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外,一群人趴在高台的围栏上。
“他怎么还在练,不怕伤了筋骨?”
“像他那种人,苦练一辈子也没有用。”
“别被他听到,这家伙力气奇大,惹怒了他,小心他一掌给你拍飞出羽山。”
萧恒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往架台上看了一眼,露出自嘲的笑容。
“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大乘,每上升一个境界都难如登天,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练气圆满。”
萧恒在羽山已经修练八年,但如今仅仅练气五层。
羽山有一条规定,如果弟子在外院修炼十年,还没进入内院,就会被遣下山去,管理羽山在世俗间的产业。去了世俗,这些弟子忙于俗事,成了俗人,于是一辈子再也没机会寻仙问道。
因此,萧恒格外的努力,他不希望十年之期到来时,被院内的执事匆匆赶下山。
萧恒修行的功法是开碑手,开碑手据传是古道开山印的残卷,只有五式,每一式都会让修行者的力量得到巨大提升,如果五式都练成,在练气期绝对少有人能比。
不过,萧恒修炼起来却出奇的慢。
但,萧恒从来没有气馁。
萧恒钢铁般的手掌落在石柱上,发出砰砰声响,现在的他全身都被热汗浸湿,但没有一点想休息的意思。
有人在他背后碰了一下,萧恒一回头,竟然是同期入门的弟子水沐芳。
水沐芳和萧恒年纪相仿,但她的天资真的比萧恒要高上许多,仅入门七年就完成了筑基,从外院进入了内院。
水沐芳:“萧恒,还在练习?”
以前,萧恒和水沐芳还以姓名相呼,不过,现在,萧恒必须得叫她一声师姐了。
“水师姐!”
水沐芳听到萧恒竟然叫她师姐,不悦道:“萧恒,你跟我是当年一同入门的弟子,叫我师姐干什么,我有那么老吗?小心我跟你急!”
水沐芳面上虽然表现出怒色,但却贴心地拿出一块手帕来,给萧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萧恒感觉又回到了当年,那时候的水沐芳活泼可爱,温柔可人,当然,现在也没变。
萧恒嬉笑道:“不敢,水师姐。”
水沐芳笑骂道:“你是成心气我是吧?”
“怎么敢呢?我尊敬的水师姐。”
萧恒还是不停地叫她师姐,显然是故意气她。水沐芳生气的哼了一声,扭过头,撅起嘴,一副再也不搭理萧恒的样子。
萧恒赶紧赔罪,躬身抱拳,佯装诚恳:“还请水仙子宽恕小人,小人再也不敢了。”
水沐芳回过头,发现萧恒抱拳的手掌红通通的,脸色立马严肃了起来,说:“萧恒,你是不是又不要命地练习开碑手了?”
水沐芳盯着萧恒的手,萧恒感觉有些不自然,就像闯祸的小孩被发现一样,立马把手放到了背后。
“没有,我就是偶尔练练。”萧恒摸着脑袋,笑起来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
水沐芳无奈道:“唉,萧恒,为什么我不管怎么劝你都没有呢?我这里有一瓶益气丹,对你应该有点用处,过不了多久就是院试了,好好用它。”
水沐芳腰间的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药瓶,伸手递给萧恒。
萧恒盯着水沐芳紧皱的眉头,久久没有接受。
“你拿着呀,盯着我看干什么?”
萧恒有些不情愿,但不想拒绝水沐芳的好意,见到水沐芳关切的神色,把心一横,心想,只要能加快修行,早些进入内院,那时候再还水沐芳的恩情也行。
“瞧瞧,瞧瞧,我们骄傲的萧师弟要接受一个女人的恩惠了!”
听到这个声音,水沐芳脸上不禁露出怒色,道:“陆仁,你闭嘴!”
“怎么,生气了?我不过是在说一个事实而已,我们羽山外院的废物竟然接受一个女人的施舍。”一个身穿白色长袍,面相干净,嘴脸却十分丑陋的男子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两名外院弟子,是他的跟班。
“水师姐,别来无恙。”男子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一步步款款走来。
这个人叫陆仁,和萧恒也是同期的弟子,刚来的时候,和萧恒关系不错。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整个人一夜之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每次见到萧恒都要嘲讽一番。
水沐芳盯着陆仁的脸,气道:“萧恒,别搭理他,他还不是一样,都是外院弟子,又什么资格说别人。”
“水师姐,此话差矣,我乃现今羽山外院第一人,而萧恒乃羽山外院第一废物也。”陆仁当着萧恒的面,哈哈大笑。
“陆仁!你别以为你伯父是内院掌事,我就不敢对你动手。”水沐芳并指一挥,一条长鞭窜出她的袖口,将陆仁围了一圈,悬浮空中,蓄势待发。
那是法器!萧恒在心中惊道。
水沐芳连手都被碰到鞭子,仅仅用手捏了一个手决,就让长鞭自己围住了陆仁,好奇妙的道术!
陆仁不为所动,反而笑道:“哈哈……水师姐,省省吧,你不会伤我的。别忘了,内院弟子不能在外院施展法术。”
水沐芳气得双颊绯红,哼了一声,把长鞭收回了袖子里。
陆仁得逞,更加张狂,靠近水沐芳,轻笑道:“水师姐,何必对一个废物这么上心。”
“陆仁,我跟你说的多少次,萧恒不是废物!你要是有萧恒一半的勤奋,也不会至今还待在外院。”
“师姐,你是在关心我吗?”陆仁不要脸地问。
陆仁的话没说完,内院掌事发现了水沐芳,高声斥道:“水沐芳!你来外院干什么来了?”
