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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恶梦惊醒

“呼——”

狂厉的阴风呼啸而过,落叶翻卷,草木凋零,天地巨变,雷云暗涌。

天地寂灭,血染陀罗,恍如九幽诸神怒罚尘世的前兆。忧忧众生,圣灵屠戮,惨烈极象,比幽冥鬼府更加黑暗无边,比死亡魔狱更加战栗惊寒。

无止无境的绝世之灾,人灭,妖灭,魔灭,仙灭,神灭,天地劫浩,万生恸哭。

这场残酷的杀戮,仙灵逝,神魔湮,唯有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从未倒下,化身鬼刹修罗,执着握刀,灭杀一切。他的眉目怒火焚烧,血眸冷厉阴霾,嗜血之气远比那堆积成山的尸首浓郁万倍,只对视一眼,就能变成诅咒一生的梦魇,烙印心海,永世难忘。

无尽的死亡气息笼罩整座地域,直到生灵湮灭,再无生机。时间停滞,画面定格,天地间只余男子一人,默然站立,唯有那难以消弭的杀气无声弥漫,却沉郁万分。

不知多久,一瞬间,或者一个世纪,无数凌乱加急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势如破竹,很快冲进这片血腥的死寂。众生短暂的屏息缄默,无数表情都标明着惊骇,难以置信,震怒之外,还有同情,惋惜。

已无法看清谁先动手,只片刻,又激起一场厮杀。男子遍体伤痕,神色却无半点波动,仿佛一台永远不会休止的机器,无痛无觉无情,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杀敌,杀敌 !

血海深仇,无止境的战斗。

可惜终究还是铮铮血肉之躯,总有神力耗损殆尽的一刻。最终,领头的白发老者祭出一尊大圆鼎,顷刻间,耀眼的金光闪烁,符箓阵法催动,将男子罩入其中……

天地归元,暴风雨停息,然而这一次,终于彻底沉寂。

虽胜,众生却没有落心,只因男子死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血誓,贯彻地域,三日不绝。

“终有一日,我将魂体回归,到那时毁天灭地,也要报昔日之仇!”

以血为誓,以魂立咒,彷如跗骨之蛆,从此将成为缠绕众生千百年,生生不息的噩梦诅咒……

深夜,现实世界。

一轮恶梦席卷的惊醒声在朝阳小区15栋的一间卧室突兀响起。

欧若美骇然坐起身,惊魂未定,颤抖不停,意识从梦境中缓缓抽离,这才发觉自己已是一身冷汗,如此炎热的夏季,四肢关节透着一股冰凉,如临寒冬。

端坐不动,视线无焦距出神好几分钟,才渐渐消化那片血海深狱只是虚梦一场的事实,她舒了几口气,再次躺回床上,将薄毯紧紧裹住全身。

古怪的梦,如此清晰,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苏醒后记忆仍然深刻脑海,好似一幕一幕都身临其境,感同身受,虽只是匆匆过客,却亲身见证了绝对凶残的厮杀画面。

梦境之中,血,是热的,手起刀落,须臾冰冷。在那里,生命如蝼蚁贫贱,一瞬即逝,纵然九天之上诸仙神佛,在嗜血修罗面前依旧不堪一击,灰飞烟灭。整个地域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浓浓血腥之气,恐怖的威压如天地坍塌星辰破碎,肃杀狠厉,足以灭世,摧毁众生。

“难道潜意识里压力太大?竟然做了个这么惊悚的梦。”

直到现在,她的身体仍止不住冰冷轻颤,一想起那些画面,浑身恶寒。然而奇怪的是,这一觉醒来心境突然变得苍桑了,仿佛一夜之间增长了无数岁月的阅历,亦虚亦实,看破了血腥与杀戮,生杀夺予,人道无情。

胡思乱想什么呢?

