父母证明你当初没看错人，现在有一个能挣大钱的机会摆在我的面前，我保证我会在三年后的梨花盛开时回到你和虎子的面前……”
又是三年梨花白似雪，望着梨树林里和蝴蝶嬉闹的虎子。燕子的心慢慢地刺痛，涯走了已经六年。燕子的思念难熬了六年，这三年来涯没有一点讯息。燕子呆呆地望着青翠的远山，“亲爱的涯啊，当初我选择了你，并不需要你能向我的父母证明些什么？我愿意随你到任何地方，快回家吧，亲爱的涯。梨花已经盛开了六年，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很难熬，快回家吧，亲爱的涯，梨花六年雪般白”。
雪白的梨花片片凋落，门外的那片梨树林里添了一座新坟，呆呆的燕子面容苍白，涯的衣冠冢前虎子仍在嬉闹，同涯一快远出的同乡，带来了涯在一次山洪中被水冲走的讯息。同乡门在苦苦搜寻了9天后，没有找到涯的尸首，同乡门只带回了涯的遗物，并说这些年来涯确实很苦，他们也并没有挣到多少钱。
燕子带着虎子回到了父母的身边，燕子的父母头发已经苍白：“孩子，当初别怪我们狠心，只是我担心娇生惯养的你，会随那个穷小子受罪。天那，我可怜的女儿啊！那个穷小子怎么会把你害成这样啊！”
在一阵抱头痛哭后，燕子的母亲看着燕子身后诺诺的虎子，心里又一阵的酸楚：“过来孩子，让姥姥抱抱……”
于是在每一年梨花白似雪的季节里，那片梨树林里，涯的衣冠冢前，燕子会带着虎子，来看这一片雪白的梨花，于是一年又一年……
涯在那次山洪中被人救起，在山洪中涯的头被撞伤，醒来后失去了与燕子一切的记忆。那一年涯与救命恩人的女儿相爱并结婚，几年后在救命恩人逝世后，涯接管了救命恩人的一切生意，只是在每年梨花盛开时，涯的心总会莫名其妙的一阵酸楚。那几天，涯总会看到妻子的眼睛里，有一些淡淡的哀愁，涯不明白，为什么梨花会白的那么刺眼？于是涯渐渐地开始讨厌起梨花来……
那一年，涯的公司决定在涯的家乡投资。涯决定亲自去看一下这个地方。车走到半山腰，涯开始觉得这个地方怎么那么熟悉，“前面不远处应该有个亭子，那是为那些躲避风雨的路人准备的”，涯心里在暗暗地想。果然一个亭子渐渐地出现在涯的面前。涯的心一阵酸楚，“山顶的那头，应该有一片梨树林，现在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那片雪白的地方，应该有一个女人在等着自己”，涯的心被猛烈地刺痛。那些曾经失去的记忆渐渐地涌上心头，涯的眼睛一片湿润，脚地下的油门不觉间加快了速度……
又一年梨花白似雪，涯的衣冠冢前，燕子呆呆地望着青翠的远山，旁边的虎子已经有了涯年轻时的身影。燕子喃喃地对着涯的衣冠冢说：“亲爱的涯，又是一年梨花白，虎子已经长大了，你就安息吧，以后我还会在每年梨花白似雪的时候来看你，直到我哪天真的要过，我会让虎子带着我的骨灰来陪你，那时你就不会孤单了。”旁边的虎子已经是泪流满面：“妈，别再说了，爸爸在那边会很难过的。”夕阳的余辉里，虎子搀扶着疲惫的燕子消失在远山的青翠里……
涯的车冲向了悬崖，涯的衣冠冢里，涯真的躺到了里面。村民们以为涯是回家眩富的，所以村民们有些厌恶地从涯妻子的手里接过了涯的骨灰：“这个昧了良心的陈世美……”但是善良的村民们还是把涯葬在了他的衣冠冢里，并互相约定不告诉燕子涯变心的消息，也不告诉燕子涯真的躺回了这里，善良的村民们怕燕子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于是涯就真的躺回了自己的衣冠冢里。
于是年年梨花白似雪，年年燕子飞又回，直到那年的梨树林里又添了一座新坟，一个年轻的涯在两座坟前轻声抽泣。
翻飞的蝴蝶
一
这个夏季多风有云。我时常站在宿舍七楼的阳台上，看随风摇曳的连衣裙，在太阳的照耀下，散发出淡淡的肥皂味道。
我喜欢这种味道。
我，是二十岁的江南女子。忠爱亦舒，远离父母。要在这座北方小城弥留四个夏季。时常从阳台上俯首这多雨校园双双而过的情侣。心里美美的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偶遇一份属于自己的浪漫？
