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信:
陆凡的婚礼在各怀心事中进行,许多事不是我们想让它发生的,我发誓,在我内心深处,我希望轰轰烈烈的是我和江懿的爱情,是陆凡和于兮的爱情,而并非注定惨淡的结局,这样会让我打翻以前自以为是的原则而认同江懿的原则,我以为人活着,重在过程,不是非得搞清楚是与非的结果,江懿不带感情的说她不在乎过程,只要结果是她想要的便足够,我觉得她的这种想法是在否认人与人之间经历的所有悲欢离合,过于势力,更多的是让我觉得她毫无想法把不只是我与她之间所共同经历的事她所感知的那个时候没有放在心上,现在也这样。现在,我开始怀疑自己,我是否太过于一本正经,我真就是对的么?结果配不上当初死命维护使之继续发展的过程,那我们一开始又为什么这样?中途为什么不放手?我们,究竟企图着什么?
神父旁边的陆凡周影,一种强大的气场排斥着他们,没有手牵手,没有深情对望,没有爱,口口声声说着海誓山盟却缺少了真的要这样做的想法,我开始希望有个突降的神仙,挥动一下精灵棒,语气温柔却毋庸置疑的说“我亲爱的凡人,你们不能在一起,爱是神圣的,你们可不能玷污它啊!”我希望有个谁来阻止一下,为什么,因为陆凡眼里盛满了隐形的泪水,因为于兮说不清道不明、也绝望的笑着,也因为江懿脸上的两行清泪,攥紧的左手,困惑的眼神,不甘不愿,我们开始不自救,即将慢慢的被风干,我懦弱的祈盼谁来救救,至于救谁呢?
我?江懿?陆凡?于兮?到底谁……
陆凡跟周影在一片喧哗中接吻,于兮起身离开,江懿紧随其后,我跟江懿的目光有超过三秒的碰撞,她也只是看了看,简简单单的随便看了一下而已,我失望更多一点,开始怀疑的也更多一点,转过头的时候南系眯着眼睛看着我,一副我都懂的样子,更,让我。。。。觉得…。跟江懿在一起,很累。
“她们走了?”南系明明亲眼看到的事实她又问了我一遍。
“啊?哦,对,刚刚走了。”
“那你怎么不追出去?”
……
我无言以答,换来南系的一声嘲笑,幸好,她没有多说什么……
婚礼结束,我跟陆凡说了渺渺无边的祝福,陆凡口不对心的说他会的,我便当他真会的。
外面灯火已经亮了起来,微风吹醒的我被酒精麻痹而木讷的脑袋,清清爽爽的,南系跟着我一起,我们一左一右穿梭在人群中,不知道该说什么。
“哇,好舒服啊!”
南系停下脚步,张开细长的胳膊,闭着眼睛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停下脚步望着她,突然笑起来,原因,我不知道,可能天气真的太舒服,可能南系的动作太像小孩,可能内心开始释然……
“笑什么呢?”南系睁开眼睛,以莫名其妙的表情莫名其妙的问我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笑。
“呵,没什么,走吧。”我把手揣到兜里,继续向前走去。
“哎,你到底笑什么呢?”
“真没什么。”
“骗子,肯定有,”她说着,突然停下脚步,“你,不会是在笑我吧?”
……
“咦,肯定不会,”见我不回答,她继续问,“真的,是在笑我?”
看着她这样,觉得此时的她跟穿在身上衣服有点不搭,衣服太成熟了。
“真没什么,也没笑你,走吧。”
她噘了噘嘴巴。
“等等我。”
“苏见信,你说我们如今重逢,是不是天意注定?”
“可能是。”
“所以我很开心再次遇到你呢。”
“我也是。”
“苏见信,那我可以问你个问题么?”
“什么问题?”
“你跟江懿在一起,是不是很累?”
“嗯……是累。”
“那为什么还在一起,难道你不知道我喜欢……”
“南系,我爱江懿,我不在乎累或是不累,起码,她在我身边,我很安心。”
“安心?”
“嗯!”
