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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轮明月当空,躺在这无边的草原上看着繁星的流动,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可是无比惬意……

从那木措走到了可可西里,又从可可西里回到了大岭,八百多个日与夜已经把我和草原融合一起了,由从前对羌语一窍不通,事事要靠吉美为我翻译,到现在我已可以用羌语交谈了,由以前我一无所有,到现在我有了亲如家人的远登爷爷和吉美,又有了朋友扎依和青合等在我身边,即使忘却前尘,但这刻我是快乐的。

帐棚那边传来阵阵喧闹之声,我也该回去整理一下了,明天就要随大伙出发出那曲参加一年一度的赛马节盛会,我己经错过了两次,这次再怎样也不能错过了,第一年举办时我初到羌族,不论语言还生活都没有很习惯,所以就没有跟去了,第二年青合教我骑马摔得我头青脸肿的,也不好去,那次青合因为教马教太烂,远登爷爷知道后大怒被远登爷爷罚不许去,留在这里照顾受伤的我,他的照顾害我没少受苦但同时我们也成了莫逆之交。

还未走到帐棚就看见青合骑着马向我这方向跑来,我吹了一声口哨,一匹灰鬃马向我跑来,我翻身上马向着反方向跑,青合也没闲着,马上策马向我追来,不消一会一道火红的已经从我身边掠过,一人一马在前方等着,青合表情得意地看着我像是说你很慢哦!的样子,我故意不理会,还让马儿放慢脚步,慢慢一步步走过去,心想看你得意的样子,跑这么快,就慢慢等吧!果然他的脸开始跨下来,向我走回来了“你怎么不跑了?故意让我等是不是?”

“我就跑得没你快,行不行”我故意气他说

“你比我慢是实话,但别忘了你的马术是我教的,你有多少本事我会不知道?他呛我道

“明天就要出发去那曲了,你有多少把握?”我故意扯别的说,在马术这个点上我怎么说也比他矮一截,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也不知道各部实力如何,尽力而为吧!”虽然他口气淡淡,但我从他眼中看见了不屈的决心。

“你放心吧,烈风是部里最好的马,而且你也一直和它不断操练,它肯定能让你扬名各部的!是不是哦?烈风”我故意欢快的抚着烈风火红的鬃毛道,烈风也柔顺地蹭我的脸。

“别说我了,说说你,第一次参加赛马节紧张吗?”他打趣我道

“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又不是你,要在赛场上争一朝夕,我不过是去凑个热闹罢了。”

“你说得轻松,瞧你这模样,说不准有那个不长眼的会看上你,向你求爱呢!”他取笑我道

“看上我?那也得本姑娘愿意才行!反正又不关你事,不用你来替我紧张!你还是专心比赛吧!”

青合听了我的话,愣了一下,笑着抓了抓头低低的道”也是,不关我的事。”语气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但我也没怎么在意。

八月,草原上的黄金时节,赛马节也定在这时候举行,各部从四方八面而来,齐聚那曲,五彩十色的帐篷延绵百里,蔚为壮观,各部会趁此机会交流物资,连络感情,也会带着最顶尖的骏马来比赛为自己部争取荣耀,族人也会穿着最艳丽的服饰,最华贵的珠宝出席,因为这同时是一个恋爱的季节,青年男女会以歌舞向心上人求爱,在竞技场上表现自己的彪勇,以求抱得美人归。

“依玛,你快来呀!比赛快要开始了!”扎依在人群中向着我们挥手,我们好不容易挤进了看台中,看见一众骑手和马匹在起点中各自准备着,青合在当中并非特别耀眼,因为在他的身旁有一位更耀眼的存在,那就是塔克族的杰布,既是大族族长之子,又是有名的年轻英豪,就连扎依和吉美也为他倾慕不已。

一声号角,百马齐奔,顿时麈土飞扬,看不清面前战况如何,待得黄沙散去,人马已过半场,只有六骑遥遥领先,当中便有青合和杰布二人,但距离太远看不真切,突然看见青合的马匹突出外围,虽然他已再策马而上但终究慢了一步,落得第四,杰布胜出赛事,全场为他欢呼喝彩,连扎依和吉美也为他雀跃不已,跟着人群去看她们的英雄。

我走出这热闹的人群,向着山坡上的青合走去,看他的神情,既不愤又落寞,虽然明知事有蹊跷,但也不好此刻再向他深究,他一拳打落杨树上,双眼像要喷出火来,我轻轻按着他肩头,却被他一手挥开“别来烦我!”