下课以后的我脱掉鞋子，习惯独自一人，坐在如此巨大的树荫底下撒欢儿。深深切切的期待那片片荫凉能像喝了一大口雪碧后的轻快滋润。竖了耳朵，隔了怎样班驳的空气，有人细语探问。同学，可否，做我的模特儿。
我回头，霎时的眩晕。慌忙起身，放芊芊十指在衣襟处踌躇纠结，抬了神采的眼，碰触他的眼。
他拈笑，又迅速转而其他。
我假装思考，然后不缓不慢的朝他点头，说，好。脸不红，心却乱。跟在他身后，看他那么温和的头发被东边吹来的微风掠起。明朗的笑，点点金黄般荡漾，余波沁心。
胸中竟然是哽咽。半年来，那带锁的日记里，密密麻麻涌动的，都是他的名字：这个比我高一级的男子，他叫白威；他喜欢黑色；他喜欢长发披肩长裙飘飘的女子；他最爱看杜拉斯的小说；他是校足球队的顶梁柱；他喜欢摄影，他喜欢在树影荫下寻求灵感……。
而后他便邀请我一同去木兰山采风。照片上的我手捧一束束红红紫紫的花儿，绝美的轮廓。有明媚的太阳洒下来。那蔓延蓝色天边的眼神，是希冀，还是自己按耐不住的心跳？
二
中午竟睡过了头，上课铃声响起我还在匆忙忙往教室赶。教室拐角处有一个男生的背影高大大的立在那里。我无暇顾忌，只低着头轰轰的往里冲。那男生急切切叫了我的名字。流苏，等等！
竟是白威。心扑扑的跳。他走近。看清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装得非常漂亮的盒子，不会是……
那次照片拍得很漂亮，得了三等奖呢！他说话都是笑嘻嘻的，牙齿洁白，闪着阳光。
哦，是吗是吗。心里沉沉的打鼓，我只顾傻笑。
这个，送……你的。谢谢你。
我害羞的接过盒子，来不及道谢，他一溜烟跑走。边跑边回头向我招手，下午放学，到操场上看我踢球吧。我，等，你。我的脸红通通的，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不断的点头点头点头。幸福啊，来得如此速而不及。
那是一盒多么漂亮的玫瑰干花，上课的时候偷偷下面数，老师点了我的名，流苏，告诉我这道题的答案。
11。我顺口而出。
是啊，11。
整整齐齐11朵代表爱情的火红的玫瑰，一如少女盛放的心事般烧红脸颊。
三
白威的球踢得多么的棒。操场上人头攒动，那么多的背影里，我一眼就能认出是他。我捏紧拳头，眉头拧出一朵菊花。白威，加油啊。我在心里默默的喊，他奔跑起来像飞翔的天使。但愿我的目光，能是他扑闪的羽翅。
中场休息，我给大汗淋漓的他递去一瓶矿泉水，瓶壁上留有我心跳的温度。看他毫不犹豫大口大口的吞下去。我掩住嘴，止不住的笑厣如花。
他过来牵我的手。他的手厚实可爱，****在夏日的记忆里，是一张永不磨灭的音响书签。他说他要去比赛。他说流苏，等我胜利回来。让你穿上最漂亮的裙子，陪你去放高远的风筝。
我抿着唇，用力地说，恩。他的手就软软绵绵的挽过来。
霎时，天堂，底到腰间。
四
白威在电话里激动不已，亲爱的流苏，晚九点会直播我的比赛，你一定要看。
从床上爬起来的我轻飘飘走在电教室的路上。路两旁是密集挺拔的梧桐，浓密的树荫遮住我的绯红面颊。白威他说亲爱的流苏亲爱的流苏。那样第一次的亲密呼唤呵，水果糖样香甜可口的流淌在荧光的夜。微黄的路灯也一定听见我的心跳。要不我旋转起来，怎么会有斑斓的蝴蝶停在我素色的裙。我忍不住咯咯的笑。头发颤动起来。
比赛却在众人唏嘘声中结束。
我呆呆的坐在板凳上，闭上双眼，脑海里不断重复刚才白威因受伤失球而恼怒的表情。他可知道，他的一瞥笑，一抹眉痕，都能轻易牵动我的每条血脉，直达心房深处。
同学快走吧，寝室要熄灯了。
一个浑厚的声音轻轻将我摇醒。恍悟，起了身，径直离开。
那声音竟追了上来。同学，这么晚了，我送送你吧！我停住脚步，回眼望了望他。一个穿着短袖浅蓝衬衣，与白威一般高的清秀男孩。我的脸实在写不出笑意。只礼貌的点头。他有些窘，银白的月光下，他的眉很好看，与白威不一样，是绿潭似的深浓，带着英气。
怎么也拨不通白威的电话。躺在床上，焦急难安。有缕缕月光刚好洒进窗来，丝绸锦缎，哗哗的响。想起那个好心的男孩。我竟来不及，说一声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