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面无表情对坐的两人,还有一个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桓冗。房外,官府的人还在搜索着。
凤倾离警惕的一直关注着门外的动向,她是真没想到她找了近半个月的人,竟会在此时此地不期而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门外,那些人的脚步声已渐渐靠近,凤倾离紧张地问,“那些人会查到你这儿吗?”
陌容谨也一直凝神关注着外面的动向,听她有此一问只是淡漠的摇了摇头,“天下无论皇族布衣,有朝一日终会有求于神医,我游历各国已久,凡住一处便会有人在门口做上标记,无人会来打扰。”
凤倾离跑了许久,听说追兵不会寻来,终于松了口气。
冷笑道,“呵,这是哪个当权者这么聪明想出的法子?做了标记的房子,是没人来打扰了,也没人知道你死活了。随便谁想杀你,随便找到记号就知道你在哪儿了。”
陌容谨无奈地看着她,“所以你也能猜到为什么我宁愿去住那个巷子里也不愿来住这些客店了?”
凤倾离了然的点点头。
“陌神医,可在里面?”伴随着叩门声,男人问道。
凤倾离不禁屏住了呼吸,她毕竟跟陌容谨没什么交情,想他陌容谨大概也不会在乎这区区保他草屋的恩情。而且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可是和风临墨在一起的,陌容谨似乎和风临墨关系极差。
陌容谨却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对方又道,“我们在追杀刺杀临淄王的刺客,不知陌神医……”
“我这里没事,你们走吧。”
“是。”
门外又一阵脚步声踏过,凤倾离心中大石终于落下,感激的对陌容谨笑了笑,“谢谢。”
陌容谨摇了摇头,瞥了她身后的男人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再问起风临墨。
他站起身,收拾着房间。
凤倾离刚进来时,就已经闻到了房内和陌容谨身上的一身酒气,只是当时情势紧急,现下无事了,也不禁暗自猜度起来。
她没有听风临墨的话等他,而是自己跑到扈州找陌容谨,就是希望能在风临墨到达前助陌容谨逃过他近日大劫。可她实在猜不到,陌容谨的大劫是什么。
莫非,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陌兄,”凤倾离斟酌着开口,“何以在此一人独醉?”
陌容谨的身形顿了顿,突然转过身看她,“风临墨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凤倾离也愣了愣,他怎么突然问她风临墨的去向了?莫非他和风临墨之间当真也颇有交情?可看他的样子并不像啊。
“呃,他有些事,先走了。”想了想,又补充道,“他叫我等他,不过我先来找你了。陌兄,洛无忧说你近日有大劫将度,我是来助你渡劫的,只是我不知,你的劫究竟是什么。你可知道?”
陌容谨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若风临墨此时在此便好了。”
他坐在床边沉默了,若有所思。但他的话,却让凤倾离听到了。
她不禁暗忖,陌容谨不会是疯了吧,风临墨可是一直想抢他的明鼎清的人。
她看了看地上的酒坛,不对!他还没有找到绯鸾,难道陌容谨想向风临墨求救,救出绯鸾?风临墨的为人,绝不会做毫无利益之事。
若是真想让风临墨救人,陌容谨恐怕是想用明鼎清做交换吧?
她叹了口气,没想到陌容谨还是挺喜欢绯鸾的嘛。
思忖着该如何助陌容谨一把,眼神恰落到半昏迷的桓冗身上。
脑中灵光一闪,她怎么把桓冗给忘了,没有风临墨,总有桓冗嘛!桓冗的武功也不差啊!
“陌兄,在下有一主意,”凤倾离心里默念对不起了,兄弟,她指了指桓冗“若陌兄能将他把毒解了,定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陌容谨抬头看了桓冗一眼,又将目光转望着她,神色有些奇怪,“姑娘身边,真是人才怪出。”
这话听的凤倾离有些尴尬,嘴角略有些抽搐。是啊,她先是跟着拂墨公子,后又有翎寒宫宫主,能不人才怪出嘛。
她正想干笑两声,陌容谨已经走到背倚着门的桓冗身边。两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温和道,“医者救人,原本若他不愿相助,我也该为你救治的……”
凤倾离点点头,打断了他, “为你救人,替你解决麻烦,本就是我欠了你师父的情。你救桓冗,也是我想多一分胜算。”
说到救人,凤倾离还没找到易魄的所在处,“绯鸾还在她义父那里吗?”
