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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这次出去是为了考察的,不是旅游。”老G的一席话让活跃的气氛顿时没有了,“这次路途遥远,今天下午从新州出发,晚上到宜宾住下,接着走从昭通到昆明的一条路,接着经过玉溪和普洱,最后到达西双版纳的首府景洪市,一共有一千五百公里的路程。本身来回只要一个星期,可是中间我们要拜访不同的五六个地点,而且都在穷乡僻壤里面,所以,来回估计要三个星期,这是很艰苦的一段路啊,不过,我觉得只有这样才会把事情搞得更清楚。”

“嗯,嗯。”晓晴轻声答应着。

午饭后,吉普车启动了。

高速公路还算平坦,没有什么颠簸。晓晴感觉到头脑发胀,眼皮再也无法睁开了。她的脑袋贴在窗户上,身体蜷缩在座椅上,这样的姿势让晓晴感到十分疲倦,可也找不到更好的睡觉方式了。她感觉到自己必须睡一会儿,却似乎也并没有睡着,还是很清楚地感觉到汽车在一条笔直的大路上飞快前进。朦胧中,脑子里不断闪现这几天里经历过的画面。渐渐的,这样的回忆开始变得混乱而没有秩序,不过都好像是一瞬间的事情。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不再紧贴着玻璃,而是重重地摔在了前面座椅的后部。剧烈的震动之后,汽车停住了。晓晴被迫睁开了依然疼痛的眼睛,泪水却马上流了下来。

“怎么回事啊?”晓晴揉了揉眼睛,开口了。

“堵车了啊,高速公路上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的运气可真是好哟。”小王的声音传了出来。

“才出来多久啊,怎么就堵上了?”晓晴很不解地看了看表,“天啊,已经六点了!”

“嘻嘻,睡糊涂了你哟!”小王笑着说,“出来后才到内江换道之后就一直堵着,停停走走都快三个小时了,可把教授急坏了,刚才的刹车可把你的梦吵醒了!”

晓晴强打起精神来,探出头来看看前面,果然,长长的道路上排满了汽车,一眼望去都没有尽头。

“行了,今天这样等下去是到不了宜宾了,我们就在前面的出口下道,先前往明天的目的地,顺便在半路上找个地方晚餐吧。”

“这是怎么回事啊?”晓晴伸了个懒腰,不解地问。

“呵呵,G先生的意思本来是今晚到宜宾市找个地方休息,明天一早下到村里去找那户农民做调查。现在看来是无法按时到达宜宾了,就算是到达了,明天一早又倒回来走那条路,毕竟要浪费很多时间,不入现在就顺路赶到目的地去,免得走更多的冤枉路。”

“好吧,既然这样,就听从你们的吧。”晓晴没有多想,只是跟着他们的安排罢了。

汽车很快就驶下了高速公路,接着,离开了收费站,进入了一座小小的县城。汽车停在了一家饭馆旁边,用餐很快就结束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的晓晴感到轻松了许多,也有了精神继续旅行。她看了看这个不起眼的县城,暗淡的天色之下,人烟稀少的街道上甚至没有一辆汽车,要不是他们的到来,这里的生活还会更加平静,不过,晓晴的心里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因为,她想要明白的东西太多了。

汽车很快就驶离了县城,平坦的道路没有了,转眼间,上下颠簸的道路使得晓晴不得不高度集中注意力,抓紧车上的扶手,生怕被汽车甩了出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汽车头上的大灯亮着,在沉沉的夜色中打开了一片不同的天地。开始的时候,不时有迎面而来的汽车开着大灯,刺得人眼睛发花,可过不了多久,就再也没有看见来车了。道路十分狭窄,两边是农田和大片的空地,偶尔也会有突兀的房屋或者树木出现,在黑夜中只是一个个影子摇曳着,显示出张牙舞爪的丑陋。

路上当然也不会有一个行人,到处是死一般的寂静。晓晴机警地望着窗外,只有那么一点点地光线还能投射进来,使得她还可以看见外面。而在汽车里,则只有仪表盘发出的幽暗的光,透着这幽暗的光,晓晴看见汽车还在以三十公里的时速缓慢行驶着,只是不停的颠簸让人觉得汽车的速度很快。

