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敷衍地哦了一声,我不喜欢打仗,只有那些征服欲望无比膨硕的人才会天天想着打仗,想着如何征服这个世界。世界是用来征服的吗?
昨晚一夜未眠,我以为现在必定是脑袋浑浑噩噩,没想到却是清醒得要命。在老钟那里,龙哥和阿淼像是很高大上地坐在一边。老钟看见我立即站起来双手张开,很热情的走过来抱抱我,我只想告诉他,我这辈子没被几个人抱过,也不喜欢被人抱,更不喜欢好像很喜欢别人那样去拥抱别人,我的身体,只想被真心爱我的人抱。
可我压抑住本能的冲动,我让他这个碰过无数个女人的身体把我抱住,而这个身体真是应了那些女人说的“臭男人”的话,他真是臭的,都不知道他多久没跳进河里好好的洗一次澡了。
寒暄过后,他让我坐下,然后对接下来的战争高谈阔论。他说这场战是扭转乾坤的关键,在南国生死存亡的时刻,战争胜利,我们就乘胜追击,不要拖拖拉拉的,一口气夺回十几座城市,一旦失败,不仅折兵损将,还可能连我们所占领的这座城市都要丢失。
其实我们这些打工仔只需要知道一点就可以了,只需要告诉我们这场仗一定要赢,否则我们自己也没好下场。
啰嗦了一大堆后,我们开始带领各自的军队前往战场。战场是双方都一起协定好的,那里普遍地势平坦,有几座小山丘,山丘树木高大,草丛密高,因为战场是一座小森林,我觉得看谁有能耐将草木都变成兵器,谁就更可能胜利。然而事实是没有谁把这些草木当成什么兵器,顶多当成一个盾,敌人要来砍时赶紧窜到树后,那把钝刀就把树皮砍裂一块。
在我的印象中,这仗打的好久,打到我身心俱疲,我是一个统帅上万士兵的将军,可是在某个时候,像是黄昏时,我萌生了一个想法,我能不能自己躲起来,让这些人自己打个痛快,等他们打完我再出来。可我是个将军,士兵们见不到将军会不会自乱阵脚呢?
应该会吧,然后自乱阵脚的士兵心慌意乱地在这座森林里被训练有素的敌军杀死。
想到这我又觉得我就是个罪人。曾几何时,我也有着一颗热忱的赤子之心,但现在我发现,所谓的理想是一种很傻逼的东西,因为理想是一种永远也无法触及的东西,就像一个男人的梦里,他的女神站在前方的雾里,当他偶尔意外地瞥见她的花容月貌后荷尔蒙猛的分泌,加之邪恶的想入非非,使他不由自主地就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在坎坷的路上奔跑,大步大步,朝着永远也追不到的女人那个方向飞驰,顾及不了其中的酸甜苦辣,只管追,突然有一天累了,回过头来发现,这一切似乎毫无意义,别人苟且偷生,娶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女人,而你这个屌丝还在追求女神的路上。别人已经很快活,而你每天还在疲劳。啦啦,啦啦。啦啦啦。
所以我还是自私点好,然而真那么简单吗?老钟失败会不会连累姐姐和阿秀。我飞上树梢,俯视着相互残害的人类,我不知道这是否自然的规律,但我此刻确实不好受,似乎冥冥中一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像有一次我预感到我将会有一天一天拉三次屎那样后来在某天真的发生了。这一切是那么奇怪,我觉得不好受但又觉得如果不发生战争反而是不正常的。
既然我阻止不了血流成河的现实,但起码我要阻止姐姐和阿秀的血流到那天恐怖的血河里去。我决定在这个时候把姐姐和阿秀救出来,现在人人忙着打仗,救出她们应该不成问题。
风云变化了好一阵子后,我终于回到营地,冲到姐姐房子门口,门一打开,真是太好运了,她们都在里面。一路上我就怕她们会到处逛,让我找的好辛苦。但逃跑是一个巨大的问题,她们太慢,一旦被发现会很麻烦。我说,这样吧,我背一个抱一个,朝山下跑去,尽量避免跑到战场那里。姐姐说要走赶快,老娘我在这里早就待腻了。姐姐比较轻,我就抱着姐姐背着比较沉的阿秀往山下跑,后来我发现这山腰是一座森林,森林里疏疏散散的有些人打架,我现在只有脚啊,打架的事情就别碰上我了。
那堆人只顾打架,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现在这个样子,回头率应该是很高的吧,可是人家在打架,是用生命去打的,生命和猎奇之间哪一个更重要呢?我想,很好,你们继续打,我继续逃,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没过多久,姐姐嚷嚷着要下来,她说她要撒尿,我说现在是逃命啊。她说憋久了对身体不好,一样是在残害自己。况且现在没有人。随后阿秀也说她也要尿尿。少数服从多数,我把她们放下来,然后走开一边给她们看水。结果真是幸运,刚才打架的一些人奔着下来,一看肯定是冲着我们来的。我回头一瞥,她们还没完事,我想这个时候我要当一回英雄了。
