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离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了,阳光透过窗户纸照在房间的地面上。身子有种彻骨疼痛过后的酸麻感,昨夜……是风临墨打晕了她。
说起风临墨,她猛的睁开眼就想爬起来,谁知一只手突然横过来把她又压在了床上,她一惊,正要有所反应,耳畔有风临墨似乎是刚睡醒,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别动。”
虽然只有两个字,却好像突然触动了她心中的某根弦。被风临墨压在床上,她一动也不敢动,身体僵硬。风临墨闭着眼,突然笑了,拍拍她,“怕什么?身体这么僵?”
她有些哆嗦,“我才不僵硬,这是因为昨晚的蛊毒太疼了。”
说到蛊毒,还不知徐华奉会怎么对付她。袖中那个被柔软丝质包裹着的坚硬冰冷的签,似乎真的应了这次的劫。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布局,风临墨身边的护卫不知去了哪里,估计就是被风临墨调离了,他不说,她也不会去问。但反观她自己,本是让尘风去寻朝华,让他们去找蓝落尘的。结果蓝落尘来了,这俩崽子不知道哪儿去了。如今的形式真的只有坐以待毙等蓝落尘来了,她不禁有些悲凉,两个做手下的居然这么不把她这个主子当回事。
“在想什么?”见她不说话了,风临墨睁眼问道。
“我的两个护卫,不知道去哪里了。”她很自然的就回答了,一点防备都没有。
风临墨随意地笑,“护卫不听话,那就换了。”她摇摇头,
她思忖了片刻,踌躇着对风临墨说,“如今的形式,于我而言可不乐观,拂墨公子要的东西,也许我给不起了。”
“这句话可真不像你说得出的话。”屋外阳光透过窗纸斜射在地上,今日阳光明媚,委实不像是要大战前的黑暗。他微笑着睁眼看她,半开玩笑地道,“你应该想尽一切办法的不让我丢下你才对。”
凤倾离没有回他,皱眉想着什么。
“叩叩——”门上突然出现被阳光投映出的几个人影,门外的人口气不善的朝他们喊,“吃饭!”
熟悉的语调,十年前,她也听到过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字眼。十年前,她被叶皇后锁在皇宫的地下牢狱里,被人如牵线木偶般操控着一样寄人篱下的生活。
凤倾离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杀意,风临墨却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从床上走了下来,门外的两个送饭的把饭从窗台送了进来,又把窗户锁了起来。
凤倾离突然发现这个房间的构造似乎太过简单,“这个房间……徐华奉倒是放心得很,都不怕我们逃走吗?”
风临墨把食盒移至桌上,轻描淡写的口气,“你可以试着逃走看看。”
“……”
的确,这房间的构造是很简单,但房间外守着的人马,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风临墨抬眸望她,“怎么不过来吃?”
凤倾离摇摇头,示意自己不饿。
风临墨替她布好菜,“吃点吧,徐华奉不会在饭食里下毒的,没有那个必要。蓝落尘的军队还不知什么时候到,这之前可不能饿垮。”
他事事都透露着一股不输常人的气质,不似普通百姓。但小到连布菜都会做,也不像是王侯将相出身。在凤倾离心中,风临墨的身份虽然是天下皆知,但却又始终像迷一样,似乎有什么真相被掩盖在了层层迷雾之下。
她坐在了风临墨对面,被风临墨这样一说,她其实真的有点饿了。从昨天花灯会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吃东西,加上昨夜痛了许久,身子已经一点力气也没了。
叶皇后给她下的蛊毒,此刻成了她最大的掣肘。她不说话,默默地吃掉了自己的那份饭,然后又躺到了床上。
等待蓝落尘的过程是漫长的,夜晚悄然而至,凤倾离已睡得很沉。
房间的窗户再一次如同前一夜被人快速打开又关上,那道黑影单膝跪着,声音有些像叶泽,“主上,属下去查蛊毒时,恰好被无忧前辈撞见,前辈说……”他顿了顿,犹豫片刻道,“此蛊毒若想根除,需公子亲自将人带去。他……”
风临墨安安静静听着,突然打断了他,“若本座不想根除呢?”
那黑影听到他这样的反问,倒是愣了愣,心中却在哀叹自家主子越发深不可测了,他现在都猜不出主子的心意了……只听风临墨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叶皇后的这道蛊毒下的倒是很有想法。”暗影听的心里凉飕飕的,主子您别这样,您这样属下好方。
“蓝落尘人呢?”风临墨换了个问题。
“蓝相在城内,调了三分之一的人马在城内,打算明天攻城。”
风临墨沉吟片刻,“你去告诉无忧那个老不死,他的建议本座不采纳。”
暗影汗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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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层层云雾遮掩了月光,为黑夜平增了几分可怖,一位小太监行色匆匆进了谦和殿。
他找到当勤的公公,悄悄朝他低语了几句,只见那公公脸色微变,也没有多说,只让那小太监先退下。
小太监刚走,公公站在原地焦虑起来,想着怎么“打扰一下”殿内的二人,心中懊恼着今日怎是自己当值。正踌躇着,里间却传出逍遥王的声音,“外面出什么事了?”