夜色中,汽车犹如一只爬行在石头中间的蜗牛,上下翻滚,左冲右突,孤独地与黑夜厮杀着,和时间进行赛跑。

不知道已经穿越了多少蜿蜒的道路,越过了多少村庄,终于,晓晴低头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的十点了。

“还有多久啊 ?”晓晴终于不耐烦了。

没有人回答,只是车停了下来。晓晴伸出头去看了看驾驶室,只见小王从前面的杂物箱里翻出了一大堆地图,准备打开来看个究竟,却被老G阻止了。

“行了,这种地方,哪里还会在地图上标注啊,就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一定会到的。不要犹豫了,这么晚了,在这种地方,难免遇到麻烦,不要自讨苦吃啊。”

G博士的一席话,说得晓晴心里发麻,一种恐惧感涌上心头,她连忙缩了回去,继续蜷缩在座椅上拉紧了扶手,一动也不敢动了。

汽车重新启动了。

夜色里,汽车的发动机依旧轰鸣,正和死一般的寂静较量着,让任何的旁观者都会感到心惊肉跳。

十分钟,二十分钟,四十分钟,一个小时,时间来到了晚上十一点。

“七点出发,四个小时了,才跑了一百公里,呵,这路也太好走了吧!”小王打破了夜的宁静。

晓晴没有一点睡意,两眼望着窗外的蜘丝马迹,保持着最大的机警。

“到了,看吧,那不是路牌吗。”

小王把方向盘转了过去,大灯对准了路牌。

“呵,小宝贝,可把你找到了,今晚就陪我睡这里了。”小王在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什么睡啊,睡哪里啊?”晓晴很不解。

“开进去再说!”老G的话就像最高指示,汽车也随之继续前进了。

在乡间的平房中前进,是另外一种感觉。土制的道路夹在土制的房屋中间,显得格外狭窄,幸好没有过往的车辆和行人,不然还真不知该如何让路。村庄里没有一点路灯的光,农户家里也都关闭了电灯,黑漆漆的道路完全都是被车灯照得透亮的,连两边房屋的墙面也在这光线的包裹之中。车灯之下的片片土墙,显得斑驳陆离的墙面,很难想象这里的风土人情究竟是如何的。乡间土楼靠得并不紧密,稀稀疏疏的,中间堆放着各种杂草堆和垃圾,给人一种凌乱的感觉。夜半荒村静得更是出奇,看不到一点点的生机,似乎从来都没有人在这里居住过,又好像是人间蒸发似的集体消失了。这一切让在座位上的晓晴紧张起来。

“究竟去哪里啊,晚上总不能就待在这个地方了吧。”

“呵呵,这就是情调嘛。”小王的语言依旧是那么轻松。

“等等,停一下。”老G发话了。

汽车停在了一处老宅前面,车灯也熄灭了。

“没办法啊,再往前就出村子了,那样的话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找到另外一个村子啊,呵呵,今晚就待在这里了。”

“什么,在这里?没村没店的,怎么落脚啊!”晓晴不干了。

“好了,我先下去看看,探路去噢。”小王打开车门,拿起电筒,瞬间就钻进了黑夜里。

漆黑的外面传来了开门关门的声音。

“好了,是一处空房间,正好还有里外两个屋子挨着,两张床,都还能睡。”

“好,今晚就在这里凑合了。”说着,老G已经跳下了车,晓晴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死气沉沉的老头子身手竟然如此敏捷。

“嘿,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车里啊”刚才还在发呆的晓晴赶紧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可一下车,无边的黑暗瞬时间就围了过来,围得那样深沉,以至于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们在哪里啊!”晓晴几乎是叫了起来,那种“夜闯鬼宅”的胆气立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暗里,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之后,车灯再一次亮了起来。

“哈哈,这就把你吓着了,看来我不应该节约那几度电啊。”小王的声音从驾驶室里传来。

晓晴立马跑上去,拉开了驾驶室的车门。

“我说小王,你能不能找G博士说说,不要在这里夜宿啊,你说这里能住人吗!再说,就这样跑进人家房子里,那不是夜闯民宅吗,万一被人发现……”