江懿:
陆凡结婚了,于兮也回家了,苏见信没有联系我,我足足花了三个小时走回家,开始收拾房间,拖地,倒垃圾,冲澡,夜已经很深了,我的脑袋却异常清醒,皎洁的月光打在窗户玻璃上,我搬出画纸想把它留在我的脑海中,我知道自己记忆力不好,发生过的事有那么多那么多都不再记得,忘了我怎么长这么大,忘了江莫是不是有打过我,忘了街头叫我名字的那个女人是谁,忘了从我眼前闪过的这个熟悉的面孔我究竟在哪儿见过他,我只能通过记录来提醒自己,某一刻的壮观,惊心动魄,温柔我曾有经历过。
凌晨五点,天开始泛白,我起身从冰箱拿出一瓶酒,又拿了一个杯子,直直的坐在地上,开始内心空荡荡,突然希望这会儿身边能有个人,陪我喝喝酒就行,我心脏开始泛酸,开始难过, 一种莫大的失落感从心脏开始向身体的七经八脉窜,我慌张,因为不知道这种情绪来源于哪儿,我只知道它在吞噬我,害怕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拿起电话开始拨通江莫的电话,无人接听,苏见信的电话,也无人接听,于兮的电话,关机……拿着电话愣了好久,理智慢慢回来,又开始嘲笑自己的莽撞,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沦落成这个德行,我来不及穿鞋,匆忙的拉上了所有的窗帘,关上手机,倒在床上选择好好睡一觉,我担心自己又一次变成疯子,那种状态让我恶心。
后来,我无数个夜晚,无数个时时刻刻都在后悔中度过,我不该关掉手机的,我一直想,如果未曾关机,或许我能及时的找到于兮,我也能把她带回来,我们的生活如同往常一样,在上班下班,喝酒吃饭聊天睡觉中度过,于兮没有给我机会。
当我在另一个晚上醒来打开手机的时候,收件箱里躺着一条于兮发来的短信:江懿,我走了。我电话打过去,她的手机关机,我到处找了,都没有找到她,她母亲拉着我的手,眼睛红红的问我知道于兮在哪儿么,我不知道,我恨自己从来没有认真关心过于兮,我恶心自己一副高高在上,对谁都不在乎的样子,我怨于兮的父母为什么非得让她打掉孩子,我讨厌身边的所有人所有事,我甚至想弄死自己来逃离周围的一切,包括苏见信……
我觉得每一次的相遇都是美好的,这是在我着急忙慌推门闯进南系酒馆之前认为的,我甚至可以镇定一点选择敲门的,不至于看到苏见信跟南系这般熟悉,他们脸上的笑容像跟针一样刺的我脑仁疼,那是第一次,我开始觉得可能不幸的只是我跟于兮罢了,什么苏见信,什么陆凡,什么南系,什么翊惟,他们跟我们活在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情况告诉我们彼此只配有资格互相望着,也甭跟不同世界的人谈爱。
可是,于兮,为什么要离开,你知道么,你一离开我真的感觉诺大的世界就剩我一人了,孤苦无仃,苏见信跟南系,更衬的我可怜,你是不知道么?
苏见信跟南系同时看向我的时候,我发誓,我就是一个小丑,我丝毫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份,即使苏见信冲到我面前抱起我着急的问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穿鞋到处跑,我依然觉得自己是个小丑,我甚至忘了狼狈不堪的出现在这儿的原因,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所有的事到底是梦是真,我是否依旧活着还是早已死去,苏见信为什么和南系笑的这么开心,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如此亲密了……
“江懿,江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见信使劲的晃着我的肩膀,我看着对面镜子里的我,没穿鞋的我,糟糕的我,苏见信之于我来说变得陌生起来,这种感觉是真实的。
“江懿?”