公公走到门口处,朝里面喊道,“是有人来报,太女殿下被青城主……抓起来了。”
他忐忑地等了许久,里间只传来了一句,“嗯,退下吧。”他松了口气,赶忙离开。本以为皇帝听了太女被抓的消息会迁怒于他,没想到络羽帝却如此淡定。
听着当值公公的脚步声走远,凌非夜转过头朝络羽帝一笑,“好戏要开始了。”
最近两天凤倾离觉得自己变得能睡了,最近两次睡觉都很沉。她不禁自嘲地想,是因为蛊毒的缘故吧。
今天徐华奉的人并没有送饭食过来,她侧目看了眼正悠然自得的捣鼓自己折扇的风临墨,“今天怎么没有人送吃的来?”
“蓝落尘来攻城了吧,徐华奉没时间顾及我们了。”
“那我们趁现在逃吧。”凤倾离提出了一个十分傻的计划。
风临墨却丢了个眼神给她,要她自己体会。
“咯吱——”房间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二位,我们又见面了。”楚无垠斜靠在门口,眼神轻佻,“根据雇主的要求,请二位现在跟我去城门口。”
凤倾离看到他并不是很惊讶,她一向认为楚无垠大约是徐华奉雇来的,风临墨依旧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睥睨了他一眼,“楚无垠,你不会不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吧?”
楚无垠微微笑了笑,看似满不在乎的点头,“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就算拂墨公子现在打败我出去,也是要去城门。既然如此,何不买我个面子,随我一同去呢?”
“蓝落尘真的开始攻打青城了?” 凤倾离从他的话中寻找了几个有用的信息,询问道。
楚无垠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朝门外做了个很敷衍的“请”的动作,“二位到了不是就知道了吗?”
风临墨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凤倾离下意识跟在了他身后。随即自己心里又觉得不对劲,自己为什么下意识的就跟着他了?!
走出关住他们的屋子,屋外躺了一地的尸体,凤倾离微微皱眉看向楚无垠,眼神犀利,“你的雇主不是青城主徐华奉,到底是谁?”
楚无垠愣了愣,“殿下怎知我的雇主就不是徐华奉呢?”
“你是徐华奉的人,那这满地的尸体要作何解释?”
楚无垠神秘的笑笑,“殿下对自己的猜测似乎很有信心,就没想过这些人也许不是我杀得,在我来之前就有人已经先把他们都杀了也不一定?”他说着,故意看了看风临墨。
风临墨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视线,凤倾离只看了他一眼,沉默,楚无垠的话很可能是在挑拨离间,但却也从另一方面提醒了她,这些天来她对风临墨的信任的确是太过了。是因为莫名的熟悉感,还是因为别的?
大概是因为城门处的变故,关押他们的这个府邸已没有人防范了,仅有的那些人,也早都成了尸体。
不敢耽搁太久,三人都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城门口,远远就看见蓝落尘负手站在黑压压整齐的军队前,而徐华奉则胸有成竹的看着蓝落尘,看他的目光如同看待一个死人。
“左相大人,本城主奉劝你,乖乖投降了吧。与本城主合作,到时得到这络羽的天下,我或许可以封你为摄政王。”徐华奉的这几句话足可见他的野心,他的目的一直都是夺取整个络羽,并不只满足于自立为王而已。不过仔细想想,若他自立为王,于这乱世九州中又如何能生存。
楚无垠站在瓦顶上轻轻对凤倾离和风临墨道,“雇主只要求我送你们到这里,接下来就是你们自己的路了。二位,后会有期。”他微微一笑,闪身离开了。
凤倾离没怎么听他的话,只是看着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蓝落尘。
蓝落尘如果够了解徐华奉的话,应该是不会选择襄助徐华奉的,他是个多疑的人,得到皇位后应当是不会留下蓝落尘这个随时可能出卖他的后患的。摄政王和络羽左相这两个官职,诚然是前者更令人动心,但随时可能性命不保的摄政王和安安稳稳的左相,这个选择,就看蓝落尘自己了。
蓝落尘似乎在认真考虑要不要接受徐华奉的建议,凤倾离暗暗捏了把汗,却突然看到蓝落尘往她的方向望来,随即便看到他露出了一个似乎松了口气的笑容,他突然似乎万般无奈的开口,“本相也十分的想归顺城主大人,可是在下的这些将士们呢,她们不听命于本相。”
徐华奉似乎还没有反应的过来,下意识便问,“那他们听命于谁?!”
“喏,”蓝落尘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身后,“就是您身后这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