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村子里异常热闹。
“小云彩,过年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又不是小孩子,要礼物做什么。”
柳彬白托着下巴,表情像个懵懂的花痴少女“但这是咱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呀,应该好好纪念一下。”
我大大咧咧的拍拍他的肩膀“那你要是开了这个头儿,以后每一年我都会管你要礼物的哦。”
“每一年么……”柳彬白喃喃的念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彬白,婆婆家还没有置办年货呢,不如咱们现在去买吧。”
柳彬白明媚的大眼睛出神的盯着远处发呆,嘴角微微勾起。
“彬白,彬白”我推着他晃了晃,有些无奈的问:“喂,你傻啦?”
“啊?小云彩,你说什么?”他有些尴尬的冲我笑笑,换了个姿势盘腿坐着。
“你总是不听我说话!”我赌气的扭过头去不看他。
柳彬白嬉皮笑脸的凑到我面前,一副讨好的表情“哎呀,我错了我错了,媳妇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气嘛。”
“谁是你媳妇!”我狠狠推开他,气哼哼的撅着嘴。
“当然是你了,还能有谁?”
“你……!”我被气得语塞,倒头躺在炕上。
柳彬白也躺下来,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瞪了他一眼,翻过身去。
柳彬白跳到另一侧,继续眨巴着眼睛看我,我再转身,他再跳,再转身,继续跳……
“呼,小云彩,你白哥哥快累死了,你还没消气么?”柳彬白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呼哧呼哧喘着气。
我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乖徒儿,看你这么辛苦,为师勉强原谅你好了。”
柳彬白侧过身子,半死不活的看着我,声音无比幽怨“小云彩,你真是越来越猖狂了,以后还不得骑到我头上来啊。”
我坐起身来,双手叉腰,义正言辞道:“柳彬白,你这是怎么跟师父说话呢?来人呐,将这个欺师灭祖之徒拖出去斩了。”
柳彬白翻了个白眼,趴在炕上装死。
“乖徒儿,陪师父去街上采办些年货回来可好?”
柳彬白没有接话,继续趴着不动。
“乖徒儿,不要闹了。”
柳彬白冷哼了一声,蹬了蹬腿儿继续趴着。
我怒了,起身套上棉袄将头发随意的一扎,转身就往门口走。
“小云彩,你干什么去?”柳彬白慌张的从炕上跳下来,一把将我抓住。
“自己去集市!哼,没了谁世界都照样是美好的!”
柳彬白突然从身后将我抱住,侧头在我耳畔低声道:“师父,徒儿愿意永远追随师父!”
我又好气又好笑的转过头去,狠狠掐了他一把“那你还不快点儿穿好衣服!成天磨磨蹭蹭的,就知道惹师父生气!”
“遵命。”柳彬白迅速穿好靴子,套上棉袄,在我面前立正“师父,徒儿已经做好准备了,随时可以出发。”
集市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还是老规矩,柳彬白圈着我从最拥挤的门口一步步蹭进去。
“小云彩,咱们给喜儿买些压祟钱吧。”
“直接串一串铜板不就好了,为什么要买?”
柳彬白无奈的摇摇头“我说小云彩啊,你到底有没有生活常识?压祟钱虽然外形与铜钱相似,但其实是不一样的,压祟钱的正面刻着吉祥话儿,背面刻着龙凤寿龟之类的祥瑞图案。”
“啊?”我狐疑的转头瞧着他,原来古代的压岁钱还有这么多讲究。
“那你知道为什么过年要送孩子压祟钱么?算了,问了也是白问,你肯定不知道。”柳彬白双手环抱在胸前,略带鄙夷。
我一脸茫然,只记得小时候每到过年时便十分财迷的点票子,但从来不知有何含义。
“传说有一对夫妻十分恩爱,但一直没有孩子,后来终于老年得子,便视为掌上明珠。到了年三十夜晚,他们怕祟来害孩子,就逼着孩子玩耍,不要睡觉。孩子用红纸包了八枚铜钱,拆开包上,包上又拆开,一直玩到深夜,包着的八枚铜钱就放到枕边。夫妻俩不敢合眼,挨着孩子长夜守祟。半夜里,一阵巨风吹开了房门,吹灭了灯火,黑矮的小人用手摸孩子的头时,孩子的枕边竟裂出一道亮光,祟急忙缩回手尖叫着逃跑了。这对夫妇把用红纸包八枚铜钱可以吓退祟的事告诉了大家。大家也纷纷效仿,果然以后祟就再也不敢来害小孩子了。有人说这八枚铜钱是由八仙变的,在暗中帮助孩子把祟吓退,所以人们把这钱叫压祟钱。”
我一头雾水的问:“什么祟?什么小黑人儿?为什么不让孩子睡觉?”
柳彬白又一次被我打败了,一脸黑线的扁扁嘴“小云彩,守祟的意义你总该懂吧?”
我笑眯眯的拍了拍他“为师有些孤陋寡闻,徒儿细细道来。”
柳彬白翻了个白眼儿“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不是这世上的人?”