徐长陵作为外院掌事,有结丹期的修为,他是掌门亲传弟子,实力不俗,人情练达。
徐长陵冷冷地瞟了一眼跟着陆仁的两名弟子,两名弟子立马低着头,颤颤发抖。
结丹期的修士竟然稍稍发出一点的威势,就能让练气期的修士颤抖不已。
“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徐长陵严词厉色。
外院人人都要对陆仁顾及几分,偏偏这个徐长陵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
陆仁冷哼了一声,带着两个跟班快步离开。
“水沐芳,你师父让我通知你,速速去找他。”
“是!”
水沐芳正要离去,忽然想起还有益气丹没有给萧恒,回身准备将益气丹留给萧恒。却见萧恒在徐长陵面前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心想萧恒肯定又要受老家伙惩罚了。
这个老家伙,当年她在内院修行的时候,就没少被他骂,萧恒更不用说,常常因为修炼上的一点点失误就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骂完不说,直接就罚抄功法,简直惨无人道。
按理说,修行上的事由教习管理,可是偏偏他却借着外院掌事之名什么都要管。
“徐掌事,萧恒没犯错,您这次就不要罚他了。”水沐芳大着胆子对徐长陵说。
“有没有错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内院弟子说了算,水沐芳!翅膀硬了?要不要我把你插手外院教务的事告诉你师父去?”
徐长陵气得把长袖一拂,背过双手,两只眼睛紧盯着水沐芳。
水沐芳见到他就发虚,心想这个老家伙还和以前一样可怕。
水沐芳慌慌张张地将益气丹塞到了萧恒手里,一溜烟似的匆匆离开。
“萧恒,你还有什么话说?”徐长陵背负双手,正色问道。
萧恒不答。
“怎么无法可说了?话都被一个小姑娘说完了?”
萧恒低头无语。
“被一个女人护着,要脸吗?还不快去修行?”
“弟子觉得不公平!”萧恒想起陆仁的嘲讽,又被徐长陵冷言冷语,心中就像一团火在烧。
“那你说说,有何不公?”徐长陵问。
“有人一生下来就天资非凡,还有父母长辈扶持,修行自然事半功倍,可像弟子这样的平民,追求仙路,千难万难。”萧恒沮丧道。
徐长陵听此,也不表明自己的观点,冷峻地问萧恒道:“那你还要修行吗?”
“为什么不修行?我要让老天看看我是怎么一步一步修成正果的。”
徐长陵面露微笑,给了萧恒一个肯定的眼神,问道:“那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吗?”
萧恒握紧拳头,泪眼模糊,激动地说:“徐掌事,您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去吧,今日不到子时,不得休息。”徐长陵转身离开。
萧恒看着徐长陵鼓励的眼神,看着徐长陵远去的背影,双手握紧了拳头。
徐长陵离开后,没过多久,演武场关闭,萧恒也离开了演武场。
断念崖地处偏僻,崖壁上镶着一颗夜明珠,散发的光亮能将断念崖整个照亮。
以前萧恒常常被罚修炼到很晚,因为那里地面开阔,又有夜明珠的光照,所以常常去那里。
萧恒一到断念崖便摆开了架势,按照法决运行真气,然后出掌,断念崖上响起了一阵阵猎猎的风声。
开碑手一共五式:起手式,探手式,擒手式,扳手式,落手势,每一式就是就是一个力量的层次,极难练成,当初入门选功法的时候,是徐长陵亲自为他挑选的。
萧恒现在才刚练到第二式,以他练气五层的实力修炼起来,还是格外的困难。
探手式讲求出手快如电,出手猛如虎。与第一式完全不同,起手式是短距离发力,摆出架势,然后将全身的气力完全凝聚在手掌上,一击下落,能使出五百斤的力道。
而探手式更侧重于运用体内的真气,一掌下去,不直接伤人,而是将气力集于一点,透体而出,敌人体内会像被刀剑乱割一样。
当然,功法的主旨都不在于伤人,而在于增强修行者对劲气的掌握,帮助修行者淬炼体内的真气。
萧恒不停的挥掌,慢慢地,他发现每挥出一掌便会发出一股强大的劲风。
但是,据功法记载,在用探手式挥掌的时候,离手掌很远的地方才会出现一股爆炸性的劲风。
显然,萧恒还没有练到那种程度。
断念崖上有一座铜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熔铸的,放在断念崖上的不知多少年月,据说,它在羽山仙门起创之初就已存在。
铜碑上面遍布斑驳的铜锈,碑上的字迹无法辨认。萧恒累的时候,就会靠着铜碑休息一会儿。
萧恒靠着铜碑,不禁想起了白天的事。
那个美丽可爱的女孩现在成了他的师姐,而那个丑陋的陆仁也已经练气九层。
院试对萧恒来说,是唯一一条通往羽山内院的路。
“不行,院试每三年一次,错过这次院试,没有筑基丹,我根本不可能进内院,这一次,我一定要参加院试!”
“参加院试需要练气七层的实力,我感觉我已经到了练气五层的中期,我就不相信半年时间我不能突破两层。”
萧恒想到兴奋处,运起熟悉的起手式,一掌拍落在铜碑上,似乎这个铜碑就是阻拦他修行的障碍,这一掌打下去,便能打通前程。
只是萧恒没想到,前程还没有打通,铜碑反而被打碎了……
铜碑只剩下半截还算完整,上半截被拍成了碎片,散落在地面上。
“怎么会这样,轻轻一掌就……碎了。”
“要是被掌事发现,破坏公物,肯定会被罚去杂役院当杂役,当杂役至少要浪费两个月的时间,院试可只有半年的时间了……该怎么办呢?”
萧恒看着满地的铜碑碎片,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