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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这天的课下了之后,阿伟终于在教室门口拦住了晓晴。

“姐姐,你的书,还给你了啊。”

“好的,谢谢啊。”晓晴收下书,准备离开。

“姐姐,我有一些东东不太明白哦,想要和你聊聊呢。”阿伟的声音还是那么可爱。

“哦,呵呵,好的,就今天晚上吧,我已经不回家去住了。”

晓晴走在去往寝室的路上,她的手机很快就收到了阿伟约会的信息,也许,她并不知道究竟应该怎样对待这个唐突到来的小男孩,但她也真切感到无法拒绝这份诱惑。所以,她欣然同意了邀请,也算是无聊之余的一种游戏吧。

下午,阳光终于冲破了新州上空的阴霾,投射大地,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终日里雾气沉沉的都市很难见到这样的好天气,晓晴走出宿舍的时候抬头一看,太阳还藏匿在云朵中若隐若现,并不是像在外地看到的那么清晰,可也算得上明媚的了。

“姐姐,我来帮你提包吧!”阿伟的声音准时出现了,“今天天气好,我们到外面找一家咖啡馆吧,要情调好点的那种。”

“算了,不用了,今天天气好,我们就到外面的草地上晒晒太阳吧!”晓晴推辞着。

“姐姐,你的头发好漂亮啊!”阿伟不住赞叹。

“噢,呵呵,我的头发从小就留了很长,也不怎么打理。”

“姐姐,我觉得你长得好漂亮啊,一定是天生丽质吧!”

“哦,是吗,哈哈,谢谢你的夸奖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晓晴对阿伟这样姐姐来姐姐去的话语感到心里发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是今年初来这我们学院的吗?”晓晴站在一片草地上,望着那里的假山,关切地问。

“对啊!”

“呵呵,我也是今年来的,上研究生。”

“姐姐好厉害啊!”

“呵呵,其实,哎呀,那你来到这个学院是自愿的?”

“不是的了,哪里人人都会像姐姐一样啊,我是高考成绩不佳,被调配过来的。”

“我猜你一定是想要读经济,是吧!”

“是的,姐姐猜中了,哈哈。”

“那姐姐帮你去换个专业吧!”

“不用了,我本来找了学院里的一个哥哥,让他帮忙的,可是后来我不想换了。”

“为什么呢?”晓晴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不解,十分可爱。

“因为,因为姐姐也在这里,所以我就不走了。”

“呵呵……”晓晴的笑容很可爱。

“姐姐,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看看谁的反应更快。呃,你把右手伸出来,掌心向下,我的手掌心向上,我的手在下,你的手在上,我们的手合在一起,我来打你的手背,你来躲我的手,看看你能不能躲过去啊。”

“好啊!”晓晴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们相对跪坐在草地上,各自伸出了手。

“一,二,三!”阿伟的手翻了上去,可是晓晴早有准备,她把手收到了背后,接着又放回了阿伟的面前。

“一,二!”阿伟再一次的进攻还是被晓晴躲了过去。

“一,嘿,我还没有呢,二!”阿伟还是失败了。

“呵呵,一,等等我,别动啊,一,二,三!”晓晴又是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去,可等她把手放回来的时候,阿伟的手却还是掌心向下停在了空中。只听见啪的一声,晓晴的手背被击打了一下。

“你讨厌,不许耍赖啊!”晓晴伸手轻轻推了阿伟的双肩一把,这一下就把阿伟推倒在了地上。

“哎呀,姐姐好厉害!”阿伟倒在草地上不起来了。

“行了,别装了,快起来啊,呵呵,继续啊。”晓晴连忙伸出双手去把他扶起来。

“不许耍赖啊!”

“好好,我投降啦,呵呵!”

“不许投降哦。”晓晴不依不饶。

当阿伟再一次摆好姿势,并且把手翻上去的时候,晓晴居然没有躲闪,而是任由他打在了手背上。

“哈哈,终于打到了!”