嘿嘿嘿,你猜对了,真的不是。
我无辜的眨眨眼“人家从小就没爹没娘,在街上乞讨,后来被卖到春满楼……”
“好了好了,不说以前了,以后白哥哥疼你。”柳彬白给了我一个安慰的拥抱。
我在他怀里偷笑起来,真是个好骗的乖徒儿。
柳彬白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看着我“现在白哥哥就给你好好补补课。听老人说有一种身黑手白的小妖,名字叫‘祟’,每年的年三十夜里便会出来害人,它用手在熟睡的孩子头上摸三下。”说着他摆出一副阴森森的表情,边吹气边摸摸我的后脑勺儿。
我顿时毛骨悚然,寒毛直竖。
柳彬白得意洋洋的笑起来“遇到‘祟’的孩子会被吓得哇哇哭,然后就开始高烧呓语,几天后热退病去,但聪明机灵的孩子却变成了痴呆疯癫的傻子了。大人们怕祟来害孩子,就点亮灯火团坐不睡,称为‘守祟’。”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在古代是“守祟”,而不是“岁”,估计是某个人在史册上写了个错别字,才会误导了后人吧。想到这儿我不禁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故作神秘的摇摇头“说不得,说不得。”
“小云彩,你这小脑袋里到底装的都是什么啊?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我骄傲的扬扬下巴“如果那么轻易就被你看透,为师还怎么混。”
柳彬白笑眯眯的捏捏我的脸,柔声道:“小云彩,你真可爱。”
“不要动手动脚的。”我向后退了半步,抬手狠狠在他右肋戳了一下。
柳彬白没有躲,只是眯着眼龇牙咧嘴的瞧着我。
“别胡闹了,赶紧办正事。”我抖了抖衣服,摆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摸样。
“正事?逗小云彩开心就是我的正事啊。”柳彬白同样大义凛然的挺直了身子,做慷慨赴义状。
我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抓着他的手将他拖到卖年货的小摊旁。
“伯伯,要八个压祟铜板,三挂鞭炮,啊,对了,再来几张红纸。”
“一共八十文”老伯笑眯眯的低头翻着东西。
“啊?八十文?打劫啊?”我夸张的瞪大眼睛,一脸的惊讶“伯伯,我知道你做生意也不容易,但实在是囊中羞涩,一家老小还指着这点钱过年呢,你通融通融,四十文吧。”
柳彬白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偷偷捏捏我的手,一副“你太狠了”的表情。
老伯一脸苦相的冲我摆摆手道:“最低七十文,姑娘,我也有一家老小七八张嘴等着吃饭呢。”
我皱着眉头,假装沉思了片刻,拉着柳彬白的手扭头向旁边的摊位走去,口中还喃喃念道着“太贵了太贵了,咱们再去转转吧。”
老伯这下急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冲我高声道:“姑娘,你先回来,看看货咱们再谈价钱。”
我装作没听见,继续向前走。
“姑娘,六十文,亏本给你了。”
“……”
“五十五文!”
“成交!”我兴高采烈的转身扑回去,笑眯眯的说:“老伯,我就知道你是个实诚人,嘿嘿嘿。”
老伯无奈的摇摇头,把东西包好递给我,又转头冲柳彬白道:“有这么精明的媳妇,你可真有福气啊。”
柳彬白眉飞色舞的搂着我的肩膀,真诚的向老伯道谢了不下五遍。
回家的路上柳彬白坏兮兮的捅了捅我,笑得十分不正经“小云彩,你真坏。”
“勤俭持家不是所有妇女的优良品质么?”我一脸懵懂的看着他。
“那倒也是,不过从什么时候起你已经把自己划入妇女行列了?”
我抽了一下嘴角,抬手猛然向他腰间戳去。
柳彬白抓住我的手腕,笑眯眯的看着我“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啊。”
“放开我,好痛啊”我瞬间变身,一脸天真无邪外加梨花带雨,娇声娇气的说:“我就知道在这世上根本就没人心疼我,你懂一个没有温暖的小姑娘有多……”
柳彬白忙撒开我的手,一脸歉意的抱住我“小云彩,我懂我懂,别说了,白哥哥跟你闹着玩呢,以后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但凡躲一下就不是柳彬白!”
我心里暗笑到抽搐,却装着颤颤巍巍的问:“白哥哥,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真的,小云彩,以后我就躺在床上乖乖的任你宰割。”
咦?不对吧,躺在床上任我宰割?
“臭流氓!”我尖叫着抬起手肘狠狠向他侧肋戳去。
柳彬白灵活的侧了一下身子轻巧的避开。
“大骗子!你不是说但凡躲一下就不叫柳彬白么?”我气哼哼的攥着拳头瞪着他。
“身家性命最重要,大不了改个名字好了,反正我连姓带名都是自己乱取的。”柳彬白吊儿郎当的左右摇晃着,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摸样。
“你……!”刚才努力装可怜还叫他白哥哥,真是亏大了。
“嘿嘿,小云彩,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怒火中烧,我气得满脸通红,扭头就往家走。任柳彬白如何唤我,都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