陌容谨点点头,在自己的医药箱中翻找着药材,皱眉,“师兄把她锁在了房中,师兄虽伤不到我,却也不能让我去救出她。他是怎么中毒的?这药很奇怪。”
“怎么?很难治吗?”凤倾离心中一跳,凌霁北到底给桓冗下了什么药啊,当真一点活路不给他吗?
陌容谨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只是这药的出处实在奇怪,我想不通而已。”说罢,他又笑道,“没什么,别担心,解这毒不难的。”
凤倾离今日受的惊吓委实是太多了,此时就算听陌容谨这样说,心里却还是倒提着一口气,就怕陌容谨只是安慰她的。
她一直守在一旁看着,桓冗被陌容谨灌了一碗药,又被陌容谨施了针灸,已经好了很多。
只是陌容谨说他耗费太多元气,此时还醒不来,需要休息。
不知不觉间,一夜的时间就这么哗哗而过,陌容谨一大早就又出去了,不知道是去找人还是别的什么。
等桓冗醒来,她就准备带桓冗去救出绯鸾,然后让绯鸾和陌容谨他们俩远走高飞,最好就别再被风临墨抓住。
但在她从云倾都城直接出发,不打算等风临墨的时候,她就写了封信留在了云倾,一方面是为了迷惑风临墨的视听,一方面也是怕万一她一个人,真的打不过易魄,希望风临墨能及时赶来找她。
虽然不得不承认,她和风临墨其实没什么交情。
她如意算盘打的响亮,桓冗却未必醒来可能同她去救人。不过料想桓冗的君子性情,如若告诉他这是陌容谨救人要的筹礼,想必他也不会抵赖。
此刻房中只有她和桓冗两个人,百无聊赖的凤倾离不禁细细打量起起他来——熟睡中的桓冗,跟他醒着时一样,都是安静的谦谦君子模样。
看着他的眉眼与面容,她只觉得越发熟悉,却一时想不出到底在何处见过。
她想的入神,也不记得移开视线。
桓冗突然睁开了双眼,凤倾离被吓了一跳,赶紧移开了双眼,方才看的太入迷了,好像她是花痴喜欢上了他一样。
这他~妈的就很尴尬了!
桓冗却轻笑了起来,“看了我这么久,现在才知道害羞了?”
不怀好意的语气听的凤倾离忍不住想用手去抚摸他的脸颊。她忍着脾气回头,桓冗却已识相的转变了话题,他环顾了四周一眼,问她“我们这是在哪儿?”
“在陌容谨这儿。”她没好气的道。
桓冗微微皱了皱眉,“江湖神医陌容谨?”见她点点头,桓冗又问,“你怎么会认识他?”
凤倾离下意识就要答欠了洛无忧那老头儿人情,却还是赶紧把话吞了回去,她和桓冗可没那么熟,何况像桓冗这种人,最好还是留点隐私比较好。
她故意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为了给你解毒,我至于找他吗?!”
说着,她还故意趁机打了桓冗两下。
桓冗却不是个那么容易能蒙混过去的人,不过此时凤倾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显然并没有完全相信凤倾离说的话,“据我所知,陌容谨虽没有那么多奇怪的救人规矩,却也没那么容易就施以援手吧?何况当时还有追兵在抓捕我们。”
凤倾离听他这么问,心里猥琐的一笑,面上却依旧一副气恼的模样,“那当然了!条件就是我们要帮他把他的女人救出来!”
她说的义正言辞,说的连她自己都信了,虽说这句话也有一半算是真的吧。
“据我所知,与陌容谨走的最近的女人,似乎是霖月白家三小姐白沉澜。”桓冗果然不是容易糊弄的人,可此时却不易糊弄的过头了。
凤倾离闻言,却静了静,她还不知道原来陌容谨女人缘这么好的说。
桓冗见她没反应,不动声色的继续道,“而据我所知,白沉澜似乎快嫁给霖月左相的那个瘸腿儿子了……”
他还在说着,凤倾离却突然凑近了他,手中拿着一只不知道哪儿来的小银针,面色凝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再说一句据你所知,你试试。”
她说着,银针还颇有气势的抖了抖。
桓冗哭笑不得的推开她的手,“可你说陌容谨的女人,莫非白沉澜不愿嫁给霖月左相的瘸腿儿子,决意要与陌容谨天涯浪迹吗?”
凤倾离默然,深觉桓冗口中的白沉澜也是个需要被救的,毕竟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一个瘸子,何况她还是个富家小姐。
但她还是叹了口气, “我说的当然不是白沉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