她猛拍面颊,打消脑袋不切实际的杂乱思绪,不就是个恶梦么,明天一早准忘了,睡觉,睡觉!她闭上眼,暗暗庆幸那只在梦中,假如真实存在,肯定骇人得多。

风清朗,无数繁星闪烁光辉,照亮暮春花香的幽夜。

许久之后,欧若美睁大双眼直视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睡,因为一闭眼,脑中总是频繁出现沾满血腥的修罗面孔,绽放诡异的笑,那双血目时时盯着自己,挥之不去。

被嗜血修罗盯上的感觉,简直比半夜撞鬼还要恐怖。

在床上翻滚,反反复复,她无奈,只好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拿起复习笔记仔细背诵。几个小时后,终于扛不住周公的召唤,一头栽倒在书本中。

此时浅眠的欧若美尚不知,无形之中,命运的齿轮悄然开启,世间一切有因有果,因果轮回,冥冥之中皆已注定。

不出所料,第二天果然顶着对大大的黑眼圈,吃早餐时仍半闭着眼,一副典型严重失眠的症状。

欧若美半蔫的可怜模样实在影响吃饭心情,家里人都看不下去了。

“欧若美,熬夜复习的效果是不好的,这在你我之间早就实践证明过了,你什么时候才能聪明点改变学习策略?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你是想顶着熊猫眼和累垮的身体参加高考是吧?”

欧若美毫不犹豫送给欧若俊一记白眼,你小子都已经保送高等学府的优等生,当然有资格说风凉话。

她这个双胞胎弟弟从小就没乖乖叫过她一声姐,大概因为妒忌自己先出生半小时,害他落了个弟弟的名号,得了亏,所以老用学习打压她。可想而知,从小生活在他的光环之下,她一路长大是有多么心酸悲苦。

不过,嫉妒虽是有的,得意的时候也很多,想他一个成绩优异长相英俊的美少年,校园榜上的风云人物,多少女生暗恋倾慕的对象,这人不是别人而是她的亲弟弟,能不自豪吗?不为别的,因为家族荣耀,教弟有方呗。

美丽贤惠外加小老太婆的亲妈也开始唠叨,“美美,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妈妈不要求你考多好,只要你自己尽了力就行。这不劳动节放假,你可以和朋友出去走走,别老是呆在房里看书做题,看你整个人都颓了。”

“妈,今天我约了同学一起去博物馆,门票已经预订了。”本想来个先斩后奏,可是眼前老妈都急着赶她出门,岂不正好。

果然,老妈即刻恢复了正常的严母角色,“和同学出去玩当然可以,男同学还是女同学?美美,马上就要毕业了,妈妈告诉过你的,未成年不许和男生谈恋爱,不是我不开明,我是担心谈恋爱会影响你的学习,妈妈从小教育你,中学时期的恋爱根本就不成熟不靠谱,等你满了十八岁,妈妈保证不管束你……”

“妈,你放心吧,我压根没偷偷喜欢上谁,就我和许嘉两个人去。”欧若美忙解释,再不打断,老妈肯定还能教育老半天。

从小就被严格的家教思想灌输,那句“你要是敢谈恋爱,我就打断你的腿!”她可是一直牢记于心,根深蒂固。

和许嘉在一起老妈自然放心,两人打小就是好玩伴,而且对方是女的,所以她高兴同意了,“那你记得早点回家,妈今晚炖只鸡给你补补。”

“知道了。”

听说市博物馆新运进了一批文物,具体哪个朝代暂不清楚,许嘉一时兴起硬要拽她去看看,为了让她答应,就连门票车费也一并包管。一向将勤俭持家视为美德的许嘉会如此慷慨,本来觉得奇怪,来到博物馆以后,她终于了然。

刚进博物馆就十分碰巧遇上一对兄妹同学,不期而遇的时间地点,算得可真准。

一瞬间的错愕之后,欧若美微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瞥向许嘉。厚脸皮的许嘉故作茫然,上前就对着来人热情打招呼,“真巧啊,安大少,安心姸,没想到你们也在这。”

出卖姐妹的家伙,这笔账她记下了。

安大少双手酷酷地插在裤口袋,安静地靠在墙沿,细碎的刘海遮住眉角,隐藏在发丝底下的眼眸带着些许慵懒,目光不时斜扫一圈,似若无意,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焦急和期盼。

很快,一道清丽脱俗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倾斜的身体立刻站得挺直,目光再也移不开,一眼不眨地,认真凝视着渐渐走近的身影。

少女身材玲珑高挑,长发飘逸,自然垂落及腰,烈日下,本就晶莹白皙的面颊更加透明如水,细看时,其实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熏红,不施粉黛,亦有醉人之姿。长而密卷的睫毛微微煽动,一分一合,像极了跳跃飞舞的精灵,明媚动人。