我叹了口气看着他道 “你有多少实力,我知道,不管刚才发生什么事,现在比赛已经结束,你再气又有何用?”

他头一转瞪着我道 “我不甘心,如果不是巴林使了阴招,我也不至于落了第四。”

我听了这话大吃一惊,连忙掩住他的嘴,再看看四周“这话不能乱说,你说塔克族的巴林使了手段,他们才能在比赛中得胜,那是很严重的指控,这话流了出去,只怕他们不会善罢干休。”

他一把拉下我的手说“我知道,所以我才在这,我知道他们是大族,而且无证无据只怕也不会有人相信”他虽然语气已经放缓,但从他紧握的双拳,我知道他在竭力克制着自己。

我本想再劝他几句,突然看见吉美远远的向着我们跑来,我马上向青合打了眼色,让他稳着点,别在吉美面前乱说,让吉美知道就是让大家都知道了,他别过脸不看我。

吉美气呼呼的跑来说 “青…青合大哥…族长他们…族长他们要见你…”

我和青合交换了一个眼神,青合倒是俐落,转身就走,我却拉着他的衣袖没放,青合笑笑对我说 “没事,去就去,我才不怕他们。”

我皱着眉,心中甚是忐忑道 “我陪你一起去吧!”

我正为青合的事愁着,从没注意到一直有两双眼睛在注视着我,更没想到这次赛马节竟是我最后一次在草原看的赛马节。

~~~~~~~~

“像,真像!”青衣男子看着依玛,喃喃自语道

“王爷?”狄青看着面前男子看出了神,谨慎地问道

“狄文,你看那蓝衣姑娘像不像她?”男子指着看台上的依玛,狄文顺着他的眼光望去,这一望狄青整个呆住,这相貌竟和景夫人有几分相像,但他却不敢擅答,因为他知道男子是最熟悉景夫人的人,连他也犹豫,那么自己又怎敢回答呢。

“狄文,你马上去打探一下这姑娘的来历,但切莫张扬。”狄文看到他的神色,丝毫不敢担误,马上去探查究竟。

“这次会是吗?潇潇我已经找了三年了,她这么像你,她会是你女儿吗?”男子望着天空,出神地道。

当年王爷被派守陵一年,重回皇都却得知景家灭门,景夫人自刎殿前,从此王爷告病不再上朝,三年来以游山玩水为名不断找寻景夫人的遗孤,三年来一次又一次的寻找,一次又一次的落空,如果这次又再失望…。

想到这里,狄文已经不敢再想下去,只有祈求上苍这次能如愿找到。

我随着青合走到塔克族的大帐,吉美和我因没被召见,所以只好在帐外等候,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我愈想愈不安,正想掀起帐布偷看,未想却和刚出来的杰布碰个正着,一头撞上他的腰间,他顿了一顿看着我,然后就听见青合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出来“杰布,怎么了吗?”

“没什么,刚看见一只兔子从帐外跳过。”我听到他这样说,退了几步向他行了礼,等着青合出来

“有那只不长眼的兔子这么大胆,敢在我们草原的勇士前走过,真不要命了,哈哈哈哈!”看着青合出帐和杰布有说有笑的,我眉头都皱起来了,怎么这个青合进帐前后竟然变了个样?明明进帐前还气冲冲的,现在却和杰布勾肩搭背,像哥儿们似的,这到底什么回事?

青合看见我眉头皱成一团,也没想要跟我说一下,反而把我拉过去介绍给他的新哥儿们认识

“来,给你介绍,她是我徒弟,依玛。”徒弟?还徒弟呢?我感觉我瞪着青合的眼光都快可以把他钻出两个洞了,杰布见状忍不住笑意,我瞬间瞪过去,他才稍稍收敛向我行礼“依玛姑娘”我看了他们俩个一眼,也没有搭理,转头就走,任青合在后面嚷嚷也不理会,看青合现在这样子应该是没出问题了,亏我还为他忧心忡忡,有了兄弟就忘了朋友,哼!吉美因为近距离看到她的英雄还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舍不得移开脚步。

我自己一个走到山坡上,看见一个青衣男子,他看起来才四十多岁,但感觉却很苍老,眼看着天空一动也不动,我好奇的跟着他望向天空,却只看到一片蔚蓝,什么也没有,我忍不住问他到底在看什么

