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面馆的元天剑和艾致枫，搬了一张桌子，两根凳子，分别坐在店面门口，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又开始玩儿起了敲桌子。
“赌一赌，谁先找来。”元天剑嘴角含笑。
“这种弱智问题，只适合你玩儿，别侮辱我智商。”艾致枫无精打采地道。
“那可不一定，曹雨潋坐镇，他未必敢来。”元天剑笑道。
“别逗了好不，曹白渡都栽了，却只字未提到他，说明曹雨潋对这孩子还是挺看重的。”
元天剑冷笑一声：“曹雨潋一大乘巅峰，在她眼里，这人算什么东西，也配她提？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智商？说了你只配玩儿单机，你特么还不服气。”
“曹白渡那叫栽？他一定不会死，大乘初期啊，她曹雨潋舍得？她不过是通过此事告诉其他人，这地儿是我曹家拿命填来的，谁特么都别想跟我抢！”
“今天在场的就算特么没一万人，起码也有八千人都看得懂这事儿！你居然还拿来炫耀？”艾致枫一脸嘲讽，“你不仅智商低，而且还没有自知之明，老子刚才就不该让你，玩儿砸了别特么怪我就成。”
“不能玩儿砸啊！砸了，咱们就算躲到天涯海角都没用。崇武殿不收拾我们，那帮人也不会放过我们！”元天剑轻笑一声，但是他眼里的怒火，可焚星月。
艾致枫被那团怒火晃得鼻子发酸，他伸手过去轻轻拍了拍元天剑的手背，然后坐了下来。
“哥……我玩儿单机的都想得到，你更没问题，骗一老太婆对你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有你这样儿安慰人的吗？你特么不是说骗女修你最拿手？”
“老太婆不算女修！”艾致枫摇了摇头。
“人都要飞升了，怎么可能是老太婆？”
“好吧，问题是你站出来了。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刚才会让你，后来我想通了。谁说飞升的就一定会变年轻了？也许曹雨潋当老太婆当习惯了——拒绝再就此时进行争论，我的直觉天下无双！”
“跟我谈直觉，嗤……”
俩二货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对骂，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最后他俩干脆抱腿盘坐，静等着清晨时分即将聚集在他们面馆的那些散修，以及宗门弟子们。
……
他们都明白，曹雨潋在怀疑他们的身份！
为了把“简单”和“风杰”的散修身份坐实，他们花了两年时间。
为了把那个千丹酿的罐子来历坐实，他们又花了足足十年时间。
然而十年还是太短了，短得曹雨潋不得不怀疑他们。
曹雨潋为什么会亲自去探寻那些线路？就算探寻了，为什么又要当众说出来？
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件事的匪夷所思程度。
我一个能修至飞升的人，已是天命眷顾。然而就是这样，我也难免要历经二十多次失败才能找到这条不可思议的到达断崖下面的道路。
你们二人是如何做到的？
她当然可以直接搜魂。但是她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无非就是修到她这个层次的人，永远不会低估修士们的智慧、勇气，以及那玄而又玄的气运。
如果元天剑和艾致枫真是这样的人，因为自己搜魂而毁掉了这种人杰，对于崇武殿而言，实在是最愚蠢的做法。
她就是来考察他们的。
如果元天剑二人表现不出她所期待的能力，等待他们的，必然是万劫不复。
她一开始以雷霆手段发配了自己师兄的弟子，又干净利落地驱逐了飞天梦，结果到了宣扬断崖下面属于她曹家的时候，看似强势无匹，雷厉风行，其实非常琐碎。
这就是她考察的第一步。
她故意将元天剑二人提到空中又轻轻放下来，其实不过是她在担心这俩二货也许只是运气逆天，但智商还稍微差了那么点意思，于是先提点他们一下。
对，注意了，我刚才就是在说你们呢！
她故意突然下令要求在筑基炼城的所有筑基修士立即进入炼场，就是考察的第二步。
元天剑和艾致枫同时站了出来，就是因为他们不得不站出来。
明知道炼场里金丹多如狗，明知道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直接被赶进炼场必然十死无生，如果他们连拖延时间的办法都找不到，甚至根本没意识到为自己争取时间，而只是被动地接受了命运安排。这种心性，配走到断崖下吗？