阿伟的眼睛注视着晓晴的手,可是那手一动不动,阿伟一抬头,两人目光对视。

晓晴忽然注意到眼前这个大男孩脸上一贯的傻笑,那傻笑似乎是在庆贺胜利,或者也是在卖弄一种诙谐,总之,那是一种天真和烂漫,这样的感觉正是晓晴迫切需要的。

阿伟也注意到晓晴打量别人的时候那专注的眼神,那种眼神他好久都没有看到。阿伟没有多看,他赶紧抓住机会,收拢了自己的五个手指,轻轻握住了晓晴的手,刹那间,一种无比柔美顺滑的感觉沁润进他的身体,让他无法逃避,他的心也随之绽放。

“好的啦,我已经被你征服了!”晓晴把手缩了回去。

“是吗,我真的把你征服了?”阿伟的眼睛里有些认真,也有些期待。

“好啦,开玩笑,就当我没说啊,你不要那么严肃好不好啊,呵呵!”

阳光里,两个人的笑脸几乎融在了一起。

“姐姐,你的身材挺好棒啊,我知道城里的衣服又开始打折了,现在要不要跟我去看啊!”

“好呀,哈哈!”晓晴几乎是从草地上跳起来的,之后,她的手就被阿伟给拉住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笑嘻嘻地向着校园外边走去。

从学校到市区有很长的距离,还要跨过一条江,乘坐公共汽车要足足花去一个小时,可阿伟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是想着时间能够变得再慢些,再长些。晓晴一直坐在阿伟的身边,她的眼睛更多的时候是朝向窗外,不过,她的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自己身边的这个大男孩,她的感觉似乎又并不像刚才那么的单纯了,她很想知道这个男孩除了要向自己提问之外还有什么想法。

在这个少有的阳光明媚的下午,市中心步行街里的人的确很多,这样喧嚷热闹的场景在校园里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也让这对陶醉在其中的男女有了不一样的舒畅感觉,他们忙着从一个商场走到另一个商场,从一条街跳到另一条街,也不会在意身旁走过的人。

下午的时间对两个人来说都过得很快。傍晚的时候,在步行街边上的一家咖啡厅里,在一个靠窗的座位上,他们再一次相对而坐。

咖啡厅的情调总是昏暗而宁静的,不过在这冬夜里,却总会给人寒冷的感觉。幸好,暖气的供应十分充足,不会让人难以忍受。咖啡厅里人并不多,服务员来来往往的脚步都十分轻盈,深黑色的木制家具,白色的玻璃水杯,加上银色的餐具,把一切都安排得相映成趣,很有浪漫的气息。

两个人的咖啡桌上,晓晴的面前是一小杯摩卡,而阿伟的面前则是一大杯果汁。

“姐姐请的果汁好好喝啊!”

“呵呵,姐姐怎么好意思找你要钱呢。”

“没关系啊,今天的那条长裙真的很好看,姐姐说没钱,我说就给姐姐买了吧,姐姐却不要,现在又请我,真的是很不好意思呢!”

“你也不用总叫我姐姐了,听起来怪老的,又见外,就叫我晴晴吧。”

“晴晴!”

晓晴的心里越发温暖,在家里,余老板也不曾这样叫过自己,自己也从来没有让他这样叫。

“晴晴,咖啡好苦啊,真的好喝吗?”

“呵呵,咖啡的滋味,恐怕只有那些有了经历的人才会知道吧!”

“嘿嘿,经历呃,你有什么经历呢?”

晓晴的勺子在咖啡杯里搅弄了几下,发出了轻轻的响声。

“哎,每个人不是都有经历吗,这并不奇怪啊!”晓晴叹了一口气。

“呵呵,你一定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吧,说来听听啊。”

“小的时候,出身不好,家里很穷,就我一个女儿,而且身患重病。”

“什么病啊?”

“心脏不好,稍微运动就会昏过去,有几次都是抢救过来的。”

“天啊!”阿伟瞪大了眼睛。

“后来,爸妈下定了决心,给我动了手术,终于治好了病,但家里几乎是底朝天了。”

“再后来呢?”