“同志,你说这荒村野店的地方,到哪里去住呢。你去找博士,博士也不能给你变出几栋房子来,我看你就将就了吧。”

“可是……”

“好了,我看你实在不愿意,就留在车上睡吧,呵呵,这样我也放心些。”

“哎呀,不行,我还是住在里面吧!”晓晴走进了土屋的大门,剩下小王在后面扛出了行李。

吉普车摆在屋外的土路上,静静地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走进门去,在手电筒的光照之下,空荡荡的院落隐隐可见,这个杂草丛生的地方应该是曾经的主人生活的区域。房屋在这个院坝的另一头,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破破烂烂的墙壁上,窗户向外打开着,布满了厚厚的灰尘,而木门早就已经不翼而飞了。

“我进来的时候啊,门就没有上锁,肯定没有人住了,所以,今天我们就享受一次上天赐予的免费招待吧!”小王似乎还很高兴。

“我们还是回车上去吧!”晓晴怯生生地拉住了小王的手,小声说。

“呵,我们俩?算了,我可不好意思哟,你呀,自己回去吧!”

晓晴没有办法,只好紧跟在他们两个人的面,曾进了屋子里。

小王拿着电筒在屋内扫射了一番,土筑的墙壁没有一丝的粉刷痕迹,凹凸不平的墙面上是层层的黑色污泥,显得即肮脏又凌乱。房间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件物品,地面上则是厚厚的尘土。房顶似乎是用木头支撑的,可惜已经布满了各种灰尘和蜘蛛网,上面挂着的一盏电灯也似乎永远不会再亮起来了。

当小王举起手电再次射向墙角的时候,终于,一盏大床出现在眼前。小王走上前去,用车上拿下来的鸡毛掸子掸去了床上的灰尘之后,对G博士说:“今天我们两个就在这里将就吧。”接着,他指了指旁边的门说:“晓晴,你到里面看看吧,那里有一张床的。”说完,他就和衣倒在了床上。

穿过那道腐朽的门,眼前的情景比晓晴想象得还要糟糕。拿着电筒的晓晴看到空荡的房间里除了破墙就是尘土,与其说是房屋还不如说是一个小小的洞穴。在这个洞穴的一角,开着一扇窗户,外面黑漆漆的一片,除了一处树影之外,没有看见别的东西。抬头望望屋顶,几根横梁之间,透过盘根错节的蛛网和残瓦的覆盖,夜空的景象还隐隐约约地出现在眼前。如果有月光的话,一定能够投下斑驳的月影,可暗淡的天际中并没有一丝月光。这样的环境,的确是很容易让人和恐惧联系起来。

晓晴举着电筒,来到了靠着墙角摆放的一张小床边上。她和衣倒下,却发现很难在这样的环境中入睡,因为,覆盖着厚厚灰尘的床单让她感到很不舒服,更不敢轻易翻身。但不久,极度紧张之后的疲倦还是让她很快有了睡意。

就这样在床上将睡将醒地折腾了许久,门外的谈话声瞬间将她吵醒。她睁开眼睛,黑夜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的电筒,却不敢点亮它,因为,她不愿意惊动门外说话的人。

门外,G博士和小王的声音传来。

“时空隧道是肯定存在的啊。”G博士很自信。

“老师,这说的恐怕也太邪乎了吧。”小王似乎不太相信。

“邪乎?呵呵,在这个世界上,邪乎的事情可多了。”

“您老自然是见多识广了,那我请教您老,这时空隧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首先,在这个世界上,并不仅仅只是存在着一个维度的空间,而是有多个纬度的空间。在这个世界上,空间同样不仅仅都是以平面的形式存在的,而是有着很多的弯曲点。这些弯曲点是很微小的,平时也难以察觉。可是,这样的弯曲点却使得不同维度的空间发生重叠,以至于在一个空间中行程微小的‘虫洞’,这些‘虫洞’就是从一个空间通往别的空间的通道。”

“那么,另一个维度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应该是和这个世界平行发展的另一个世界,只不过从时间轴上看,他们的时间与我们不一样。”

“那就是说,通过这些‘虫洞’,我们就可以回到过去或者到未来世界啦!”小王的声音似乎很兴奋。

“嗯。”

“呵呵,那我还想回去看看高中时候那个女同学,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哪里去了……”

“我可没有这功夫和你闲扯,”老G很严肃地说,“其实,我现在也最多只是想找到那个‘虫洞’,好回到我女儿身边,阻止她摔下楼去。”

“那您觉得真的能够找到这样的‘虫洞’吗?”