南系也走了过来,一如往常的唤着我的名字,我望向她的眼睛,却看不到底。
“南系,于兮走了……”
于兮就这样,真的走了,怀着无人可知的宝宝,走向我不知的地方,可能对于于兮来说,这是一个好的选择,我应该祝福她的,真心的祝福她,愿她一切都好,愿她平安。
南系:
于兮离开的那个夜晚,当江懿赤着脚出现在酒馆,我稍微有点懂得,江懿之所以是江懿,是因为她的感情都在内心,火热无比,苏见信之所以爱江懿,是因为他能感觉到江懿的内心,这种默契是我所羡慕不来的。我们大晚上穿越过各色人群,穿越过灯红酒绿,穿越过华灯初上,依然没有寻见于兮的身影。
后来,我坐在老旧的沙发上,面前摆放着舍不得喝掉的酒以及高脚杯,还有江懿送给我的水银色的簪子,房间灯光暗黄,想起以前的我们,我才意识到,江懿留在我心里最深的印象,是于兮离开的那晚,她穿着翊惟留给我的唯一的白色帆布鞋,薄薄的黑色短袖上套着一件灰色针织衫,穿着水洗蓝的牛仔裤,她静悄悄的站在火车站台上,一头黑色长发浓郁的不像话,在我们奔走了机场、客车站后,在我们最终抵达火车站,密密人群中却未见于兮的轮廓时,江懿最终死心相信于兮真的离开而并非说说而已时,她静悄悄的望着我,注视我的眼睛,前一刻的慌张无措全然消失不见。
她说:“她没骗我,她真的离开了……”
江懿的眼睛深邃我望不到底,可是我却真实的感觉到了,江懿一开始的不安,最初的不相信,到后来的真的是这样,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理解了她的难过,天空飘着细细碎碎的小雨,在一点点润湿着江懿的黑发,然后变得潮湿,我不知道江懿那样接受现实的说法是不是希望我安慰她一句,告诉她未必见得,或者是一句肯定,“对啊,江懿,于兮离开了。”我
因为不确定她究竟想要哪种回答,所以不敢上前,眼睛开始变得酸涩,我开始觉得我眼前的江懿就是死去的翊惟,她就是她,她们连表达情绪的方法都一模一样,那么翊惟,真的是你么?你不放心我,或是不放心苏见信,所以这个城市才会出现一个这样的江懿,来弱微的减少我们对你的思念,是这样么?
“南系,于兮真的走了。”
江懿在我未回答后又肯定的说。
“江懿……”
苏见信先我一步走近江懿,他轻轻的抱住江懿的肩膀,像以前拍翊惟一样拍着江懿的肩膀,珍爱无比。
“江懿,于兮会过得很好的,真的,你相信我……”
可能苏见信就是有这种魔力,他说于兮会过得好那么就一定会那样,江懿点着头表示同意,我也这样觉得,给我们一点希望,好不好啊上帝?
也是那个时候,我更加肯定苏见信的眼光,也更加肯定江懿,她这般好,她与世无争的样子让我找不出任何相近的物体来形容她。
那天晚上的雨越下越大,苏见信开着车,我和江懿坐在后车座,她带着耳机靠在我的肩头,我能听得见从耳机中流出的细小的音乐声,江懿的发梢滴着细细的水珠,打湿了我的衣服。可能也是那个时候,我开始觉得,我再也不能理直气壮的暗恋苏见信了,我开始爱上了江懿,继翊惟之后的江懿。
从最初就是毫无预兆的匆匆开始,在我们没防备的情况下又匆匆结束,我们开始慌张,开始怀疑,怀疑生活,怀疑自我,怀疑活着,并开始追求意义。江懿说遇见就一定有遇见的理由,分开也就一定有分开的理由,那我相信,不然呢,我找不出我们跌跌撞撞的理由,难道单单只是为了成长,还是说就这一种成长的方法,这未免太过哀伤啊……
江懿,我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方法来让我稍微好过一点,我的逃离,在你看来是不是太过懦弱?可是,我花了无数个夜晚想,没了陆凡,没有江懿,我是不是会活的稍微得过且过一点,不用事事追求是与非,而到头来我们自身也不知道到底曾经的那些个决定,做过的事,走过的路,爱过的人,到底对不对,不要说如果没有遇见陆凡,哪怕我当初没有爱上他,哪怕我及时抽身,哪怕我没有这个孩子,我最后做的决定可能都不是离开你,真的!每次闭上眼睛,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活着,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梦,甚至脑子在想,这些事与人,又会不会是另一个空间与我相同面孔的她所经历的事,而我并非这样,就是因为我们息息相关,所以我能看见她,感觉的到她内心巨大的悲伤,我在这个空间过得很好很不错。睁眼后熟悉的环境告诉我这就是我所经历的真实的事。
江懿,我想留下这个孩子,我父亲逼我打掉它的时候,我觉得嗓子那块有什么东西噎到我,呼吸变得困难,它现在是我唯一的希望,可能它的到来真的意味着新的生活的开始,即便我无法忘记过去发生的所有,我想我应该可以把过去当故事一样说出来。我记得以前我问你的时候,你说“于兮,我内心还不强大,我成长的也不够好,等到有一天,我可以把我的事当故事一样完整的说出来而不哽咽的时候,我一定告诉你。”我也想那样,很可惜,江懿,我亲爱的江懿,我还没来得及听你的故事。
江懿,你等我,要等着我,愿你岁月静好,愿我安好……
于兮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