“这位大叔,你在看什么呢?这蔚蓝的天空中,有什么吗?”男子闻声转头,在他看到我的一瞬间表情变得惊喜,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但很快他便神色如常,我见他没有搭理我的问题,可能他和我一样都不是羌人所以听不懂羌语,我用汉语再问他一次,这次他终于有所反应,但却不是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一连串的反问

“姑娘是羌人?”

“不是,我是汉人。”

“你的羌语说的真好,在羌族很久了吗?”

“嗯…快三年了。”我不知怎的,看他看着我的眼神,让我有点不自在的感觉,想找个借口离开

“姑娘,你说人离世了,魂还在吗?她会看见我所做的吗?”他看看天空又看着我,他虽然微笑着但眼底的那抹悲凉却让我无法移开脚步

“嗯,我想他们虽然不在世上,但他们​;会在天上看着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也看着天空,想起我已经忘记了的家人。

我们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天,谁也不说话,直到我看见青合向我招手,我才起来告别这位大叔。

看见青合就来气,故意不管他,在他身边别过脸径直走过,青合追在我身后叫道”你在生气什么呀?等等我!你在气我说你是我徒弟?你的马术本来就是我教的,说你是徒弟也只是开个玩笑,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说了好吗?”他说了一大串,但我一步也没有停下,但他毕竟人高脚长,三步并两步就追上来了,一把拉停了我

“你究竟在生什么气?都算我不对好了!草原上的姑娘那有你这么小气的?”我听到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瞪着他说道“对,草原上的姑娘没有小气的,可是你忘了我不是草原上的姑娘!”说罢甩开他的手继续走,他却停在原地没再追来了。

我在气头上,也没心思再看比赛和表演,随便拉了匹马就跑出去了,也没注意到这匹马是谁的,跑到星月高挂才回营帐,看见扎依一脸焦急在我帐前等着,看见我回来就拉着我道

“依玛,你这次闯祸了!”听得我糊里糊涂的 “我不过去跑了趟马,闯了什么祸了?”

“你真是的,不知道这是什么马吗?这是杰布的彩马,才洗个澡就被你骑了去,人家以为彩马被偷,正闹得沸沸扬扬呢!你说这还不是闯祸!” 听到扎依这样说我才知道我这次着实闯祸了,刚赢了比赛的彩马,声名远播,正代表着族里的荣耀,我就这样的把马骑走,这次糟糕了,只好老老实实的去认错领罚!

我垮着脸,懊悔不已的走到族长帐前,彩马被偷这事闹得大了,沿途有几个眼利的认出我拉着的正是彩马,在一旁窃窃私语,愈来愈多异样的眼光向我投来,我虽然心里懊悔,但这窝囊的样子算什么,我一咬牙,抬头挺胸,无视​;;​;;那些眼光径直走过去,杰布在帐前看着我,我走过去把缰绳交回他的手里,低低的说了句“对不起,误拿了你的马出去跑了。”

我走进帐里,跪在正中看着他们,帐中上位坐着塔克族长,气得红着脸看着我,远登爷爷也看着我叹了口气,我知道我连累远登爷爷了,搞不好还坏了羌族的名声,虽然我不是羌族人,但我是跟着他们来的,我做错了事也是会影响他们的,我歉意的看了远登爷爷一眼就低下头等着接受惩罚。

“大胆依玛,你竟敢偷我族的彩马,你是什么居心?”

“等等…”我还没回话,就听见杰布的声音传来,回头一看就看见他站在我身后,他向我打了个眼色,接着走到我身旁跪了下来,他这一跪可让在场的人都惊愕不已,就连我也瞪大眼看他,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杰布,你这是干什么?”塔克族长厉声问到

“阿帕(父亲),是我不好,我比赛之后曾答应过依玛,让她试一下我的彩马,后来我也忘了,未想到她动作这么快,我也没有和打理马儿的兄弟交待清楚有这事,才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给各位和族里招来麻烦,是我的错,请阿帕惩罚!”