上边的一个人利用势能比我大的优势直接从上面朝我扑来,我立刻向一边闪去。这几个小喽啰我三下两除五就能搞定。不料姐姐和阿秀都跑过来挨着我身体,原来下面也来人了,我朝上一看,一大拨人冲下来,想必是老钟早已下令,一旦我们要逃,就对我们进行攻击或者把我们抓回去。
这么多人,姐姐和阿秀又不会武功,我怎么照应得来啊。现在我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举白旗要么带着他们从此地往山下一跃,直接逃到山下去,就好像几千年以后那些小朋友玩的从楼梯上一下跃到地面,中间还隔着很多层楼梯呢。于是我把阿秀背上,抱住姐姐,瞄准斜上方,然后半蹲,两脚一发力,斜直上云霄。
我在空中竭力保持平衡,因为我怎么落地不是问题,问题是她们怎么落地关乎着她们生命。当她们安然无恙地站在我面前时我感到无比的快乐,一直以来,都是垂死挣扎的人叫我救他,而每一次都没能救到,而这次,两个活生生的人,我一定要让她们继续活生生地活着。
我带着她们与战场背道而驰,我觉得我不能回阿狗那里了,我要尽快回家,然后带着阿香和她的女儿,还有小枝和小苍,离开阿狗的脚底,去一个能够隐身匿迹的地方,一大家子平平安安度过余生。这个世界太麻烦了。
我以为这样就能脱逃,没多久我身后响起兴奋的叫声还有那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我回头定睛一看,我靠,是阿狗的军队,这个方向不就是阿狗营地的方向吗,莫非他们凯旋归来了,可真够快的。这个时候我是继续逃还是站在原地?他们那么兴奋,一定没有注意到我,可是这里那么平坦,树都长得那么娇小,能有什么地方暂时隐藏一下?我四顾,没有任何发现。遭了,他们越来越近,我被发现,然后认识我的人就会问我这是在干嘛或者为什么要背叛阿狗。
那时我的思绪凌乱如麻,姐姐朝我脸上吐了一口口水,说发什么呆,干嘛不走啊!我说没这么简单,对方是千军万马,一旦成为敌人,还能活吗?阿秀在背上说,你还没考虑好吗?你看,他们都快要来到了。
优柔寡断的我此刻很纠结,说到底就是没有勇气面对一旦决定了以后就会发生的事情,继续逃,阿狗宽宏大量不计较的话兴许能逃过一命,但是一旦他非要追究,我们迟早要死。可是留下来同凯旋的军队回去阿狗那里,我就要继续为他服务,然后姐姐和阿秀还可能会被软禁。就是说,无论如何选择都极可能不会有一个好结局。然而世事难料,更何况我一向会把事情往稍微偏一点的方向分析,结果往往都会让我大吃一惊。
想到这,我反而放下心来,我说没事,我们就等他们来吧,然后就跟他们到阿狗那里去,跟他说明前因后果,然后再恳求离开战场回家。
果然,晚上的时候,我们就见到阿狗了,阿狗说我听说你帮老钟打我,后来不知道哪里去了导致老钟的中部军队自乱阵脚,那些士兵都以为将军已经被杀死了!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我叫你去说降你的两个兄弟,你反而做了老钟的将军,结果还是帮我打赢了这场仗。阿狗豪情万丈地放声大笑,这么高兴的场面,而且还是我的功劳,有点功劳的我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我走前点,清清喉咙,直到说话清楚明亮。我说,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老钟的笑声戛然而止,凝视着我,那眼神好犀利,目光好刺眼,让我都不敢直接看他了。他说,好,你说。我说,你得先答应,而且发誓一定答应。
他站起来直接走过来,双手握住我的双臂,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那种霸气,简直要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说,你觉得你这是在请求吗,一定要答应的事是命令,不是请求,你说吧,你先说,让我考虑考虑再给你答复。我吞了几口口水,生怕说话时喷出来的口水会激怒这个所谓的大人物。我说,我只想,我只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