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感到有一阵凌冽的目光朝着自己直直袭了过来,就像千年磁铁见着了磁石那般死死纠缠不肯挪开,安小丘低着头,小小碎步走向走廊尽头的那个方向。
她走过的好几间教室里都传来震耳欲聋的讲课声,她甚至可以想象每一个老师拼命传递知识的表情和底下同学桌子上遍布的淀粉酶。
松异一只手插在他的昂贵西裤的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这次模拟考的试卷,望着迎面而来的孩子。
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才发现他惺忪的睡眼充满倦意,安小丘也没想那么多。
“松老师,那个。。。。。”吞吞吐吐不知如何说起,因为松异正望着某个方向认真的出神,那个方向正是他们班的教室,安小丘怯怯地扭过脸。
坐在窗口的几个同学就像脱了缰的野马正光明正大地在教室打闹,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发出的噪音足够将一楼的耳聪目明的校长引上来了,尽管这是四楼。
安小丘内心一阵抓狂,这群猴崽子,这个时候怎么胡来啊。
“张老师没来吗?”松异双眸从凌乱无序的教室里抽出来,与安小丘的眸子打了个照面。
“他来是来了,不过,那个,他,又走了。”
这话一落口安小丘就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嘴巴,结巴什么啊,况且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嘴微微一动,略微有些笑意,从嘴角一直蔓延到眼睛,松异很少笑,一旦笑就很容易被发觉,加之安小丘是一个很敏感的女孩子,怎么会察觉不到他的表情变化。
他在笑什么,笑自己的蠢样子?或者突然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安小丘有些捉摸不透,但是内心的紧张感慢慢不那么浓烈了。
“是你们把他气走了吧。”就像说了一句“这节课讲二次函数”“这题要多练练”这样的话一般,语气温润如玉,连问句该有的上扬的旋律都没有。
安小丘杵在那里,脑袋跟被炸了一般,也没多说什么啊,怎么就被揭穿了。低着头等待着班主任的惩罚,暂时忘记了对他的讨厌,准确说来也不是讨厌,只是自从她知道松异极有可能真的伤害了蓝天,就等于伤害了艾斯匀,那就是不可原谅。
可安小丘发现她对于松异的讨厌只能是背后的,当真正见到他时,内心所有的情绪都转化成了尊敬爱戴,还有崇拜。
直到多年后安小丘想起自己那么幼稚的判断仍觉得十分亏欠松异。
可是青春里的我们啊,总是把我们以为重要的人当成自己的生命,其实这没什么错,怕就怕是有些时候只是骗骗自己,我们的关系很好,我们是朋友,我们要互相承受对方的苦,可有一天你会发现,真正好的关系不需要承诺什么,更不存在骗自己的心。
据说,女孩子若是对男人崇拜,那这份崇拜里有三分之二的成分可以在荷尔蒙的刺激下转化成爱情,若是一个男人对女孩子有了崇拜之心,那给他们八辈子时间,男的对女的也不会产生爱情。
安小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混蛋,怎么会突然想起这句话。
“只是因为值日生没有擦黑板,不知道为什么张老师就突然很生气,对不起,松老师。”安小丘不是个注重细节的人,只是自己分内的事总是会一丝不苟地做好。
松异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当然安小丘也不会指望在他的脸上看到什么别的表情,在他面前他们这群孩子只不过是一群捣蛋鬼,麻烦制造者。
“知道了,先回教室,我去看看。”松异转身便下了楼向着英语教室办公室走去。
安小丘站在那里,内心一阵感激的阴影掠过,两年来班上制造事端的人多得很,却从来没有见过松异为此而焦头烂额过,反之每一次都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回局面。
也正是因为这样,班上许多调皮的人反而不那么惹是生非了,青春期的孩子淘气不过是想引起老师家长的注意,而明显他们的班主任从来不会为那些小事皱半个眉头。
可是那晚昏黄灯光下的醉意和疲累又怎样解释呢,既然他那么宠辱不惊,又怎么会在深夜把自己弄成一个酩酊大醉的酒鬼模样。
那些流言,同学们的指指点点一瞬之间在她的脑海里回放,既然他做什么都是这样尽心尽力,为什么偏偏对自己的事那么无动于衷,不尽力去挽回局面呢。
安小丘抬头看看蓝天白云,天气依旧好得过分,这世界的水真是太深了,真希望自己永远不要踏进去,永远做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就好了。
也不知道松异跟老花镜说了什么,反正第二节课的时候他又回到了教室上课,不但对之前的事情只字不提,还更加激情澎湃地给他们讲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