杰布居然一口气把所有的错都揽了,我看着他一时之间不懂得反应,在昏黄的烛光下我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紧抿着的薄唇隐隐透出几分刚毅,原来我和他碰过几次面却一直没有细看过他,其实他长的还蛮好看的,这一看出了神,直到他转过脸来看我,我和他的视线相对才红着脸匆匆转开

“哼!就因为你一时的大意,把各人都扰得不得安宁,虽然你是我的儿子,我也绝不偏袒,定要好好的惩戒你!”塔克族长严肃的神情让我不由得为杰布担心,这事由我而起,他却要为我受罪,我向远登爷爷用眼神救助,希望他能为杰布说几句话,减轻罪责。

“族长,这事也不能全怪杰布,他才刚赢得了比赛,道喜沾光的人都不少,百事烦扰怎会记住这点小事呢!都是这依玛丫头不好,没告诉声就把彩马拉走了,都不会看这是什么时候,做事不分轻重,依玛你这次弄出个大麻烦,还不给族长赔罪!”

我听到远登爷爷这番话明面上就是大大的斥责,但其实是为我们给个下台阶,我马上向族长叩头谢罪

“塔克族长,是依玛的错,我不分轻重,看见这绝世好马和杰布今天在马场上的英姿,实在是太精彩了,没顾虑到太多就牵了杰布的彩马出去玩,实在是我不对,请族长惩罚!”

“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去反省,出去,不想看见你们,不争气的东西”族长瞟了我们两个一眼,就把我们给赶出去了,这事也算是完了。

一步出帐,就看见青合,扎依,都在等着我们,看见我们平安无事出来了,俩人顿时松了口气,我转身向身旁的杰布深深的鞠躬”谢谢你刚才的维护,因为我差点就害了受罚了对不起。”

杰布平静的看着我道“这事落在我头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在你身上就不一样了,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依玛姑娘还是小心点,现在各族齐聚,行事还是不要落人口实才好。”

说完跟青合挥了挥手就离开了,我被他们俩缠住,训话的训话,安抚的安抚,我却半句都没听进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在月光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绝不像是白天所看那个光芒耀眼的少年英杰,反而有点像一匹孤狼一样。

天色才刚入黑,狄文便匆匆赶回帐中向愉王报告调查所得,丝毫不敢担搁

“启禀王爷,已经打听到了,那位姑娘是汉人,三年前流落大岭,受伤失忆被羌族收留,取名为依玛,王爷你看这有可能是景夫人的女儿吗?”

愉王沉思着,把依玛的身影和昔年景夫人手抱着的那个女娃种种都联想起来,最后还是无法判断,看来只好问一下当年救依玛的人,看从当年旧物上能否找到线索。

几经转折探听之下,得知当年救依玛的桑布大娘所在,她并未随族到那曲,仍在大岭留守,愉王马上动身前往大岭,在桑布所保存依玛的旧物中,发现当年景夫人亲手所绣的珍珠云缎腰带,证实依玛就是景夫人的女儿-景朔月。

愉王轻抚着腰带上绣着的白兰花,手轻轻颤抖着,泪无声的落在白兰花上, 浅蓝的腰带虽已清洗过,但血污泥泞仍的在上面烙下淡淡痕迹,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潇潇,我已经找到你女儿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她!不会再负你了。”愉王小心翼翼的把腰带折起收好,辞别桑布大娘后和狄文一起连夜赶回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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