“要不是我的老公,真的,我已经不可能坐在大学课堂里了。”说到这里,晓晴低下头去,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但是她不想在阿伟面前哭。

“啊,你有老公了?”阿伟的语气有些变了。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老公,你不要误会。”晓晴抬起头,泪水马上就打在了脸颊上,她连忙伸手去拭,“那只是我的男朋友。”

“你男朋友?”

“不,不,其实也不是男朋友,我们就是一般的关系,他一直在资助我。”晓晴极力想要掩饰她和余老板的关系,“好了,刚才我们还开开心心的,为什么现在就,现在就说起这些了啊,哈哈。”终于,晓晴在她那张哭丧的脸上挤出了笑容。

“好,好,我们不说了,不说了,来,喝咖啡啊。”

晚上回到宿舍,已经是很晚了。阿伟并没有感到疲惫,他把晓晴送回宿舍之后,脑子里就不停地回想着刚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的每一个画面,那种笑,那种依靠,那种甜蜜,是阿伟不曾经历过的,以至于当他走进宿舍的时候,心中依旧不能平静。他不知道这个可爱的女生对自己的未来究竟会有怎样的影响,亦或是根本就没有影响,当然,他更不希望今天下午的见面仅仅是擦肩而过,他希望这一切都能够继续。

“你这么晚才回来啊?”上铺的刘雪对着阿伟发话了。

“嗯。”阿伟漫不经心地回答。

“今天晚上我又跑去和林异讨论时空隧道的问题了,可是他却好像总觉得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

“嗯。”阿伟还是漫不经心。

“好吧,我也和你说不清楚的,快睡吧。”刘雪倒在床上,不说话了。

突然,阿伟的手机响了,是晓晴发来的短信。

“嘿嘿,不好意思,后天下午在学院的空教室里见吧,我们再聊聊。”

阿伟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是晓晴给他的又一个机会,他相信自己应该能够抓住的。

接下来的两天,日子对阿伟来说的确是很漫长,可觉得日子难过的却不只是他。

这天下午,哲学学院的赵院长家的门被敲开了,G博士表情严肃地站在门口。

“啊,老G,怎么还站在外面,快请进啊。”

老G也并没有要和院长客气的意思,他径直走进屋里,坐在了沙发上。

“前几天,我把一些材料放在网上供大家交流一下,没想到赵院长的意见挺大的啊!”G博士说话从来都是开门见山,好在这也是读书人的习惯。

里屋的门开了,一位老妇人走了进来。

“哟,这是夫人啊。”老G站起来握了个手。

“我夫人以前是搞心理学的,”赵院长介绍说,“现在退休了,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干了。”

“我给你们倒点水吧!”老妇人开口了。

“好,谢谢!”老G不住地点头。

老妇人端上来两个茶杯,倒上了茶水,热气顿时升腾起来。等老妇人离开之后,赵院长的话匣子终于打开了。

“我是个搞哲学的,说实话,本来对你的那些玩意儿既不能说对,也不能说不对,都是学术探讨嘛,可以有不同意见可以有争议的。”

“嗯。”

“但是,我夫人见了那些东西之后对我说,那些都是伪科学。”、

“嗯!”

“哦哟,对不起,对不起了,我说话直白了些。”赵院长连声道歉。

“不,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伪科学呢?”老G继续追问。

“是这样啊,你的那些材料,主要是这次外出归来后整理的,重点都是在‘前世记忆’的研究方面,是吧。这样的研究,在国外本来早就有了,有的人赞成,有的人反对。赞成的人,我就不说了,但是就我夫人来说,她是坚决反对的,我听了她的看法之后,也觉得很有道理。比如那个案例,那个什么小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能够描述出前世的生活状态,后来经过调查者的考证,这些故事的确发生过,是吗?”