接着,外面沉默了许久。

这样的沉默反而使得晓晴不顾一切地转过身去,半躺在破床上竖起了耳朵。

“呵呵,G老师,我看啊,您也甭太着急,这样的地方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够进得去的,就算是进去了,老天爷啊,谁又知道它会把您老人家送到什么地方去哟!”

“你小子是不是不相信真有这地方啊。我给你举几个例子,这都是世界公认的能证明‘虫洞’存在的例子。一战的时候,英国和土耳其也私下打起来了。说是有一天,英军在土耳其境内活动,有八百多名英军在向一个高地进发的路上,突然遇到了山头的浓雾,这八百名士兵逐渐走入这片雾气中,但是,他们从此就再也没有从浓雾中走出来了。直到雾气消散,他们的踪影也没有人再看见,只有空荡荡的山头还矗立在那里。据说,旁边的二十二名新西兰士兵目睹了这一切,可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这八百名英军士兵了。”

“哈哈,这故事真有意思。”

“这不是故事……”

晓晴听着他们的谈话,突然有了一种要走出去和他们聊聊的冲动,可是,她的四肢却再也不听从自己的使唤了。晓晴努力睁大眼睛,她希望继续听到外面谈话的内容,可是,黑夜在她的眼前渐渐凝固,使得她的手脚都无法动弹。慢慢的,黑夜似乎变成了一个恐怖的怪物,朝着晓晴的床上猛扑过来,让她无法躲闪。挣扎之中,光芒突破了夜的屏障,射进了晓晴的双眼。

晓晴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大白天了。第一缕光线是从屋顶上的空隙里射进来的,显得明晃晃的,刺得眼睛生疼。屋子里依旧是昏昏暗暗的,而门外却没有了一点点的动静。晓晴揉了揉眼睛,心里突然一阵发慌,担心老G和司机丢下自己跑了,于是赶紧爬起来走到了屋外。

外面的门敞开着,老G和小王正站在车子旁边吃着早点。见晓晴走了过来,小王顺势扔了一杯酸奶过来。

“啊,快吃了吧,呃,都等你呢。”

见他满嘴的面包渣,嘴巴还顺不过来的样子,晓晴很想笑。

“怎么,刚才忙什么去了?”

“刚才啊,趁你还睡呢,出去溜达了一个小时,已经弄清楚了要找的地方,估计等会儿开过去很容易了。”

“什么,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一个小时,你好讨厌啊!”晓晴不是在开玩笑,她心里确实后怕了。

“不是看你睡得挺香嘛!”小王的面包终于被吞了下去。

吉普车继续在农家小路上蜿蜒盘旋,曲曲折折之间,清晨农家悠闲的生活场面倒是很让晓晴羡慕。

很快,吉普车就停在了一户农家的门口。车子刚刚停稳,一群孩子就呼啸着围拢上来,一时间热闹非凡。

“小孩儿,过去!”老G对一个守在车门边挡住了去路的孩子很是不满。

“哎呀,小朋友,到叔叔这里来,等会儿给你棒棒糖啊。”小王连忙把那个衣衫褴褛、邋邋遢遢的小孩招呼过来,给老G让出一条下车的路。

晓晴向着窗外望去,只见那家农户基本上就是独门独院,一栋低矮的平房是用黄色的土墙砌成的,砖瓦结构支撑着顶棚,显得破旧而不规则,一扇脏兮兮的帘子从门口搭了下来,挡住了屋里的贫穷景象。靠着房屋的外墙是一束巨大的杂草,下面两只公鸡正在地下啄食着米粒,而母狗则在地上打着盹儿。

一个孩子站在自家门口,并不与眼前的一帮孩子们胡闹,只是傻傻地望着调皮的同伴和他们这群陌生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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