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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在海边的表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当陈梦瑶点头的那一刹那,我真的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陈梦瑶正式成为了我的女朋友,我将全心全意地爱护这个女孩,我对自己说。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简直一直都是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我每天很早起床,规划好当天的活动安排,仔仔细细地在心中过三遍。晚上回来后,我又会兴奋得睡不着觉。如果说,此前的交往相互间还有些遮遮掩掩、若隐若现的话,那么正式确定关系后,就意味着我俩要全方位地了解彼此了。

与我的积极状态不同,陈梦瑶似乎表现得格外平静。不多的笑容,鲜有的情话,常常会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想,这可能是因为她之前就有过一段恋情吧,所以面对新感情会从容得多。而我因为生怕初恋女友受到怠慢,所以反应过度了。

毫无疑问,陈梦瑶是对的。最初的激情逐渐冷却之后,一切归于平静。告别单身的生活比起单身的时候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改变。除了我与小忧见面的次数少了,与另一个女孩见面的次数多了,也许是刻意吧,也许是没时间吧,我几乎不再去自习室了。

在进一步的交往中,陈梦瑶明显是被动的一方,比起表白前,她反而拘促了许多。我希望能够更多地了解她,包括她的过去,甚至前男友,我都并不介意。因为坦诚相待是恋人间最基本的要求。

但是,每每当我含沙射影地问起那个人时,她就会警觉起来,恼怒地瞪我一眼,干脆道:“有什么好说的!”于是我知道了,那是她心中的一道红线,也是对我的一条底线。我站在线外,满眼柔情地看着她,而她的心却飘到了别的地方。这是每每当我静下心来看着她的时候,就会产生的错觉。

尽管如此,在接下来的交往中,我仍然对陈梦瑶有了更多深入的了解。在恬静的外表下,她有着一颗强烈地追求美好的心。她希望被爱,也渴望浪漫,只是她从来不说。她将自己的想法压抑起来,一次次地在重要抉择面前退缩,踟蹰,犹豫不决,当机会悄然逝去时,她又会懊恼以至于追悔莫及,最后将这一切归咎为自己平凡的出身,普通的个人素质与能力。

陈梦瑶总会说:“我就知道我不行的,我知道的,一直都是这样的。”每每这时候,她的神情就显得黯然,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这沉默里应该有对往事的追忆吧,然后又想起了那个伤透她的心,造成了这一切的男孩。

我隐隐猜测到,她深藏于心底的应该是一段来的快去的也快的突然而来的爱情。这段感情在她心中必然有着特别的意义。我并没有吃醋,只是她偶尔的心不在焉让我感觉有些恼火,因为在我看来,即使是普通人之间的谈话也得有起码的认真与尊重。你可以沉湎于往事,甚至想别的人,但那也应该是在一个人的时候,在私人的时间里。男女朋友之间其实并不存在所谓背叛,因为从法律上讲,彼此也不存在这样的义务,与婚姻的契约关系迥然不同。

但无论如何,陈梦瑶依然是迷人的,我甚至爱上了她沙沙甜甜的侬侬吴腔。她会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只需要微笑着向我道个歉,我心中的不满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然而有些出乎我意料的是,就在我向陈梦瑶表白的当天,整个系里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纷纷向我俩表示祝贺,我只得尽量笑着应付所有的人,以及他们所有的打趣。我才知道,是陈梦瑶率先将我们的事发布到了朋友圈。这点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同时我也看到,小忧也为我俩点了赞。

而我也有自己的问题。我意识到,陈梦瑶的家庭条件比我的要好得多。作为一个强自尊心男人,我的心里无形中多了一层压力。特别是她依然在我面前抱怨自己平凡的出身,糟糕的个人能力时,我的心里更加地有点不是滋味。而在另一点上,我承认自己得向陈梦瑶道歉。

不知不觉,已有一个月不见小忧,她还好吗?单独的时候,我常不由地会为她担心,特别是在我自己也处境维艰,心情低落的时候,但愿她还好吧。为了不让自己的担心显得过分,我尽量安慰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与圈子,与其给她过多的期许,倒不如让她一直都快快乐乐的。

必须承认,我与陈梦瑶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伴随了各自的问题,就像是一间有裂痕的房子,时间不但不能弥合裂痕,反而会使裂痕逐渐扩大,最终暴露出来,让两人措手不及。

昨天晚上,我和陈梦瑶看完电影,走在返校的街路上。夜已深了,路上行人不多。电影里的情节在我的脑海中渐渐散去。陈梦瑶分开了我的手,双手环抱在胸前,偶尔仰起头来望望头顶上的夜空,似乎仍然沉浸在那个浪漫的故事里。

我将外套脱下来,替她披上,但她拒绝了,说道:“我喜欢吹风,夜里的风。”

我只得将外套提在手上,陪着她。

返校的路竟是这么的漫长。我想说些什么,但不知她此刻在想什么,我想自己找个话题,但又觉得突兀。陈梦瑶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话题,永远是微微一笑道:“是吗?”“这样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结果使得原本就沉寂的气氛变得更加的尴尬了。于是我干脆就不再说话,她喜欢安静,那就一起沉默好了。

快要到学校的时候,陈梦瑶终于发话了:“我们在一起都一个月了吧,还不知道你的家庭呢,你的父母是干什么的,有兄弟姐妹吗?”

我怔了一下,如实道:“我的父亲是一个普通的建筑工人,母亲是一个小厨师,专门给村里人家置办酒席的。我没有兄弟姐妹。”

她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叫我有些措手不及,看她脸上阴晴不定,我的心中不免惶惶。老实说,我并不介意与人谈论自己平凡的家庭与草根的出身,只是她这样直接地问,我还是感到了些难堪。我也想说,给我十年的时间或者十五年……但是我又凭什么能给她这样的保证呢?

“那么你呢?”我问道。

“哦,我啊——我的家庭很普通,就如我一样,各方面不出众,长的也一般……”说着,她的头低了下去。

我见她的神情颇有些沮丧,忙安慰她道:“其实关键还是看人的内心,就像——”

她突然抬起头来,瞪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心中不禁一阵懊悔。再看陈梦瑶时,她已经走得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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