“嗯,对。”

“可是,我们真的就能够说明,这就是前世记忆的证据吗?后来,国外的一位科学家做了一个实验,他邀请了一位没有过前世记忆的三岁小孩,让她随随机编了一个故事,是关于另一个孩子的童年经历的,当然,故事中的这个孩子最后死掉了。这段对话是经过了录音,之后,研究人员总结出了故事中这个孩子的将近二十个特点,并且在过往的报纸上进行了查询,结果发现了一个早早死去的孩子的经历与这个故事中的孩子极为相似。研究人员推断,如果这个孩子宣称自己有前世经历,那么这岂不又是一个证明了‘轮回’存在的证据了吗?可是,这个故事明显只是瞎编的。这名研究者用‘概率论’来解释以上的现象,其实,我们随口编出的故事都可能再现实中找到相应的对照,就好比是彩票,你猜出的号码很有可能就是最终的中奖号码,即使不是每一位数字都是相同的,但也会有部分的相同,这就是概率的因素。这些相关信息就连国外的纪录片里面都有提到,正规的文献里自然也会有所记载”

“哦。”

“另外,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我们的记忆都是由从出生开的日常经历组成的,不过当我们记住一些东西的同时就总会忘记一些东西,比如这些事情发生的具体时间。所以,当人们回忆起某些事情而又不知道它们发生的具体时间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认为那些事情发生在前世。”

“嗯,这些是你太太的看法?”

“对,其实,无论是从社会学、人类学的角度,还是从心理学的角度,或者其它的角度来说,人的思维都是要受社会的影响的,在一个宗教意识很浓的社会群体里面,人们总会先验地认为,‘轮回’是客观存在的,无论你是否亲眼看见,能否证明它。所以,在这种意识的指导下,难免会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占上风。再加上人的记忆是碎片化的,一个人在一生中都会在不经意间记住很多事情,当这些记忆逐渐累计以至于爆发的时候,往往会让自己或者身边的人觉得这些事情当事人是不会知道的,这些事情只能是对前世的记忆。这就是为什么许多小孩子的‘前世记忆’总是发生在家族内部的原因,毕竟,小孩子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较多,更容易接受到家族前辈的信息。”

“那么其它家族之外的‘前世记忆’你都倾向于用概率来解释了?”

“是的。”

“那么和动物有关的‘前世记忆’呢?”

“那简直就更荒唐了。”赵院长喝了一口水,“西双版纳地区的人常年和动物,尤其是和大象接触,也难免口耳相传地说说关于动物的事情啊,这些信息进入了大脑并被重新整合,自然就形成了‘前世记忆’了啊!”

“嗯,嗯,这些的确都是很好的解释,但是,我要说的是,你没有真正去采访过,你没有去接触过那些人,你没有听到过他们的声音,没有看到过他们的行为,你根本无法理解我所为的‘轮回’究竟是什么,特别是你没有那样痛苦的一个女儿。”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

“我一直认为,”老G又开口了,“你们抱着一贯的无神论态度,所以根本不接受这些与你们对世界的一贯认识不相符合的东西,但我认为这本身就不是一种科学的态度。你们应该放开那些根本观点上的偏见,认认真真地深入现场,采访当事人,进行面对面的研究,只有这样,你们对这个问题才会有真切的感觉。”

“感觉?难道科学研究都凭感觉吗!我是搞哲学的,你可以认为我不懂科学,你也可以认为我们研究哲学的人看待问题都有先入为主的见解,但是,我的确是觉得您老弄出来的东西真的是太玄虚了,太超越我们对这个世界的一贯的科学解释了,这些‘超自然神秘主义’的东西究竟有多大的价值,我个人一直都是持怀疑的态度。老G啊,我知道您是我们学院过去的掌门人,我也一直都很佩服您的过人才华和一流的学术成果,我相信向您这样在西方哲学研究方面出类拔萃的人一定不多,但是我就不明白了,您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研究这些装神弄鬼,玄虚搞怪的事情上呢!”赵院长的性格一贯耿直。

“我们是在争论学术,不要把我个人的事情都牵扯进来,好吗?”G博士表情严肃。

“好,好,我错了,我向你道歉,我们交流嘛,我就这脾气,比较直,您谅解,啊,谅解。”赵院长低下头,喝了一口茶。

就在他们的观点之争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校园里草坪上的气氛则显得温馨浪漫了许多。阿伟和晓晴正肩并肩,平躺在草地上。

晓晴的双眼直直地望着天空,对阿伟说:“其实,柏拉图在那个时代,就是一个自诩比别人高明的人,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唯一一个能够看穿事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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