当然，当他们站出来之后，其实曹雨潋就已经有些信了。
看得懂，有勇气，会为自己争取，这一关，勉强算过了。
接下来，就是问元天剑要理由了。
元天剑当然可以编出无数个理由，但是他却偏偏扯什么后方建设的事儿。你一破面馆，能对后方建设做出多大贡献了？至少不会比在前线当炮灰更多。
他的主要目的，就是想通过这个理由，来展示他的才华，证明自己可以担当重任。
他委婉地指出，驱逐飞天梦，禁绝娱乐活动，并非就是什么好事。后院别起火，也别无事生非给自己树立强敌，同样是战争胜利的砝码。
或许这个观点并不新鲜，但是却在向曹雨潋暗示，刚才我迈那一步，不是蒙的，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你在考察我，我会证明自己给你看。
当然，艾致枫迈那一步，更是点睛之笔，他俩之所以还敢闲扯而不怕大乘巅峰以藐视前辈的借口把他俩给弄死，就是想告诉曹雨潋——
一个这样的脑袋已经足以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何况现在出现了两个！
他相信要不了多久，崇武殿就会颁布谕令，筑基炼城发生的这些破事儿，不过是曹雨潋怒其后辈不争，气晕了头，假借了章雨松的命令泄愤呢！
想想看，这么大的事儿，仅凭她曹雨潋一张嘴随便扯，是没有依据的。她就算把章雨松的谕令撕一万份都是白搭。
到了这步，曹雨潋算是更进一步相信他们有能力进入断崖了。
不过，还早！
她给了他们半天时间，以及准备坐镇一月，又是下一步考验。
坐镇一月，很好理解。你能在十多年的时间内探出到达断崖的路，这炼场比起妖兽肆虐的断崖之路来，简直不值一提。
这里躲着的修士最高不过金丹巅峰，关卡难度不过金丹初期，妖兽等级也不过三品。而悟仙岭核心地带的妖兽，五品都只是起步……
一个月，其实已经太多了。
而这半天准备，是她给元天剑的时间，也主要是给宗门弟子的时间。
对，散修不是没有，但主力还是那些宗门弟子。
因为正常的散修思维，是这样的。
他们不可能单枪匹马来挑战这个修罗场。
筑基巅峰，想全靠个人实力闯过夺标炼场，除了宗门那些嫡系手里宝贝太多，以及外面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吊着一个牛逼哄哄的祖宗，所以没人敢轻易下手外，对其他人而言，简直就是做梦！
他们更不可能临时与其他人组合。
血的教训，教会了他们根本无法相信陌生人。能被他们相信的，必然是一起共处过不知多少年的生死之交。
所以，哪怕他们看得懂曹雨潋在考察元天剑，也不会轻易加入。
他们根本无法判断曹雨潋刚才那番话，是不是就是事实描述。说不定元天剑和艾致枫本来就是崇武殿重点培养的弟子，筑基炼城不过是他们镀金的一个场地。自己如果跟着他们混，到最后获得夺标荣誉的必然是他们。
而自己，要么因为名额有限，自己不得不等待下一场出口开启的时间，要么就被他们当做铺路石在中途就给扔了出去。
其实，这只是理想化的想法，最终会出现的一种情况就是，他们一定会发现这二人确实不是崇武殿弟子。
因为曹雨潋会通过这半天时间，让别人相信这一点。她要考察他们，一定会考察到底。
他是散修，我也是散修，他能被曹雨潋欣赏，那我呢？我通过什么途径开引起她的关注？
对，杀了他，证明我比他优秀，更值得您欣赏！
这才是真正优秀的散修应当具备的素质！
真当曹雨潋是什么善男信女？
她故意借占地盘之事来宣扬，她不需要底线，只需要看结果，所以你不用顾忌，只要能干得掉他，我一样器重你！
会不会猜错？当然会！然而我如果怕猜错，那老子来这里干嘛？我特么在筑基炼场难免会遇上宗门弟子挑衅甚至截杀，我特么就退让了？退让得完？还不是得杀！
现在南越大陆正值用人之际，我特么早就在宗门入门测试中被宣判了此生垃圾了，再错过了战争，我将错过一切。
干他娘的！
看上去，元天剑确实该愤怒，但是他的愤怒，其实不是针对曹雨潋，而是那些他们。
他不是不想入炼场，相反，他和艾致枫本来就在寻找进入炼场的契机。他不认为曹雨潋做得太绝，自己和艾致枫完成的事儿本就超出常理，甚至在元天剑眼里，她还做得不够绝。
我得设法让你做得更绝一点，咱们一次性地把问题全解决了。
至于仙界——我真的衷心祈祷，你千万别挂了，我会来找你。别误会，我找你，不过是想感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