安大少也想不明白,为何她眼睛里的那一缕神采总能在不经意间拨乱他的心弦,哪怕再平凡的一颦一笑都会深深吸引他的视线。这几天他刻意躲避不见面,就是想要忘掉这个人,这个可恨又可爱的人。可是越这样做,心里反而越烦躁,最后忍不住了,还是决定再死皮赖脸一回。

将他悉心准备的盛大表白礼鄙若草芥,让他在全校人的面前丢尽脸面又怎样,只要最终能够如愿以偿,他不介意过程多一些曲折。

“巧啊!”安大少笑得十分灿烂,神清气爽,心情甚佳,似乎早就忘了几天前的尴尬。

真的毫不在意吗?是与否只是安大少自己心里清楚,至少欧若美无法假装相安无事,打完招呼,她立即拉着许嘉去别的地方。

可安心妍不是轻易好甩的,亲哥哥要追美女姐姐,她一定要努力牵线搭桥才行,不然以后在家别想有好日子。

“若美姐,既然咱们这么有缘在博物馆碰上,不如一起进去参观嘛,正好博物馆里新来了一批神秘文物,原本不对外开放,幸好我哥和馆长知会过,可以享受特别优遇,你和许嘉姐就陪我进去看一看呗。”

从小就被捧为家族掌上明珠的小公主丝毫没有上层人士的权傲架子,笑呵呵地跑上前勾住了欧若美的手臂,一副势必粘人到底的架势,加上许嘉在一旁煽风点火,她再拒绝就变成不识好歹了,都是同校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再怎么样也不至于闹到形同陌路的地步。

一行四人走特殊通道,来到一间厚保险门加锁的储藏室。

“哇,这里面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吧,和刚刚看过的那些古董比,明显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许嘉兴奋地放大眼睛,一个个仔细观摩。

室内的装潢古典雅致,古董藏品琳琅满目,分门别类,各自存放在特制的玻璃柜中,幽黄的灯光打下来,使整个房间充满了醇厚的古朴气息。

欧若美对这些历史悠久的文物兴趣不大,倒是被眼前别致的装修摆设所吸引。储藏室分多个四方暗阁,四角都燃着一盏墨绿琉璃灯,青烟许许,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奇香。

这年头还有人有电不使偏点蜡烛,如果单纯只为营造氛围,不得不说这方法的确奏效。

她漫不经心地走着,最终停留在一扇古铜色大门前。这是一扇普通的门,锈迹斑斑,除了一个手柄和钥匙孔,没有别的装饰和图案,然而奇怪的是,门上居然贴着一张与这间屋子的气势完全相悖的黄符,看上去让人感觉极不舒服。

仿佛心底有个声音在低喊,叫她远离这扇门,她下意识地转身,可就在这时,原本贴合紧密的黄符莫名其妙脱落了,大门也“吱呀”一声自动打开。

对天发誓,她并不想窥探门后的秘密,可事与愿违,那几样东西偏偏全都进入了她的法眼。

一尊鼎,一柄剑,一颗珠,一面镜,还有一个鞭子。

后四样东西均悬挂在墙上,盖满了厚厚的灰尘,表面黯然无光,唯有那尊高大的暗紫色圆鼎一尘不染,散发着浓郁的神秘气息。鼎身图纹奇形怪状,凹凸不平,深浅不一,初看一眼像是被器物杂成坑坑洼洼状,但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其纹路浑然天成,并非刻意雕刻而成,却有与生俱来的和谐流畅,每个凹槽都有其存在的意义,似乎可以与特定的东西契合,整体一看,怪异中夹杂着一种独特的美感。

然而此刻,她的神情却是全所未有的慌乱,指尖无法抑制地颤抖,一丝强烈的危机感在心底蔓延开来。

为什么看见圆鼎时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突然间,一缕刺眼的白光从鼎中窜出,径直射向她的双眼,然后种种画面,梦魇中的一幕一幕再次浮现脑海,这一次更加清晰,清晰到仿佛自己也化身成万千亡灵中的一员,手持兵刃,加入了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当中。

四处飞散的残肢,撕裂喉咙的惨叫,铺天盖地的绝望,永无止境的厮杀……昏天暗地,星辰变色,直到无数鲜血烫伤了双眼,手脚麻木,才在无止杀的修罗刀下,生命终结。

血肉剥离之痛,灵魂破碎之戚,穿心噬骨。

“终有一日,我将魂体回归,到那时毁天灭地,也要报昔日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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